本文由书本网提供下载,更多好书请访问http://www.bookben.cn/ 弯刀对着瓢切菜 作者:朱公三味 【文案】: 殳慧:想嫁个好男人,年龄大点没关系,爱她疼她又能照顾丈母娘就好!至于区珈诚,渣一次,一生黑!! 区珈诚:女人通常都不会嫁给自己发了好人卡的男人!(自大欠扁状摊手) 我受虐我高兴,我受虐我自豪!所以,黑历史洗白神马的,最好玩了!! 剧终时,观众反应:破锅自有破锅盖,弯刀对着瓢切菜。恶少好女什么的,最有爱了。 【阅文指南】简而言之,这就是一个高富帅男主节操渣碎一地,死死纠缠女主给他捡节操的故事。 此文HE,这是一个中心;小虐和狗血,这是两个基本点。 内容标签:高干 豪门世家 都市情缘 天之骄子搜索关键字:主角:殳慧,区珈诚 ┃ 配角:蒋正勋,裘琳,……(额,其实出镜三次以上的基本都是配角) ┃ 其它: 第一章 回到W城近半年,过完一季酷热的暑天后,殳慧觉得自己又重新找回了过去生活的节奏。 W城是她的家乡,她生在这儿,长在这儿。五年前申请留学美国,期间经历了父亲的去世,殳慧没有兄弟姐妹,事后家里只留下母亲一个人。为了就近照顾母亲,完成博士学业后,她没有去美国IT业的大本营加州寻找工作机会,而是直接回国,在之前本科实验室导师的推荐下,在母校做了一名讲师。 殳慧自小性格乖巧,学习用功,去美国读书拿的是全奖,学费生活费都是学校给出。五年下来,不仅没花一分钱,反而还攒了六万多美元回来。 回国之后,殳母给了她一本存折和一把钥匙。存折里的钱不多,五万挂零,是殳父生前的私房钱,殳父在走的时候都交代给了自己老伴,说自己走得太早,看不到女儿出嫁了,原本还以为能多攒些留着给闺女当压箱底的嫁妆钱,现在也就只有这些了。 殳慧当时听完母亲的话,眼里的泪意汹涌而至,泪珠子不停地往下掉,直湿了半条裤子。心里又想起两年前自己从美国急急地赶回来时见到父亲的最后一面。父亲临走时已经被病痛折磨得脱了形,身形孱弱,腰背佝偻,以往被当作山一样能让全家人依靠的父亲,到了最后的时刻甚至都不能依靠自己的力量再坐起来了。 除了存折以外,殳母还给了她一把钥匙。钥匙是新房子的钥匙,殳父殳母在她出国那年花了家里的大半存款买了套新房子。那时候房价不高,而且房子本身买得也小,如今只剩下不到15万要还。殳母交代让她把尾款还完后,就自己过去住吧。 殳慧那时惊讶地问自己母亲:“妈,我们不一起住么?” “不了,妈以后就想在这儿过了。家里有你爸的味道,我住着心里不慌。新房子我住不惯。” “那我和妈一起住家里,新房子可以卖掉啊。”殳慧急着说道。 殳母不同意:“你都要二十六的人了,该自己独立过日子了,不能总守着我。新房子不大,你一个人住正好。你要不放心,周末过来陪我就是了。” “可我回来就是因为想照顾妈啊。” “傻囡,分开住也不耽误你照顾妈啊。你以前不在家,你爸和我说起来,就说咱闺女细心,人又孝顺,将来老了我们身体有个病痛,女儿也能好好照顾我们。妈虽然生你生得晚,可身体还硬朗。你放心,真有什么事妈还是要给你打电话的。” 殳母说到这儿顿了顿,看着眼前哭得眼睛通红的女儿,又说道:“你也不小了,你从小学习用功,工作的事妈就不替你操心了。现在在大学工作,周围的同事都该是文质彬彬的人,你要好好和大家处。有了合适的就带回家来给妈看看,等你成了家,你爸和我也就放心了。” 就这样,殳慧在家里住了一个多月,把新房子简单整理好后,便搬出来自己一个人开灶过日子了。 这个时候,她正在距自己住的地方隔了两站路的家乐福超市购物。殳母虽然是地地道道的南方人,可不知为何近来却尤喜吃北方的面条。 殳慧在国外的时候曾经和一个山西女孩一起租过房子。国外生活单调,中餐馆的口味也都是照着美国人的口味改良过的。像她们这样在外面读书的,饭一般都是自己做,一是为了省钱,二也能照顾到自己的口味。殳慧和室友便学会了做豆角焖面。回来那一个月住在家里,她给母亲偶然做了两顿,母亲吃得赞不绝口。在那之后,只要能碰到新鲜的豆角,殳慧总要在每个周末替母亲做一回焖面。 正挑着豆角黄瓜的时候,她的手机响了。殳慧掏出手机一看,脸上立刻露出了笑容:“喂,正勋?” “慧慧,下班了吗?” “下了,我正在超市买东西,准备明天回妈那里。你呢?” “我这就和人出去吃饭。等工程定下来,周末就能回去看你。晚上早点睡,我回宾馆了给你短信,不要熬夜等我!” 殳慧甜蜜地嗯了一声,不忘嘱咐道:“正勋,你少喝点酒,注意身体。” “知道了,小丫头。来,亲一个!” 殳慧四下看看没什么人,对着手机么么两声,又急忙脸红耳热地挂断了电话。 电话那头的男人是殳慧的男朋友蒋正勋。蒋正勋和她一样都是W城人,开着一间小公司,卖各种家居装潢材料,手下还有个包工队,一直在本市和省里临近的城市找各种大大小小的建设项目做。经济状况称不上特别好,但对于过日子来说也算足够了。 殳慧和蒋正勋的相识并不浪漫,却带了点命运的味道。那个时候殳慧还在美国,学业压力很重,每天都要在实验室呆到很晚才能回家。那天她照旧过了晚上十二点才离开实验室,突然想起自己卧室里的灯泡坏了,只得临时拐到离家不算太远的一家超市去买灯泡。 还有几天就是西方人的圣诞节了,街上很多店铺前都摆上了或高或矮的圣诞树,上面还挂着各种诸如铃铛,圆球等的装饰物。空中的雪花四处飘扬,寒风呼呼刮着,冷得让人不住发抖。 在实验室呆了一天的殳慧此刻手脚僵硬,牙齿冷得在打颤,肚子也开始咕咕叫了起来。她只想赶快回到自己那个小小的公寓里,吃一碗热乎乎的汤面,然后钻进干净温暖的被窝里一觉睡到天明。 买好灯泡出超市坐进车里,她发动车子。引擎仅仅响了一声,再无反应。殳慧拔出车钥匙,重新插进去,再次试着发动车子,这次引擎连响都没响。再看看车子显示的时间,竟然已经慢了一个小时。殳慧心里急得不行,车子没电了。她下了车,停车场早已空无一人,连车子也没有一部,耳朵里只能听到寒风呼啸的声音。 殳慧想去超市求助,谁知不久前还亮着灯的超市现在已经漆黑一片,手机也早已经因为没电自动关机了。她现在心里很后悔,为什么不在实验室把手机充会儿电再走。这样一个冬天的夜晚,她失去了所有能向外界求助的工具,只剩下身边一辆无法移动的车子。 “Help! Help! I need help. Is anyone here?”殳慧开始大喊。 空旷的停车场在她眼前悄无声息地向四处蔓延,只有路灯的灯光在泥泞冰冷的雪地上投下一团团不规则的圆斑。殳慧不停地喊着,起先她的声音里带着不可抑制的恐惧,再然后变得声嘶力竭,最后终于不可避免地变得越来越弱。 “Help! Help! ”最后喊了两声后,她再也承受不住,蹲下身哭了起来。殳慧想起了自己刚刚过世不久的父亲,想到自己每天两点一线如同一个苦行僧一样的留学生活。当别人都在为放假去哪里玩讨论得热火朝天时,她只能默默地在一旁永无休止地敲着代码。 她不能忘记独自一个人在国内生活的母亲,父亲已经离开了,她作为唯一的女儿,需要负担起母亲和自己今后的生活。她家境普通,国内的生活开支日益突飞猛进,母亲年岁大了,医疗费用和养老费用是实实在在摆在眼前的两大难题。她只有不停地学习,为自己以后回国的生活做好最充足的准备,才能让母女两的生活在失去父亲这个家里的顶梁柱后安稳地继续维持下去。 自己向来瞧不起那些容易惊惶失措的女人,可现在的她,恰恰就是这副鬼样子!殳慧哭了一阵,心里的郁闷和压力似乎减轻了不少,她站起身来,拿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泪,大力把车门关上,踩着泥泞的雪地跌跌撞撞地朝前走去。 “hey, gal, do you need a man?”一个黑人迎面而来,嘴角挂着猥亵的笑容。 殳慧内心急速地跳动起来,她知道自己碰上了什么人。周围空无一人,她开始往后退着,口中不知所谓地说着:“No, no , sir. I am just a student, please let me go.” 话音刚落,殳慧转身狂奔。她的心快得似乎要从嘴里蹦出来,脑子里一片空白,原本僵硬的腿奇异地灵活起来,寒风不再是从四面八方而来,而像是从吹风机里吹出来的,带着强劲的力量从耳旁掠过。 她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跑,只知道不停地向前跑着。不知道跑了多久,也许仅仅是几秒钟,也许有几分钟,她冬衣的帽子被人拽住,头发也被朝后拉起,随后就被人扔在了粘腻湿滑的地上。 “Fuck you!”那黑人骂了一句,之后嘴里飞速地飙着脏话,殳慧却已经听不懂了。 她开始带着哭音恳求:“sir, I am just a student. Let me go! Please! This is my wallet. Just let me go 。” 黑人咕咕笑着,露着一口白得发亮的牙齿,将地上的她拽了起来,反绑了她的双手,开始扯她的裤子。 殳慧大声地哭喊,内心已经绝望,这样的夜晚,还有谁能来救她免受即将到来的厄运? 厚厚的牛仔裤被扯下来扔到一旁的时候,殳慧闭上了眼睛。黑人的手摸上了她的大腿,说着淫秽的脏话。 突然,她听到了一声闷哼,紧接着大腿上的手也消失了。她睁开眼睛,一个背着光的男人站在不远处,正在对地上的人猛力地拳打脚踢。 殳慧知道自己得救了,用力坐起身来,她的手还被绑着。那黑人已经跑了,男人朝她走来,越来越近,最后停在了离她一步之遥的距离。 “Thank you! Thank you! Thank you!”此时的殳慧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本能地说着这两个最简单的英语词汇。 “中国人吗?”男人开口了,声音如锚一样低沉,回荡在两人之间的雪地上。 “是,我是。”殳慧赶忙应着。 男人再没开口,只是向前一步走到她身后,给她解开了绑着手的粗绳。 殳慧站了起来,走到一旁捡起自己的裤子穿上。 男人又开口了:“我的车在附近,要不要过去休息一下。” 现在两人的位置刚好和刚才换了过来,男人迎着光,殳慧站在了背光的位置。她打量着自己眼前站着的救命恩人,一张国字脸,眼睛黑亮,面容刚毅,嘴角紧抿,看不出他此刻有什么情绪。古铜的肤色在灯光映照下泛着光泽,身材高大魁梧,穿着一件厚重的外套和磨得半旧的登山靴。 “好。”她的心从刚刚的惊魂不定中安定了下来。没来由地,殳慧就信了他是个好人,不会害她。只答了一个好字,就跟在他身后一起朝前走去。 第二章 救了殳慧的男人便是蒋正勋,奇妙的相遇之后,两人一直没断了联系。 蒋正勋比她大了足有十五岁,结过一次婚。他文化不高,家境窘困,高中毕业没上大学就开始自谋生路。为了赚钱,蒋正勋干过各种营生,在夜市摆地摊,卖烤串,学会开车后又跟着别人跑长途,再后来进了工程队开始四处为家。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在工程队干了几年后,靠着为人实在和心眼灵活,他渐渐熬出了头,离开原来的工队自己另立炉灶,从小活干起,慢慢地在这座城市站稳了脚跟。之后娶妻生子,生活上了正轨。 好日子过了不到三年,妻子和他工程甲方的老板搞在了一起,被他发现,将老板一顿狠揍。他心里的火气还没平下来,有一天回家老婆儿子都不见了。家里冰锅冷灶,蒋正勋走到餐厅,看见玻璃桌上廉价的塑料牙签筒下压着一张纸。上面写着几个歪歪扭扭的字,是他老婆留给他的,说自己带着儿子跟着那老板走了,老板答应她把她和儿子带去美国。她自己也觉得无颜再面对蒋正勋,以后大家就当从不认识。 蒋正勋把自己关在屋里三天三夜,饿了就喝啤酒啃冰箱里的火腿肠,困了窝在沙发上睡一觉。出了那样的事,他对那女人其实也没多少感情了。可他还有个不到两岁的儿子,为了儿子事后他甚至没碰那女人一根指头,就是巴望着她能知错就改,以后把心思放在家里,好好地带儿子操持生计。却没想到他能忍,对方反倒不想忍了。 殳慧被救的那次,正是几年后蒋正勋远在美国的儿子嚷着让爸爸去看他时发生的事。出了那样的事,即使孩子并没和他生活得太久,可他仍旧想儿子,结结实实地想,最开始想得抓心挠肝。可他去不了美国,那个时候的出国,对于大半中国人都是不可企及的事情,何况是他?! 后来他就学会了默默地想,晚上回家躺下后,拿着儿子的满月照想得笑,想得哭,想得撕心裂肺。每年过中秋,他一个粗人大老爷们,年年不落地买月饼,就为了心里的那点念想。等到儿子给他打电话回来的时候,那些年买的月饼早已经硬得成了一块块石头,他接了电话,喝得酩町大醉,痛哭一场。 这时的蒋正勋早已不比从前,不仅包工队壮大了几倍,接的工程说出来也是有头有脸的大工程,甚至还在本市最大的装饰城有了一整层的铺面。出国对他来说也成了可以放在嘴上的事儿,他麻利地办了护照签证,将近二十个小时的飞机后,终于见到已经长大了的儿子。 再后来,每年年底飞到美国见儿子一面成了他生活中的保留项目。到了第三年,一次晚上开着车出来闲逛,他救下险些被人强暴的殳慧。忽如一夜春风来,从此,蒋正勋的心里除了儿子外,有了新的牵挂。 听着女友电话那头传来的亲吻声,蒋正勋一向冷硬的面孔情不自禁地柔和了几分。和他一起过来谈工程的夏宗庆一出洗手间看到他的表情,心里笑一声,好你个蒋正勋,木头桩子十几年,现在皮糙肉厚老爷们一个了,竟然老树开花,弄了个水灵灵的姑娘当婆姨,美得你! “怎么,又和小嫂子打电话了,看把你乐得!”夏宗庆搓了搓手,走过去膀子对膀子顶了蒋正勋一下。 蒋正勋面不改色,把手机扔到兜里,撇了老搭档一眼:“嫂子就嫂子,叫什么小嫂子?又不是包二奶!” “嗬,我这还不是看你能耐,拐了个小姑娘当老婆。我听老四说,那小姑娘学历挺高,还是个博士?你这找得也太上档次了,人家家长能同意?” 两人是多年的老哥们,又都是从社会底层挣扎出来的,当着别人还顾忌一下,私下说话就有些荤素不忌。听到夏宗庆幸灾乐祸的话,蒋正勋胳膊肘朝后一拐,脏话跟着肘子一起袭上了后面的夏宗庆:“草你妈的,当老子跟你一样,吃了丈母娘两棍子就吓得不敢登门了。要不是弟妹性子烈,你就等着打一辈子光棍吧。” 夏宗庆听自己早年的丑事被揭,老脸搁不住想要骂回去,奈何前面就是请人吃饭的包间,两个水嫩漂亮的服务员小姐异口同声的“两位先生,这边请!”,他的话就这样被堵在了嗓子眼里。 呆在超市里购物的殳慧低头看看购物车里的东西,水果,蔬菜,肉类,日用品差不多都齐了,又转到卖酒的货架前,准备替母亲挑一瓶红酒。 自从殳父得急症离开后,她便注意开始看各种养生的新闻报导和讲座。红酒的保健价值这两年被越来越多的健康专家所强调,它含有多种营养成分,有助睡眠,并且还有很强的抗衰老能力。因此她总记得隔一段时间在超市买一瓶相对不错的红酒带给母亲,督促她每日饮一小杯,养生健体。 挑好了红酒,再次把车里的东西清点一番后,殳慧推车朝收银台走去。刚刚走了两步,就听到身后有人叫了一声:“慧慧?” 殳慧回头,一个个头挺拔,长相英俊的年轻男人带着满脸的惊喜看着她。殳慧怔住。男人看她疑惑的表情,带着小心的又叫了她一声:“慧慧,是我,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殳慧的心顿时跳得快起来,慌乱之中本能地回道:“区珈诚!是你,好久不见了。” 区珈诚听她叫出自己的名字,脸上喜悦之意更甚:“慧慧,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这么晚了怎么一个人出来买东西?” 殳慧静了静心,和对面的区珈诚微微笑了笑,才开口答道:“我回来不短了。想趁着今晚把下周的东西买好,周末也好歇两天。” 区珈诚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殳慧,听了她的回答,他又激动地向前走了两步,两人几乎只剩下一把短尺的距离,开口的声音是显而易见的温柔:“你现在住哪儿,这么晚了,我送你回去。” 殳慧听了连忙摇头,拒绝的话还没出口,就听到一个清丽柔软的女声响起:“珈诚,酒买好了么?我们该回家了。”话音刚落,一个清纯漂亮的女孩出现在了殳慧眼前。 女孩一袭长长的宝蓝色及地长裙,套着一件发白的小牛仔外套,既高贵优雅,又时尚随性。皮肤更是如同上好的牛奶一般光滑白皙,毫无瑕疵,乌黑的长发柔顺地披在肩头,身姿绰约动人。殳慧学了多年的计算机,工科的女生少,爱打扮的已经不多,会打扮的更加稀有,这样一位美女乍然站在身前,她的眼睛甚至被炫得眯了一下。 殳慧看着美人的同时,美人也在打量她。上下看了几回,美女轻轻挽上区珈诚的胳膊,吐气如兰:“珈诚,是老同学么?” 区珈诚皱了皱眉头,神色紧张地看了殳慧一眼,才开口替两人介绍道:“裘琳,这是我高中同学,殳慧。” 美女一听,立刻朝她伸出了柔滑白皙的右手,笑意盈盈地打着招呼:“殳慧姐好,我叫裘琳,是珈诚的女朋友。” 殳慧连忙递出右手和美女轻轻一碰,又微笑对两人说道:“我东西已经买好了,等会儿还有别的事,就不打扰了。你们慢慢逛。”说完她推着车子毫不迟疑地走开。 区珈诚在后面着急地喊了声慧慧,她自是不能回头。裘琳的声音也隐约从身后传来:“珈诚,都九点半了,我们赶快回家吧。” 殳慧笑着摇了摇头,自去收银台结了帐,出超市等了一会儿,打车回到了住处。 周末两天,殳慧都和母亲腻在一起,把房子清理了一遍,又做了一锅喷香的焖面,母亲还特意为她做了自小爱吃的梅菜肉包和清炒雪里红。问起蒋正勋怎么没来,殳慧跟母亲解释他工程没谈妥,还得过两天才能回来。 “你们的婚事打算什么时候办?”殳母问女儿。 “正勋说等忙完手上的工程,明年春天就开始准备婚事。”殳慧不好意思地回答道。 “你这丫头,这有啥不好意思的。”殳母笑着,“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当初要不是他自己上门,妈还不知道你已经谈了个男朋友,还等着你从学校带一个回来呢。” “妈,我找的人不是学校的老师,你真的没意见么?”殳慧小心翼翼地问道。 殳母放下手中的筷子,叹了口气:“妈对职业其实没多大意见,最主要是他比你大了那么多,你俩学历又实在差得太大,而且,他的工作环境认识的人三教九流,妈是担心你以后过起日子来不顺心。” “其实,正勋他人挺好的。” “妈知道,要不最后也不会同意你跟他继续往下处。不过,各人有各人的缘法,以后的日子还是得你自己过。妈只跟你说一句,婚前两人感觉再好,结了婚也难免有个磕磕碰碰的。过日子最后总得两人互相让着才行。” “妈,我晓得。” 殳母看女儿答得这么干脆,也不知道她是真懂了,还是有口无心,只得又嘱咐她道:“实在不行,你也别自己闷着不吭声,给妈打个电话说一说。妈是过来人,多少能帮帮你。” “谢谢妈!”殳慧端着饭碗,伸长了脖子和自己母亲撒娇笑着。 一个多月后,天气凉了下来,早晚出门年纪大些的老人都开始需要套薄毛衣了。殳慧想起母亲那边的电热宝上一次清理房间的时候发现坏了,扔了还没来得及买。殳母畏寒,往常家里总是早早地就备好了这些取暖用的小东西,想着明天又是周末了,她便决定下班后去超市买了,明天带过去,也省得劳累母亲自己出去买。 下班后她在家乐福附近的公交站下车,进了超市,挑了三个铁饼式电暖宝。结了帐低头往外走,一个人影突然横在了她身前:“慧慧!” 殳慧抬头一看,竟然又是区珈诚!这回他穿着一件藏蓝色的短袖T恤配做旧效果的牛仔裤,皮肤是淡淡的古铜色,整个人神清气爽,神采奕奕。看到她抬头,他高兴地开口:“慧慧,总算等到你了!” 殳慧不明所以地嗯了一声,问道:“你…等我?” 区珈诚轻拉她的衬衫,两人站到了超市通道的一边:“上次没来得及问你联系方式,等了几个星期也没见你来超市。今天你总算来了。” “这几个星期周五你都在这儿等?”殳慧惊讶地问道。 “没,自上回碰到你,我每天晚上都过来,想看看还能不能再碰到你。”区珈诚不错眼珠地盯着面前的殳慧。 殳慧听了他的话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回得轻了难免不尊重人,回得重了她自己首先就不愿意。最后就事论事说道:“你手机号码多少,我给你打过去吧。” 区珈诚报上了手机号,殳慧打过去接通,把号码存好。区珈诚的手抚上了她的肩头,她心中一动,偏了身子躲开,低头怯怯地说:“你,你其实不用这么等的。我来这边次数也不多,幸好今天碰到了,要不然得浪费多少时间啊。” 区珈诚被她刻意躲避的动作和话语怔了一下,又立即反应过来,笑着开口:“现在天黑得早,你一个人搭车不安全,我送你回家吧。” 殳慧立刻摇头拒绝:“没事,我都习惯了。这会儿才刚过九点,我坐公车回去,很安全的。你等了这么久,还是赶快回家休息吧。” 区珈诚不理她的回话,从她手里兀自接过购物袋,虚揽着她的肩朝出口走去,口中的话语斩钉截铁:“这段时间晚上不太平,还是我送你回家!” 第三章 到了车前,区珈诚直接走到副驾的一边开了车门,手搁在车门顶部,护着殳慧坐进车里,之后自己上车启动车子离开了停车场。 车里,殳慧沉默不语,高中毕业后,两人快十年没见了。她原本就不善言语,区珈诚又热情得如此异样,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找话题。 “慧慧,你在美国也学会开车了吧?”区珈诚先开口了。 “嗯,那边不会开车生活不方便。超市都离得很远,每周买菜都要开车才能过去。”说完顿了顿,想到自己上车前看到的他的车标,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开口的话题:“不过那里大家基本都开二手车,六七千美金就能买一辆很不错的车了。不像国内,好车都很贵。”说到这儿,她又停了停,再开口时语气羞涩,脸也涨得红了:“你的车很贵吧,我在那边同届的一个硕士生和你的车很像,我听我们实验室的男生聊过。好像是路虎揽胜,听他们说在国内卖得很贵,要两百多万。” 区珈诚转头看了她一眼,车内很暗,殳慧只看到他一双眼睛亮晶晶的,似乎带着点儿笑意,听完她的话,他嗯了声,并没有继续接话。 这样的情景让她坐得更加尴尬,转头看看窗外,发现离自己住的小区已经很近了,殳慧连忙开口:“过了前面的路口我就到了,你把我放在那儿就好。再往前开,车就不好走了。” “你住哪儿?” “啊?”殳慧疑惑地啊了一声,才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连忙回道:“我住梅苑小区,那里路窄,车不好走,你把我放在路口就好了。” 区珈诚嗯了一声:“梅苑小区,是吧。” “嗯。好了好了,你可以停车了,再往前开就不好走了。”殳慧坐直了身子,着急地说道。她性格内向,这样急着说话,整张脸连同耳朵都急红了。区珈诚的车子却半点没停,径直往前继续开着。 到了小区入口,区珈诚降了降车速,看到路确实是有些窄,便把车靠边停了,对着坐在一旁的殳慧说道:“还真是不好进,走吧,下车我送你进去。” 殳慧听了他的话心里有些疙瘩,也没做声,解开安全带下了车,从区珈诚手里接过购物袋,才抬起头来认真说道:“珈诚,我自己回去就行了。这会儿快十点了,你也赶快回家吧,再晚路上就不安全了。” 区珈诚就着路灯的光沉默地看了她一阵,才点点头开口道:“那我在这儿看着你进去,你住哪个单元?” “三号楼六单元。”殳慧低着头,声音细若蚊蝇。 “嗯,那你进去吧。走路注意看着脚下。” 殳慧听了他不送她进去了,才终于松了一口气。她抬起头,郑重地道过晚安,提着手中的塑料袋转身进了小区。 区珈诚等她走了有一阵,从兜里点了根烟抽上,也往小区里走去。等了一会儿,看到三号楼六单元五层的一户灯光亮了,心里记下位置,才转身朝外走去。 回到自己住的地方,把车停到车库,区珈诚没有直接进电梯上楼,却靠着车想起了刚刚在路灯下看到的殳慧。她个头还是那么大,估计比高中时的一米六三也高不了多少,脑后梳着马尾,小脸儿上带着点苍白,眼睛不大,却是黑黑亮亮的,抬头说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总是那么认真,活像在高中课堂上回答老师的问题似的。 这样的表情出现在一个二十六岁的姑娘脸上,实在有些让人想笑。区珈诚想着想着,脸上的笑意抑制不住地弥漫开来。等他反应过来自己是在车库里一个人傻笑,才急忙停止了念想,锁上车乘电梯回到了家里。 一进家门,看到卧室里透出来的光,区珈诚的脑子顿了一下。他还没来得抬脚,裘琳已经听到门的响动走了出来。 “珈诚,回来了。”裘琳微笑着迎他。 “嗯,你怎么过来了。不是说要回家陪伯父伯母么?”区珈诚一边说着话,一边往沙发走去。 “下午学校里有事,错过了飞机。我换了票,明天上午走。”裘琳走到酒柜前,开柜取了一瓶红酒,又拿了两个郁金香状的水晶酒杯,也随着区珈诚坐到了沙发上。 正如上次殳慧的感觉一样,裘琳是个真正的美人。她的身材,既不是当下人们追求的过分骨感,也没有过于丰腴,曲线尽有,却不俗艳。脸蛋漂亮清纯,却不是因为对世事无知而造就的一时纯洁,她的清纯是由五官透露出来的风情,让人忍不住就想细细地咀嚼回味。 裘琳慢慢旋开了酒瓶的软木塞,在两支酒杯中细细注入了两小杯红酒。随后拿起其中的一杯递给了坐在身边的区珈诚:“珈诚,这是我上周在城郊那家酒庄新买的红酒,你尝尝看,喜不喜欢?” 区珈诚自从进了门,就觉得有些憋闷,这会儿看着裘琳递过来的酒杯,顺手接了过来一饮而尽。裘琳看他这样喝酒,微微皱了皱眉头,亲昵地抱怨着:“珈诚,你今天累了?” 区珈诚含糊回答:“嗯。” 裘琳微微侧了侧身子,口中温言软语道:“那我替你按按吧。”说完也不等区珈诚回话,便伸出双手略加力道地按在了区珈诚肩上。 区珈诚的身体本能地想往外躲。他还没来得及动身,裘琳的手已经从他的肩膀滑倒了腰间,随后两只雪白柔滑的胳膊便环住了他的腰,声音柔媚婉转:“珈诚,我们早点休息吧。” 区珈诚低头看着她光洁白润的两只藕臂,头脑里一时怔仲起来。兀自发愣间,裘琳的手已经解开了他的衬衫抚上了他结实的胸膛,开始慢慢撩拨着他。 区珈诚心头猛地一跳,随后拨开胸前两只玉手,转身对着身侧的裘琳说道:“我今天累了,你也早点休息,明早还得赶飞机。我去冲个澡,你先睡,不用等我。”话一说完,区珈诚从沙发上起身,走进了浴室。 坐在沙发上的裘琳看着匆匆离开的区珈诚,心里升起了疑惑。自己明天就要回家,若是以往,两人今夜必定是要尽兴一番的。可今天的区珈诚,反应异常冷淡,她低头看看自己的睡裙,低胸掐腰,裙子只盖得住大腿根部,黑色丝质的衣料衬得她的肌肤白得耀眼,如同羊脂白玉一般,区珈诚却毫无反应。 进了浴室的区珈诚一把拧开了花洒,任温热的水一径冲洗着自己,许久之后,心里的燥意才随着水声慢慢地平息了下去。出了浴室,想到卧室里的裘琳,他的脚步停了停,还是转了方向,顺手从桌上拿了包烟,走到了阳台。 第二天早上一睁眼,墙上的钟表已经指向了九点半。再看看身旁,床上已是空的。区珈诚想了想,想不起来裘琳有跟他说过飞机检票的时间,最后甩了甩头,继续转身睡去。 再次醒来已经临近中午,在卫生间洗漱过后,他走出卧室,突然闻到了一阵煎鸡蛋的香味。还没来得及细想,裘琳娇柔的声音已经传了过来:“珈诚,起床啦,快过来吃早饭!”说着便走了过来挽起他的胳膊,嗔他道:“怎么啦,在这儿傻站着?” 区珈诚不置可否:“怎么突然做上早餐了?” 裘琳微微嘟起嘴:“人家今天就要回家了,趁回家前要好好犒劳老公啊!”一边说话,一边提了心思仔细注意着区珈诚的表情。见他脸上并无不耐,裘琳这才大着胆子拖着他的胳膊往餐厅里走去。 吃饭的时候,裘琳不着痕迹地几次抬头,最终还是没敢开口让区珈诚送自己去机场。吃完饭她起身收拾碗筷,区珈诚回了卧室。 裘琳收拾完碗筷,进了浴室关上门,仔细看着镜中的自己,雪肤丰胸,细腰长腿,娇嫩得像樱桃,水灵得如蜜桃。她抬手摸摸自己的脸颊,滑嫩细腻,自从上了高中,一路到大学,直到现在,自己被多少男孩抑或男人捧在手心地哄着疼着,哪怕微微地皱个眉头,也会有人惊惶失措地舍下脸来逗她哄她。 可自从跟了区珈诚,一切都反过来了。她需要时时处处地观察他的脸色与喜好,总是希望他能把全部目光投在自己身上。可这几乎是妄想! 区珈诚是省委书记的公子,母家资产雄厚,他自己既不经商,也不从政,可只要走到外面,所有人都是捧着敬着。有的女人即使看到陪在他身边的她,照旧挤上来卖弄风情。哄得他高兴了,带她们去个饭局做一次女伴,哪怕傍不到这位公子哥儿,富豪导演各色领导也能捞到个把,以后的世界就不一样了。 这就是命!有的人生来命好,富贵双全,永远只有别人讨好他的份儿,从来无需低头看别人的眼色。 裘琳拿小指小心地刮去由于眼中的泪意而晕开的眼线,心中告诉自己:一切都不要紧!不专情不是什么大问题,区珈诚还年轻,这么年轻的公子哥有几个专情的?!不能送她去机场,更不是什么大事,他每个月给她不少钱,即便自己买辆豪车都够了,何必生这样的闲气,出去招手打个车,一样能到机场! 她是区珈诚名正言顺的女朋友,只要小心哄着他,伺候好他,日后做了名正言顺的省委书记的儿媳妇,什么苦头和委屈都值了!第四章“珈诚,我走啦!”裘琳进了卧室,对着坐在沙发上的区珈诚亲了一下,声音轻快地说道。 区珈诚在裘琳亲过来的时候偏了偏头,嗯了一声,再无反应。 裘琳心里倒也平静,说了声byebye,转身出了卧室。左手提着东西装得满满的LV Neverfull,右肩上背着小巧玲珑的Celine Classic Box,离开了两人同居的房子。 区珈诚听到裘琳的关门声,随即扔开手中的Xbox手柄,拿起手机找到昨晚刚存好的号码拨了出去。 区珈诚看得出来殳慧在有意无意地躲着他,可两人分开的这几年,他经常做梦梦到她;自从上回在超市见了一面又匆匆分开后,他心里那把火更是越烧越旺,只恨不能立即开口让她做自己女朋友,每天耳鬓厮磨地黏在一起。 “喂?” “慧慧,是我!”区珈诚心跳如擂。 “珈诚,你有事么?” “没,我们这么久没见了,中午一起出来吃个饭聊聊?” 区珈诚听到电话那头的殳慧半天没动静,也不敢催她,耐着性子等了半天,最后听到她带着歉意的声音:“珈诚,我周末得陪我妈,要不你找别的朋友一起吃饭吧。” “…” “珈诚,你在么?要是没别的事,我就先挂了。” “那你平时有空么,周一到周五,我们偶尔出来碰个面聊聊天?” “我刚进学校没多久,得多花点时间在实验室,最近可能不太有时间。”殳慧嗫喏着回道。 区珈诚用手搓搓脸,干笑一声:“你刚回来,我忘了。那你忙,我不打扰你了。” 挂了电话,区珈诚直接拨了另一个号码。 “诚哥,有事?” “海泉,我们高中同学聚会有两年没搞了吧,有时间你给整一个?” “成啊,就是不知道大家伙有没时间。” “想来的总有时间,不想来的就算了。不过你是班长,最好还是都通知一下,大家聚聚,有事也可以多交流交流。怎么样?” 周海泉嘿嘿笑了两声,“只要诚哥你有时间露面,哪有人肯不来的。” “那这事你抓紧整吧。对了,有不在本市的,还有那些出了国的,哥们也记得通知一下,有回来的别落下。” “好嘞。那聚会地点选哪儿好?” “随便,好点的吧。最后你留账单给我就成。” “谢诚哥体恤我们这些劳苦大众!哥们还有项目得跟,那就先挂了?” “嗯,挂吧。” 区珈诚通完电话,把手机朝床上一扔,正好砸进两个枕头中间,他乐得嘿嘿一笑,起身换衣服出门,去好兄弟周一围的地盘继续撒欢去。 那头,殳慧在两天后接到了原高一班长,后改任团支书的纪媛媛的电话:“殳慧,在国内么?” “媛媛?我在,我回来有一段时间了,现在在W大工作。” “哇!正好正好,周末我们班聚会,你到时候一定要来。” “这周末么?” “嗯,死丫头不准给我玩消失啊。地点在阳明饭庄,区珈诚负责买单,不来你就亏了。” “我去,我一定去。”殳慧连忙安抚这位性格火爆的前任团支书,“我们好久没见了,正好一起聊聊。媛媛你最近还好么?” “好,好得不得了!你这趟回来得正好,姑奶奶我年底要结婚了,赶快准备红包去吧,少了就准备上台出节目啊!” “啊?还要出节目?”殳慧吓得睁圆了眼睛,问道。 “哈哈,怕了吧?怕了就把红包准备好,本宫恕你这个小婢子无罪。”纪媛媛得意洋洋地说道。 “噢。”殳慧连忙从身后的背包里拿出自己的小本子,把“给媛媛准备红包”几个字写了下来,末了还在旁边画了三个重点符号※※※。 “周末聚会别忘了,我还要通知其他人,先撤了,bye!” “慧慧,同学的电话?”殳母走过来随口问了一句。 “嗯,我们高中同学这周末聚会。妈,那这周末我就不能来你了。” “妈又不是老得不能动了,你也不用每周都来看。你有时间也和同学朋友出去吃吃饭买买衣服,别整天除了工作就是家里,年轻人要有个年轻人的样儿。”殳母数落着女儿,“对了,我看正勋今天挺高兴,事情都谈好了?” “嗯,他挺顺利的。” “那就好。你以后有机会还是多去陪陪他,别总过来守着妈。都是要结婚的人了,以后要学会把老公放在心上,这样家里才不容易吵架。” 周六,殳慧刚煮好豆浆热好包子坐在餐桌前,就接到了区珈诚的电话:“慧慧,起来了吧?” “嗯,起来了,正要吃早饭。”殳慧今天起了个大早,把家里的地板拖了一遍,出了一身汗后又冲了个热水澡,出来吃自己准备的早饭,心情大好,说话的声音也不自觉地透着几分轻快。 “今天高中同学聚会,你知道吧?” “嗯,我吃完饭就准备过去。” “我今天早上有事,回来的时候刚好想起和你顺路,等会儿我们一起过去?” 殳慧把刚刚夹起来的包子放回了碟子里,想了想开口说道:“你这么早出门,空着肚子对胃不好。还是先去吃饭吧,我吃完饭自己过去就好了。” “我已经到你楼下了,要不你把早饭分我点儿,就当打车钱了,成不?”区珈诚立即可怜兮兮地接话道。 几分钟后,晚上一夜没睡,一早开车赶到梅苑小区的区珈诚跟打了鸡血一样兴奋地上楼了。一进门闻到屋里清新的水汽味道,他伸直双臂做了个舒展的动作,带着惬意的和给他倒豆浆的殳慧说道:“早睡早起就是好,我现在觉得自己倍儿精神。” 殳慧笑着问他:“你平常都这么早起么,生活习惯真不错!” 区珈诚面不改色地应道:“嗯,每天早上起来都先去健身房锻炼一个小时,再步行出去吃早饭,白天工作起来觉得自己特别有干劲。”说完,他大剌剌地拉开椅子坐下,开始狼吞虎咽地啃包子喝豆浆。 第五章 吃过饭,殳慧进浴室整理衣服,又对着镜子带上自己之前买的项链,左右看看觉得不错了,才开门出来。 区珈诚一看到走出来的殳慧,立即觉得眼前一亮。她穿了一条淡紫色的收腰印花连衣裙,腿上穿着不透明的黑色裤袜,脚上是一双黑色皮质芭蕾鞋,整个人显得轻盈苗条,清丽文雅。 区珈诚低头咳了一声:“好了?我们走吧。” “嗯。” 殳慧以为他们已经到得够早了,结果到了阳明饭庄,才发现还有比他俩更早到的。 看着那人朝两人走过来,原本站在区珈诚身旁的殳慧默不作声地朝后挪了一步,拉开了两人间的距离。 “殳慧,珈诚,你们来啦!” “自瑶,好久不见。”殳慧接话和对方打着招呼。 陈自瑶来到她身边,亲亲热热地拉起她的手,走在了两人中间,笑着对她说道:“你们一起来的?今天外面真冷,还是屋里暖和。” 说完也不等殳慧答话,便转过头去和区珈诚搭话:“珈诚,好久不见了。早知道你们一起过来,我也就跟你们一起走了。我们家和殳慧家离得不远,是吧,殳慧?” “嗯。”殳慧闷闷地嗯了一声,低下头来看着地毯,由着陈自瑶拉住她的手向前走着。 区珈诚原本一路心情都很好,下了车跟殳慧两人一起肩并肩走进饭店,心里就更是高兴,好像两人已经离确定关系又近了一大步。哪知道一进来就看见了陈自瑶,之后看到殳慧的反应,他就知道坏事了,自己让周海泉通知人的时候忘了多说一句。这下进一退三,功夫都白瞎了! 想到这儿,他脸色也不好看了,也没理陈自瑶的话,一个人径直朝包间走了。 陈自瑶看着远去的区珈诚,表情僵了僵,再回过头来看低着头的殳慧,她皱了皱眉,继续热情地说起话来:“殳慧?” “嗯?怎么了?” “你怎么一直低头看地板啊,老同学见面,也不和我多说两句!”陈自瑶佯装恼怒地批评一句,又凑近了和她咬着耳朵说道:“我看你俩进来的时候有说有笑的,是不是隔了这么多年,你和珈诚又在一起了呀?” “没有,没有。今天刚好他路过我家,所以就顺便把我捎过来了。”殳慧不习惯和不熟的人凑得太近说话,偏了偏头,回着陈自瑶的话。 陈自瑶哦了一声,又继续问道:“那你有男朋友了么?跟你讲啊,我们班好多女生都是已婚状态了,纪媛媛年底也要结婚了。” “嗯,我也听她说了。” “那你呢?” “我什么?”殳慧迷瞪瞪地反问道。 “你男朋友啊?” “哦,我有男朋友了,我们也快结婚了。”殳慧想起自己和蒋正勋快要领证办婚礼的事情,脸上也禁不住微笑起来。 “真的假的?”陈自瑶听见她的答案,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那你到时候记得通知大家,我们可都等着见新郎的。” “好啊!”殳慧甜蜜地回答道。 陈自瑶看着她的表情,心里一阵烦躁,口上也不由自主地带了出来:“唉,你们一个个都结婚了,就剩我一个孤家寡人了。” “你这么漂亮,只要好好找,一定很快就能找到的。” 进了预订的大厅,两人也都不说话了。这时候其他的同学也都陆续来了,厅里总共摆了两桌,大家都坐下后,按照惯例每个桌上,大家都轮流点了一道菜,然后就闲聊着等菜上来。 吃完了饭,让服务员清了桌子,大家也都不急着走。女生们坐在一起,开始闹着要玩游戏。正好桌上有服务员饭后端上来的一大盘口味各异的巧克力,纪媛媛作为准新娘,说自己前一段时间看了个心理测试题,特准,正好给大家测测,女生们都拍手欢迎。 问题很简单,就是看每个人最爱吃哪种口味的巧克力,就自己从盘里取一个。 等大家人手一个后,纪媛媛开始挨个点评了。 第一个人手中拿的是牛奶巧克力,纪媛媛还没解释,连连就说神了神了。看着大家都摆出了一副好奇的表情后,她才解释说那测试题答案讲了,喜欢吃牛奶巧克力的人通常会在婚姻大事上把长辈的意见摆在第一位。刚好那位女同学已经结婚了,而且结婚对象是在父母的介绍下认识的,两人相处了一段时间后,双方家长都说处得不错要不就结婚吧,然后两人便结婚了。 在坐的女同学一听,纷纷要求她赶快解剩下的“签”。随着纪媛媛的不断解释,女生们不停地谈论嬉笑着。喜欢吃黑巧克力的人是要经过恋爱长跑才会放心和对方走进婚姻殿堂的人;喜欢吃白巧克力的人则有结婚狂的倾向;喜欢吃果仁夹心巧克力的是会在游戏人生足够之后才会考虑结婚的事情;喜欢吃水果味的对婚姻有点恐惧症。 到了殳慧的时候,她把自己手中的巧克力递给纪媛媛,纪媛媛一看,猛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大声说着:“行啊,殳慧,看不出来你竟然是这一型的!” 旁边有人一听她语气怪异,急着问道:“怎么了,怎么了?” 纪媛媛环视了一下桌子,才大声宣布道:“喜欢吃酒心巧克力的人,是最有可能会闪电结婚的人!” 她话音刚落,大家都笑了起来,殳慧也觉得不好意思。男生那边一听她们在算这个,也纷纷扯了椅子在外面绕了一圈坐着。 陈自瑶等大家都笑完了,也站了起来,笑着说道:“你们可不许欺负人家殳学委不爱说话!刚刚来的时候学委已经跟我讲了,自己就快和男朋友结婚了,刚刚笑的人,红包统统加倍,到时候我负责登记!” 她话一说完,眼睛立刻向区珈诚看去,果然看到区珈诚原本正常的表情瞬间阴沉下来,视线也立马转向隔了好几个人的殳慧。陈自瑶心中暗恨,当下也不能多说什么,笑着坐下继续和周围的女生聊天。 之后大家又到影音室K歌打牌,玩到晚上六点多钟的时候,不少人开始陆陆续续地离开。区珈诚看见殳慧也往门口走去,和周围的人打声招呼,急急地追了上去。 “慧慧,你等等。” 殳慧转头看到急着赶上来的区珈诚,问他:“珈诚,怎么了?” “我送你回去吧,外面天黑了。”区珈诚其实是想趁着路上的机会问问她男朋友的事情。 殳慧一听他说这个,笑着摇头:“没事,你进去和他们玩吧。我男朋友已经在外面等我了,不麻烦你了。” 说完殳慧转身朝门口走去。 区珈诚没有办法,等到她出了门,才大步追了上去,一出门口,就看到殳慧和一个中年男人站在一辆黑色汽车旁边,那男人正替她围着围巾。夜晚的灯光下,殳慧脸上的笑容清晰可见。 站在门边的区珈诚看着这一幕,捏紧了拳头,一直看着两人上了车,渐渐地消失不见。他记下车牌号码,转身掀起帘子又进了饭店。 第六章 晚上十点多散伙的时候,陈自瑶看准了空子,挤到了被一圈人围着的区珈诚身边,一直等到人都散开了,她才凑上去:“珈诚,晚上我一个人,打出租不安全,你能送我回家么?” 区珈诚不冷不热地看她一眼,“我还有事,你找别人送吧。”说完掉头就走。 陈自瑶站在原地,双眼冒火地看着越走越远的区珈诚。 殳慧的二居室里,蒋正勋搂着怀中的殳慧坐在沙发上一起看电视。 “慧慧?”蒋正勋温柔地抚摸着殳慧细黑柔软的头发,口中叫她道。 “嗯?”比起蒋正勋的高大魁梧,殳慧的身形就显得有些娇小。此刻她窝在蒋正勋宽阔厚实的胸膛前,看上去犹如一只刚刚断奶的小猫咪。 “新房我今天去看装得差不多了,等明年开春再空上两月能住人了,我们就去领证。” “嗯。”殳慧温驯地听着这个大男人对他们婚事的安排。 “你现在的房子还是不要卖了,我找人给你租出去,租金就当给你妈妈每月的米面菜钱。大头的开销我们另外出,好不好?” 听到蒋正勋的话,殳慧坐起身来,吻了一下他的脸颊,“正勋,你真好。自从爸爸走了,妈妈她一个人孤零零地住在老房子里,总是省吃俭用,我好怕妈也会” “乖宝不怕,有老公在。”蒋正勋连亲了几口殳慧的额头,“以后老公和你一起孝敬妈,让她的日子过得舒舒服服的。等我们有了孩子,孩子还要叫外婆呢,你说是不是?” “嗯!谢谢老公!” 明亮的灯光下,蒋正勋看着坐在自己身前的殳慧,一身苹果绿的睡衣睡裤,双颊被屋内的暖气熏得粉中泛艳,红色的双唇水润润的,小鼻子娇娇俏俏。在他眼里,面前的女孩子是那么娇憨可爱,美好得像自己儿子书上画着的拇指姑娘,让他只想把她缩成个小人儿随身带着,哄着她,养着她,逗着她,慰藉自己半生的孤苦漂泊。 “老公,怎么了?”殳慧看着眼前的蒋正勋眼神渐渐飘忽起来,不解地问道。 “别动,让老公好好亲亲。”蒋正勋一边说着,大手已经扶上了殳慧的后脑勺,把她结结实实地压向自己,狠狠地亲了起来。 “真香,乖囡,你怎么还带着一股奶味儿,跟小孩子一样。”蒋正勋心满意足地吻着殳慧水润的唇瓣,左手扶着她的后背,粗粝的右手却从睡衣下方伸了进去,细细摩挲着她柔软细腻的腰间。 殳慧被他这样猛地一碰,全身忍不住地颤栗了一下,身子随之绷得紧紧的。 蒋正勋感受到她的紧张,停止了向上游移的右手,又回到了腰间,一边一次次地抚摸着她腰间的细肉,一边出声安抚着怀中的殳慧:“乖宝不怕,这是人之常情,哪个老公都要和自己老婆做的。囡囡放松点儿,老公现在不要你,只是摸摸你,好不好?” 殳慧的身子在蒋正勋不断的安抚下,慢慢地软了下来。她把头埋在男人胸前,脸蛋羞得红红的,微微地点了点头。 蒋正勋年龄比殳慧大了一轮都不止,其实两人都不算是一代人了。加之人到中年,性格自然也保守起来,不喜那些肉弹一样性感外露的女人,反而偏爱像殳慧这种未经人事,羞羞怯怯的小娇人。 此刻见她钻进自己怀里,鸵鸟一样儿的可爱,更是放缓了手劲,生怕吓到了她。这是即将成为自己妻子的女孩,将来还要做自己孩子的母亲,偏偏年龄又比他小了这么多,这一切加起来,使得蒋正勋对殳慧既怀着本能的男女之情,又有一种类似于对女儿的怜惜和疼爱。他尊重她,也爱护她,对于洞房花烛这样的好事便没有毛头小伙子那么急躁,愿意一切按部就班地来。 殳慧对蒋正勋的感情也有些复杂。第一次见面,他救了她,让她免遭厄运。虽然现代人对于失贞的事没有古人那么上纲上线,可对于任何一个女孩而言,碰到这种事,即使旁人如何开解或者体谅,自己身体和内心的痛苦都是难以言喻的。而蒋正勋的出现,让她幸运地避开了这些痛苦。 之后,两人相知相恋,失去父亲的殳慧在这个比自己大了一代的男人身上,重新找回了那种像山一样宽厚沉默的爱意与关怀,这样的感情渐渐弥补了父亲骤然离世给她带来的痛楚和无助。同样,她也竭尽所能地学着去体谅他,关怀他。 想到这里,殳慧抬头,眼中的氤氲雾气还未完全散去,她便主动地吻上了蒋正勋的嘴角。蒋正勋在这绵绵密密的亲吻中,感受到她沉默的爱意,便也低下头来,两人缠绵亲吻,如痴如醉。 区珈诚一回家,对着笑脸相迎的裘琳含糊打了个招呼:“晚上我有事。”说完就进了书房。 原本怀着一腔柔情的裘琳被区珈诚这样冷待,落寞地回了卧室,想起和区珈诚在一起后自己受的委屈,禁不住缩在被窝里无声地哭泣起来。 书房里,区珈诚在柜子上,抽屉里左翻右翻地找了一阵,最后手中捏着一张相片回到了和主卧紧邻的另一间卧室里。 躺在床上,区珈诚仔细地端详着手中的照片。照片中的地点是自己高中时代的教室,午后的阳光是金色的,透过窗户洒在已被磨的光亮的课桌上,区珈诚似乎能隔着照片闻到空气里散发出的清香的木头味道。 课桌前,一身运动装的区珈诚身边坐着梳一头俏丽短发,身着白衣蓝裙的殳慧。她正偏头瞪起一双黑黑亮亮的眼睛看着他,嘴巴微张,似乎是在说着什么话。 看着照片,区珈诚脸上的笑意止不住地荡漾开来,此刻他的眼神纯真而又热诚,如同一个十八岁的大男孩。 是的,区珈诚和殳慧曾经是一对不折不扣的校园恋人。他们的故事很简单,也并不特别。十六七岁的少年长得挺拔帅气,球场上英姿过人,是校篮球队当仁不让的主力,加之同学间私下流传的他的显赫家世,所有的条件加起来,都让区珈诚顺理成章地成了校园里叱咤风云的领军人物。 这样耀眼的男生身边,自然会有美丽高傲的公主相伴。那个时候区珈诚的女友是同班的校花沈晴,俊男美女,两人走到哪里都是众人瞩目的焦点。沈晴不是区珈诚的初恋,他的初恋早就在初中时不知道给了哪位可爱的小美女。 年少轻狂的区珈诚对沈晴没有多关怀体贴;沈晴自幼长得出众,情书鲜花礼物不停地接着,性格也很骄傲。这样的两人凑在一起,虽然人前风光,私下却少不了吵几句嘴,吵得凶了,沈晴掉几颗金豆子,区珈诚说两句好话哄一哄,也就雨过天晴了。 有一回沈晴过生日,等了一天也不见区珈诚过来说句话递个礼物。沈晴心中憋着一股气,也一天没理区珈诚。到了第二天,看区珈诚还是没有任何反应,沈晴再也忍耐不住,放学后等到教室里没人了,就和区珈诚吵了起来。 区珈诚一脸迷茫,根本不知道自己错在了哪里。沈晴越说越气,最后蹦出了两字:“分手!” 区珈诚一愣,终于软了态度:“晴晴,有什么事你也说明白点儿,你这样什么都不说就和我闹,让我怎么改错啊?” 沈晴气呼呼地说道:“昨天是我生日,你为什么连句生日快乐都不和我说?” “昨天你生日?那你怎么不早说?”区珈诚觉得自己也很无辜,他又不是统计局普查人口的。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都有人往外蹦,他怎么可能知道沈晴生日到底在哪天?! “别人都知道,就你不知道。你根本就没把我放在心上!” “我怎么没把你放在心上了?不就是不知道你生日吗。我们现在一起走,我给你补一份去。” “我不稀罕!”十六七岁的美丽少女正是最自矜敏感的时候,这样要来的生日礼物比没有收到礼物更伤害自尊,“我不要了!你每天就知道和那些男生混在一起打球,玩游戏,从来不关心我。别人的男朋友每天送女朋友回家,你一周也送不到我一次。区珈诚,你太过分了,你不就是仗着你们家家世好吗?” 听到女友这样说自己,区珈诚的火气也上来了:“沈晴,你有事说事,动不动扯我家干什么?分手就分手,你自己别后悔!” 沈晴一听他的话,眼泪哗的流了下来,拽起桌上的书包便跑出了教室。没想到一出门,就看到同班同学殳慧站在门口,也不知道站了多久了。 沈晴正哭着,自然没心情和同学打招呼,抬手抹了抹脸上的泪,径直跑下了楼梯。 殳慧其实是走到半路发现自己忘记带练习册折回来的,没想到却有幸观赏了校草校花最后一次分手的全程直播 。 她默默地走进教室,从课桌里取出漏拿的练习册,塞到自己书包里。 “殳学委,数学作业写完了吧,借我抄抄!”身后传来了区珈诚吊儿郎当的声音。 第七章 殳慧转身,就看到坐在教室后排敲着二郎腿,手中不停转笔的区珈诚。 “怎么,不愿意?你在外面偷听我和我女朋友吵架,我可没说不让你听吧。”区珈诚脸上挂笑,继续戏弄远远站着的殳慧。 听到区珈诚的话,殳慧的脸唰的红了一片。她是个典型的好学生,平时在班上不多言不多语的,最大的爱好是私下看个少女漫画,那也都是在家里进行的,在学校里从来都是循规蹈矩的乖孩子。 虽然如此,少女情怀总是诗,对于和自己处在不同世界,区珈诚和沈晴这样校园里的风云人物,她的心里也不是不好奇的。所以在听到两人的吵架后,她才没有转身离开,而是默默地在门外站着。 这会儿被区珈诚无情地揭破事实,又冠以偷听两字,她脑子里立刻乱成了一片,下意识地就从书包里掏出了课间时完成的数学作业,走了几步过去,战战兢兢地放在区珈诚面前的桌上。 “别走啊!”区珈诚悠悠地翻开练习册,“这么多题目,万一有不会的怎么办?”他拍了拍自己身边的座位,“坐这儿做你的作业,我有不会的随时问你。” “可我要回家。”此时的殳慧还被巨大的羞愧笼罩着,听到区珈诚无理的要求,她弱弱地说道。 “我送你回去。”区珈诚脱口而出,“你们这些女生真是麻烦,回家这种小事成天挂在嘴上要挟别人。” 殳慧心里砰砰直跳,她不想留下来和区珈诚做作业;可是自己刚刚才被他发现偷听别人说话,她同样也不想在一个异性,特别是区珈诚这样让众女生趋之若鹜的异性心里留下那样一个坏印象。内心里天人交战一番后,她最终还是选择了坐在区珈诚身边,掏出化学习题册开始神思不属地写作业。 自此,区珈诚有了殳慧这么一个人形学习点读机,哪里不会点哪里,日子过得更加逍遥自在。或许是好女孩坏男孩这种经典组合的威力太过强大,之后两人越走越近,终于在这年的圣诞节前夕,飘着雪花的夜晚,晕黄的路灯下,区珈诚红头涨脸地开口向殳慧表白。 殳慧看着眼前眉目英俊的男孩,他的眼睛晶晶发亮,犹如这世间最美好的宝石,他的鼻梁正值高挺,好看得和漫画男主角不相上下。这样浪漫的夜晚,耳边响着欢快温馨的圣诞歌曲“叮叮当叮叮当铃儿响叮当”,殳慧忘记了老师父母耳提面命的关于不准早恋的所有教导,也忘记了她最初看到的区珈诚和沈晴分手的一幕,此刻她的心被无边无际的快乐充溢着,甜得可以流淌出世界上最纯正最浓厚的蜂蜜。 随着她略带羞意的轻轻点头,区珈诚脸上的笑容倏地扩散开来,一把抓过殳慧塞在羽绒服里的小手紧紧地握住,又小心翼翼地连同自己的右手放回了冬衣口袋。区珈诚拖着殳慧的手,来到一家饮品店前,向店主买了一杯热气腾腾的热巧克力,回头递给了身后的殳慧。 看着她抿着小嘴一口一口地喝着,区珈诚心里无比地满足和快活,“慧慧,走,我带你去江边看烟火去!” 殳慧乖乖地跟着,走过一家面包店的时候,她无意间转头,面包店大大的玻璃窗上映出她和区珈诚的身影,高大的他牵着娇小的她,他们手拉手的样子如同这世界上任何一对陷入热恋的情侣。热恋?想到这两个字眼,殳慧的心跳得更快,她低下头吸了一口手中的饮品。啊,原来热巧克力可以这么甜! 区珈诚行动力极强,和殳慧确定关系后没几天,就和殳慧的同桌换了位置,正大光明地坐在了自己女朋友身边。两人相处出现最多的场景就是:区珈诚胳膊横在桌上,头枕着胳膊,看着身边的女友坐得端端正正地做题或者背单词。 有时区珈诚耐不住被她一直撇在一旁,只能看着她聚精会神地学习,就故意用笔勾一堆题目让她挨个讲解。她看着题目,微微皱起秀气的眉头,认命地给他一道道讲着。讲完了,她就细声细气地问他:“珈诚,这道题你懂了吗?”看他不以为然地点点头,她便换过一张白纸:“那我就继续下一题喽。” 在区珈诚眼里,小殳慧做什么都很赏心悦目,就连生起气来的小模样,在他眼里都是那么可爱。每到这时候,他便会伸出手去揉弄着她柔顺的头发,直到殳慧一边红着脸紧张地看着教室前后,一边极力地往外侧身子,口中也不停地劝着,他才会停下手来停止捉弄她。 冬去春来,到了春天快结束的时候,班里转来了一位叫陈自瑶的新同学。陈自瑶长得很漂亮,是那种很张扬,让人不得不承认的明媚漂亮。陈自瑶来到班里的第一天,站在讲台上做自我介绍的时候,出于女孩子特有的敏感心里,殳慧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区珈诚,区珈诚的眼里是毫不掩饰的专注和欣赏。殳慧心里咯噔一声,新同学到来的高兴和好奇转瞬间变得无影无踪。 没过多久,陈自瑶成了X大附中新一任的校花,并且在高二暑假前的最后一次年级联欢会上,和帅气的区珈诚分别担纲男女主持人,在学校声名大噪。那段时间,殳慧每天放学都是一个人回家,因为区珈诚要忙着和陈自瑶以及其他同学对台词,准备表演。而殳慧,自小没有什么文艺特长,长得堪堪只称得上清秀,自然也轮不到站上舞台做众人瞩目的焦点。 盛夏时节,W城热得像一座火炉。在学校做完准备保送生考试的六张试卷后,殳慧背着书包,捏着一瓶矿泉水,蔫蔫地走出了学校。区珈诚今天又不能和她一起回家,她想了想,停下脚步转了个身又回到学校里,朝着那栋新盖起的六层大楼走去。 区珈诚和她讲过,他们排练的地方在三层的多功能会议厅里。殳慧一阶阶向上爬着,楼里很安静,只有她的脚步声嗒嗒地响着。 到了三楼左转,没走几步,殳慧就到了会议厅门前。透过半开的会议厅大门,她一下子就看到了区珈诚,比她想象中要容易得多。 殳慧身上原本热得黏乎乎的,这时却似乎凉了下来,并且,越来越凉。 区珈诚穿着那件好看的宝蓝色半袖T恤和卡其色短裤,配上他帅气的脸庞和挺拔的身材,迷人得如同漫画里的王子。此时,他修长有力的右手搁在陈自瑶纤细的腰间,左手扶着窗棱。漂亮的像个公主一样的陈自瑶则微微向后仰着身体,两人正在甜蜜地接吻。 这样的画面唯美而充满诗意,站在教室外的殳慧愣愣地看了许久,终究没有勇气上前打断那样的美好时刻。她的手指死死地抠着腿上的牛仔裤,终于在牛仔裤疑似被抠出一个缺口的时刻,一直呆呆站着的殳慧轻轻地“咝”了一声,低头看看,白皙的大腿上留下一道短短的红印,她最后抬头看了一眼教室里的两人,转身离开了这里。 教室里的区珈诚似乎听到了外面的响动,放开了怀中的陈自瑶着急地跑到门外,走廊里空无一人,夏夜的凉风徐徐吹着,空气中飘荡着夜来香浓郁的香气。 “珈诚,怎么了?” 陈自瑶跟着跑了出来。 “没事,自瑶,刚刚,我,”区珈诚想起了自己的女朋友殳慧,又看看面前娇媚动人的陈自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陈自瑶娇娇柔柔地靠了过来,“珈诚,我喜欢你!我来这里的第一天就喜欢上你了。你也喜欢我,是吗?” 被靠着的区珈诚眼睛里一片迷茫。 第二天,殳慧的座位上空了一天。 区珈诚的心开始不安起来。 第三天,殳慧依旧没来上课。 区珈诚再也坐不住了,也不理陈自瑶发来让他一起排练的短信,跑到校园里清静的自行车库里,他拨出了殳慧家里的电话。听着听筒里传来的嘟嘟声,他的手心不停地冒着汗,刚在裤子上擦干,新的一层汗水又沁了出来。 “喂,哪位?” 区珈诚心里一抖,“阿姨,我,是殳慧的同学。她这两天没来上课,我,我们同学” 殳母热情地接过他的话,“哦,谢谢你们关心啊!殳慧她中暑了,等好了就去上课。” “哦,谢谢阿姨,再见。”区珈诚把话一口气说完,快速地合上了手机盖。 第四天,区珈诚一进教室,就看到自己的同桌换成了一个男生。他环视了一下教室,那张熟悉的脸出现在第三排靠墙的位置上。区珈诚想要走过去说话,铃声却在这时刺耳地响了起来,他只得顿住脚步,走回自己的位置上。 一整天下来,每次下课区珈诚想走过去和殳慧说句话的时候,就看到她不是在和周围的人讨论题目,就是和周围的几个女生走在一起,让他连个上去说话的机会也找不到。 终于熬到下午放学的时候,区珈诚看着殳慧一出教室,立刻跟了上去,直接拉着她的手一起上了教学楼顶楼。 殳慧一路都很安静,既不出声询问,也没有任何反抗,只是因为区珈诚走得太快而有些喘气。 上到顶楼,此时的太阳还未落下,余威犹在,快步上来的两人额头上都覆上了薄薄的一层汗。 “我问你,”区珈诚气势汹汹地开口,却在看到对面殳慧平静澄明的眼神后,气势突然弱了下来。他突然不敢开口问她为什么换座位了。 这两天他翻来覆去地想,也许那天自己听到门外的动静是真的,殳慧看见了他和陈自瑶在一起。如果他此时问出口,而殳慧又把那天的事情说出来,那他们两人可能就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区珈诚心里确实喜欢漂亮的陈自瑶,可他更不想和殳慧分手。 想到这里,他再次打量着面前的殳慧,突然看到她书包上的玩偶挂件不见了,那是自己让舅舅从大洋彼岸的美国带回来又送给了她的。区珈诚庆幸自己找到了话题,开口问道:“我是说,你书包上那个小鹿呢?” “我前两天回家坐公交的时候被挤掉了。”殳慧淡淡地回答道。 “怎么这么不小心?”区珈诚笑着走到她身边,抬手想要摸她的头顶。 殳慧头一偏,朝后退了一步,区珈诚的手摸了个空,尴尬地停在半空中。 区珈诚讪讪地笑笑,“怎么病了两天,连碰都不让碰了?” “区珈诚,我们以后还是”殳慧顿了顿,再开口时声音平静而坚定:“我们以后还是分开坐吧。我后半年要准备保送生的考试。” 区珈诚没有说话。 “我先走了,我约了同学一起讨论卷子。再见!” 说完,殳慧转身离开。她知道,自己的初恋在这一刻是真正地结束了。这段感情,开始于前一年最冷的冬季,却在第二年最热的夏季还没有到来的时候,就仓促地划上了句号。怪不得诗人们都在赞美初恋,殳慧想着,也许是因为它太短暂了吧,短的让人无所适从。 脸上的泪水和汗水混在了一起,殳慧一步一步,缓慢地下着楼梯。在这样的时候分手,其实也是一件好事啊!以后,自己再也不用每天早上和中午都赶着用蜜桃味道的香波洗头发,只为了能在和区珈诚靠近的时候,让他闻到自己甜甜的味道。也再也不用为了和他能多呆一会儿,总是要把所有的作业题目提前做好,只为了他问到自己的时候,她可以全部给他讲出来,而不用让他去问别人。以后,自己可以把所有的时间用来学习,这样才对得起父母和老师对她的期望,不是吗? 这一年圣诞节来临的时候,殳慧顺利地通过了本市W大的自主招生考试,成为了让万千学子羡慕的幸运儿之一。随后,在老师的建议下,她的座位也换到了第一排讲桌右侧的位置,在剩下的半年里负责给班里的同学解答疑问。对于同学间流传的区珈诚和陈自瑶分分合合的消息,她的心里已经平静如水。 …… 周日,早上。 殳慧准备去商场给母亲和蒋正勋添置几件冬天的衣物。下楼后,一个熟悉的背影在不远处站着。听到楼门响动的声音,背影转过身来,看到出来的人是殳慧,区珈诚红得充了血似的眼睛亮了一下,走过来,低下头,带着恳求的声音说道:“求你,什么都别说,慧慧!跟我一起去个地方,好么?” 第八章 两人一路无话。 到了地点,区珈诚停车,下车;绕过车子给殳慧开了车门。 两人并肩站立在江水前。 “慧慧,还记得这里吗?”区珈诚转过身,看着旁边站立的殳慧,出声问道。 “记得,这里是我们第一次拥抱接吻的地方。”江边风大,殳慧把被风吹起的鬓发别在耳后。 话一出口,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原来从那时起,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十年,人生最青春的十个年头,就这样无知无觉地流过了。 “已经十年了。”殳慧也半转过身,自二人重逢以来,第一次,她既不逃避,也不应付地和区珈诚说话,脸上的笑容一片诚挚:“珈诚,这十年你过得好么?” 区珈诚开不了口,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以为自己带殳慧来这里,可以让她想起过去,想起他们那段青涩美好的年少时光,想起他们第一次牵手,第一次拥抱,第一次亲吻,所有的第一次,在这些年来,由于再不可得已经成为了区珈诚珍之重之的宝贵回忆。 可是,自己如此宝贝的东西,在殳慧那里似乎已经成了轻飘飘的过往云烟。她的态度沉静而冷淡,不带半分旖旎和羞涩,甚至她可以如此诚恳地问他这十年过得好不好。 “慧慧,你呢,这几年你过得好吗?” 殳慧见他没有回答自己的问话,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她点了点头,“我过得还好。我读完大学,又申请出去念了几年,回来了正好读过的大学有空位,就进了母校教书,也能顺便照顾我妈妈。” 说到这儿,她淡淡地笑了笑:“一切都按部就班,很平静。你应该也过得不错吧,我之前和纪媛媛她们聊天的时候,她们也说你过得不错。” 区珈诚低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听到殳慧说话,只是嗯了一声。 已经进了冬季,饶是南方城市,站在江边吹冷风也不是件让人享受的事。殳慧看区珈诚始终没有说话的意思,她把自己的围巾紧了紧,开口道:“珈诚,没其他事的话我先走了。这里风大,你也别呆太久了,小心着凉。”说完,她再看一眼区珈诚,他还是一动不动地低头站着。殳慧摇了摇头,转身朝出口走去。 “慧慧,别走!”区珈诚在身后大叫了一声,随后拖着她的手来到自己车的后备箱前,站定,打开,跃入眼帘的是满满一车的红玫瑰,红得晃眼,香味浓郁,正中间还夹着一只娇艳的黄玫瑰。 区珈诚情绪激动:“慧慧,这些年我过得不好,一点都不好!我想你,很想你,晚上做梦都会梦到我们在一起的日子。你别走,给我个机会,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殳慧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区珈诚把唯一的一支黄玫瑰从车里取出送到她面前,“这次我们从朋友开始,慧慧。只要你不去和蒋正勋结婚,我们一切都可以慢慢来,好吗?”刚说到这儿,区珈诚的手机响起,他没有去理会不停响着的手机,只是一心一意地望着面前的殳慧,焦急地渴望着她的小嘴里能吐出一个好字。 半晌,殳慧开口了:“珈诚,我们的事已经过去很久了,不可能再重新来过了。”看着区珈诚脸上痛苦的神色,她心里也不好受,“裘琳很漂亮,也很温柔,你跟她在一起,只要肯用心相处,你们会幸福的。” 说完,殳慧再不犹豫,立刻转身离开。 区珈诚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仿佛又回到十年前那个闷热的傍晚,她说我们以后分开坐吧,我要准备考试。然后,他们就再也没有讲过话,好像两人曾经的相处是他的幻觉一样。 区珈诚心里害怕了,他已经错过了十年,不想再错过另一个十年。殳慧离去的脚步那么快,那么急,像是要走出他的生命一样。区珈诚再无办法,右腿本能地一弯,单膝跪地,对着远去的背影大声开口:“慧慧,我错了!那天你看到我和陈自瑶了,对不对?” 殳慧的脚步慢了下来,又往前走了两步后,彻底停下。 区珈诚跌跌撞撞地朝她跑了过来,到了跟前的时候,他又单膝跪下,仰头:“慧慧,对不起,我混蛋,那个时候我鬼迷心窍。你是因为看到我和她在一起,才要换位子的,对不对?” 殳慧抬手触碰了一下区珈诚的脸,他还是很英俊,可脸上的线条已经比过去硬了许多,高鼻薄唇,显得冷酷无情。他的表情此刻充满真诚,眼中似乎还带着点点泪光,在阳光的照耀下,漂亮得像两颗黑宝石。这样的情景让殳慧想起了区珈诚向她表白的那个圣诞夜晚。 “珈诚…” 区珈诚捉住殳慧想要放下的左手,放在自己脸颊旁轻轻地摩挲,口中呢喃着:“慧慧,别走,留下来,我爱你!我不让你和别人结婚,你是我的,只有我才能做你的丈夫。我保证,我再也不看别的女人一眼,从今天开始,我只看你一个人,只爱你一个人。”区珈诚把殳慧的手移到自己嘴唇边,温柔地吻了上去。 殳慧安静地站着,没有说话,也没有抽回自己的手。区珈诚是自己情窦初开时真心喜欢的第一个异性,终究她的心里是在意的,在意他的背叛,在意他的隐瞒,在意他的不闻不问。 那件事发生后,她在家里附近的公园哭了很久才回家,也没有吃晚饭。当天夜晚便上吐下泻,父母吓坏了,带她去看急诊,医生的诊断是中暑加急性肠胃炎。明明是会让人很难受的病症,可她似乎毫无感觉,每天从医院挂完点滴回家后,她看着房间里区珈诚送自己的书本,漂亮的发卡,可爱的绒偶和书包上的小鹿斑比,就会联想到他和陈自瑶接吻的画面,那种感觉比肠胃炎带来的绞痛更让她难受百倍千倍。 她恨区珈诚,讨厌陈自瑶,想得咬牙切齿的时候,她更加自卑自己为什么长得不够漂亮,哪怕只比陈自瑶好看一点点,也许区珈诚就不会迷恋地去看陈自瑶漂亮的脸孔,不会和她一起排练节目,不会和她接吻,她的诚诚就可以一直是她的男朋友,一直围着她转,那该是多么美好的场景! 后来一个人在外求生活,开始懂得人情冷暖的时候,再回过头来想,殳慧不禁为自己那些幼稚的想法感到可笑。这世界上何止陈自瑶一个美女!就算她长得再好看,总有女孩子可以比她更好看,就算她留得住区珈诚一时,又怎能留得住他一世?! 区珈诚喜欢漂亮女孩,不是他的错;她长得不够漂亮,更不是她的错。说到底,他们两个只是不合适罢了。 合适,是了,一个男人要和一个女人在一起生活,除了爱情,最重要的便是要合适,要互相懂得。你为我熬粥,我为你洗碗;你替我打伞,我替你洗衣。只有这样,生活才能继续下去;否则,风花雪月不顶饿,花前月下不解渴,没有人可以饿着肚子一直谈恋爱的。 想到这里,殳慧从区珈诚嘴边抽出自己的手。区珈诚随即抬起头来,满怀期待地看着她。 “珈诚,你先起来,地上凉。” “那你答应和我在一起吗?”区珈诚执拗地问。 “珈诚,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那个时候我看到你和陈自瑶在一起后,心里伤心,觉得你背叛了我,所以我找石老师调了座位。可事情过去这么久了,我明白了你其实并没有多对不起我。那时我们太小了,即使不因为这件事分手,也不可能一直走下去的。现在我们都有了各自的生活轨道,就应该沿着轨道一直走下去,你明白吗?” “不是,不是这样的。”区珈诚摇头,“慧慧,你听我说,你说的对,那个时候我们太小了。可现在不一样了,我知道我爱你,从我向你表白的那天起,我就爱上你了。我想和你结婚,我想要我们一起生活,慧慧,还有什么事能比初恋修成正果更美好?你答应我,再给我一次机会,我求你了,好不好?” “珈诚,你不要这样,旁边有人在看了。我们真的不可能了,你的手机在响,我也有事,我得走了!”说完,殳慧猛地转身,向前跑了起来。一直跑到路边招呼到一辆出租车,立刻钻进车里离开了这里,再没有回头看一眼身后的区珈诚。 晚上,蒋正勋照例来看殳慧。一进门,殳慧就拖着他坐到沙发上,“老公,你等等啊,我拿我今天买的东西去。” 蒋正勋端起桌上的杯子喝了口热乎乎的茶水,看着电视上五花八门的广告。快到年底了,不少厂商将自己的广告换成了新年贺岁版,广告里的明星穿着细腻厚实的呢子大衣,围着斯斯文文的羊绒围巾,带着喜气的笑容,推销着从杏仁露,水果果冻,果汁到平安保险等林林总总,五花八门的商品,平时让人不厌其烦的广告此刻因着这特别的时节背景,让看的人心里平添了一股暖意。 蒋正勋正乐呵呵地看着,殳慧捧着一手的东西出来了。 他站起身来:“怎么买了这么多?都是给我的,没给自己买吗?” 殳慧笑着摇头:“老公,你坐。我一样一样给你试。”说着,她把自己买的藏蓝色羊绒围巾折了一折后围在蒋正勋脖颈间,又将末尾分开的两端从另一侧的空隙中穿过来,最最传统板正的系法,却能让人立刻显得斯文儒雅许多。 殳慧双手抱胸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又从身后的衣架上取下自己新买的还没剪去吊牌的厚呢黑色外套:“来,老公,起来试试我今天刚买的外套。是纯羊毛的哦,还打了七点五折呢!” 蒋正勋依照小女友的指示,穿上新外套。 “老公好帅!”殳慧开心地拍手赞道。 蒋正勋听到女友的赞美,脸上的笑容更是不减反增:“小丫头,嘴巴怎么这么甜,嗯?”抬手曲指刮了一下殳慧白嫩的脸蛋,惹得她一声娇嗔。 “真得好帅嘛,不信你自己照镜子看看。” “我信,我信,老婆的眼光我怎么会不信呢?!” “还有一件羊绒衫,是银灰色的。”殳慧俯身拿起一件薄毛衫,展开抖了抖,“正勋你看好不好看?” “好看好看。老公这就穿给你看。”蒋正勋伸手接过毛衫,口中说道。 “这还差不多。”殳慧撇撇嘴巴,点头道。 蒋正勋换好了衣服,也不喊女友过来看,反而悄悄走到站在沙发旁的殳慧身后,手上一使力将她抱了起来。 殳慧吓得啊一声叫了出来。 蒋正勋拍了两下她翘翘的臀部,口中佯装教训道:“胆子越来越大了,小丫头,还敢教训我了,看我今天不好好管管你!” 说着又拍了她两下,直到把殳慧逗得咯咯笑着求饶,蒋正勋才把她放在了沙发上,自己也随后压了上去。两人微微喘气,面对面地互相看着对方,蒋正勋内心激荡,低下头来一口一口轻啄着殳慧嫣红的嘴唇。 楼下,刺骨的寒风中,区珈诚抬头看着殳慧窗户中透出的晕黄的光,想到几个小时前进去的蒋正勋,一动不动地站着。 第九章 蒋正勋是不在殳慧的房子里过夜的,只是这晚两人聊得时间长了,他出来的也就很晚。 出了楼门,就看到不远处站着一个身材颀长挺拔的年轻人,抬头仰望着楼上。他转头也向上看了看,高层的灯都亮着,也不知道对方盯着哪儿。 等他回头的时候,年轻人的目光已经移开了。蒋正勋没有多想,只是一边往外走,一边又给楼上的殳慧打了个电话,让她注意锁好门窗,之后便开车回了自己住的地方。 区珈诚等蒋正勋离开后,又等了一阵,一直等到殳慧窗户里的灯光灭掉,他才转身朝小区外走去。 路上,裘琳又一次打来了电话:“珈诚,今晚,你不回来么?” 区珈诚这一天下来心力交瘁,实在无意再应付裘琳,对着耳机说了一句:“你睡吧,我等会儿再回。”便掐了电话。 回到家里,客厅里灯火通明。看到区珈诚进门,裘琳裹着睡袍,端着杯子走了过来:“珈诚,回来啦?我给你热了牛奶,外面冷,先喝杯热的暖暖身子再冲澡吧。” 区珈诚摇头:“不是让你先睡么?” 裘琳走了几步放下杯子,又转回身来从后面环住了男人的腰,头也随之靠在了区珈诚脊背上:“珈诚,我想你了!” 区珈诚剥开裘琳紧紧搂着自己的双臂:“我累了,想去冲澡,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说完他抬脚朝浴室走去。 “珈诚!”裘琳抬高声音喊了他一句,声音里是不加掩饰的哭意。 区珈诚停步。 裘琳几步走了过来,没有在他身边驻停,反而继续朝前走着。待走到墙边,她抬起手臂,砰的一声,客厅的水晶灯灭了。 裘琳转过身,粉色的丝质睡袍悄无声息地滑落到地板上,层层叠叠地堆在脚边。她向前迈了一步,客厅暖黄的落地灯正好照亮了她的身体,如同一只雪白的小羊羔。 裘琳缓慢地向前移步,诱惑的身体上此时只剩一件胸罩和一条丁字内裤,开口的声音凄楚而动人:“珈诚,你别走,看着我…” 区珈诚没有离开,没有动作,也没有言语,只是静静地站着。 裘琳看不清背光里区珈诚的表情,继续朝前走着。她知道自己的身体有多美多迷人,区珈诚刚刚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几乎对她爱之若狂。这座房子的每个角落,都留下了他们激情碰撞的身影。 如果她愿意,她可以毫不费力地登上杂志封面,出现在很多导演的镜头下,扮演一笑倾城的美人。可裘琳不喜欢娱乐圈这个名利场!出众的美丽是她最大的资本,最大的资本理应换得最大的利益。裘琳喜欢更长久更实在的东西,譬如婚姻,譬如名分。 寂静的客厅里,一声细响后,上半身唯一覆身的胸罩也离开了她的身体,两只明晃晃的玉鸽应声跃出,闪耀着动人的光泽,红色的小嘴直挺挺地立着,仿若嗷嗷待哺的幼鸟。 “琳琳,你” “珈诚,你不喜欢我了么?” 裘琳此刻和区珈诚之间只剩下三步的距离,她的脚踩在客厅光滑的木地板上,深色的地板映衬着白嫩的双脚,圣洁却诱惑。 裘琳又往前走了一步,站定,她慢慢地向后抬起右腿,柔软的腰肢也弯了下来,胸前尖尖圆圆的两团左右晃动着。 两人站得极近,裘琳听到区珈诚的呼吸声开始变得粗重起来。她仰起脸对着他微微一笑,右手随之抚上了内裤,轻轻一扯,黑色镂空薄纱的丁字内裤几乎和她的脚一起触到地面。 “珈诚,我不好看吗?”这一刻,裘琳如同美丽的夏娃,将完全赤裸的自己展现在男人眼前。落地灯已经不能打在她身上了,窗外的月光却给她的身体披上了一层淡淡美丽的白纱。 随着刚刚出口的问话,裘琳又朝区珈诚的方向走了一步。 区珈诚没有回答她的话,屏着粗气盯着眼前的裘琳。 裘琳开心地笑了。左手握起区珈诚的右手,放在自己胸前,清丽俏皮的声音再度响起:“这里,还有这里,是你以前最喜欢的地方,珈诚!” 这时的裘琳像是希腊神话里的女妖美杜莎,在诱惑着英俊强壮的波塞冬;又像美神阿佛洛狄忒,在和战神阿瑞斯极尽缠绵。她带领着区珈诚从高高的雪峰滑下,越过漫漫平川,来到神秘的森林地带和淙淙小溪旁。 区珈诚的手不自然地向后缩了缩,裘琳立刻攥紧了他的手。然后,她把那只手放进了森林深处:“珈诚,你摸摸她,她会让你上天堂的。” 区珈诚的手微微动了一下,裘琳美丽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面前的男人。 区珈诚温热有力的手开始在她双腿间缓缓地移动起来,他的喉结上下跳动,呼吸声越来越重,越来越急,半晌之后,他的手指渐渐靠近了温热湿滑的中心。 裘琳的身体随着区珈诚的动作也开始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藏在喉咙里的吟哦之声轻轻溢出,纤纤玉指从身侧来到浑圆挺翘的雪峰上无意识地夹弄。 “珈诚,嗯,嗯…琳琳爱你…” 区珈诚的手倏地停住,晃了晃头,眼神逐渐清明起来。 裘琳的心从欢喜变为忐忑,从忐忑变得不安,最后终于绝望,握着区珈诚右手的玉手无力地滑下,垂落在身侧。 区珈诚撤回了自己的手,绕过裘琳。 裘琳开始轻轻地哭泣,为了自己刚刚不知羞耻的自甘下贱。 “琳琳,别哭。”区珈诚把拾起的内衣和睡袍放在她手中,“穿上衣服,小心着凉。是我对不起你!” 听到区珈诚的道歉,裘琳哭得更厉害,她扑进区珈诚怀里,拳头不停捶打着他的胸膛:“区珈诚,你这个混蛋!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对我?我对你这么好,这么好…” 区珈诚任裘琳尽情发泄着。良久之后,她的哭声由大变小,紧握的拳头也渐渐舒展。区珈诚轻轻说道:“琳琳,回去睡觉好不好?” 裘琳没有出声,只是不停地抽噎着。 “来,我抱你回卧室,好好睡一觉,明天…”说到明天,区珈诚停住了。明天,明天又能怎么样呢?他连自己的明天都无法把握,又如何拿这虚妄的言语去劝怀中的裘琳? 第二天早上醒来,摸摸身边已是空的,裘琳该是已经离开去上课了。区珈诚起身洗漱,又趿着拖鞋来到餐厅,餐桌上的黑米粥熬得浓稠,各色小菜摆得整整齐齐,旁边还有白嫩嫩肥嘟嘟的包子和金黄鲜亮的油条。 区珈诚的心里既有一丝愧疚,同时又怀着无限憧憬:如果这是自己爱的女人给自己准备的早餐,那该是多美妙的一幅图景! 吃过早饭,区珈诚驱车来到公司。公司的董事长是区珈诚的舅舅董炯明,区珈诚的母亲董幼韵亦间接持有大量股份,只是区母因为健康原因且顾及区父的政治事业,几乎从不理会公司的事情。 董家兄妹年幼时父母先后离世,两人相依为命长大,感情极深。明韵珠宝创立至今,从汲汲无名的小公司成长为国内珠宝业的龙头,再到两年前上市,一夜间兄妹俩坐拥亿万身家,两人从未因公司的事情红过脸吵过嘴。兄妹俩一个肯实干,一个肯放权,都很明白业内对手虎视眈眈,公司发展至今最忌讳的便是窝里斗,把辛辛苦苦半生打下的江山拱手让给别人。 区珈诚虽然挂着市场部副总监的头衔,平时却很少来公司,只是为了在社会上与人交往走动时能有个名头,别人好介绍罢了。 来到公司一路进到办公室,员工们看着许久不见的二世祖突然现身,都交头接耳地八卦起来。更有进公司不久的年轻小妹头一回看到这位一向只闻其名的上司,当场发起了花痴,开始找有资历的同事议论起他的个人私事。 坐在办公室里的区珈诚不知道外面的动向,懒散地翻看着桌上的资料,手机突然响了起来。电话一接通,好友张宇阳的声音立刻传了过来:“诚哥,在哪儿呢,有空没,出来聚聚。” “去哪儿?” “就在你家附近那家俱乐部,老地方。哥们儿郁闷得不行了,先开了酒喝着。” “那你先喝着,我呆会儿过去。” “不是吧,哥们儿难得打搅你。你现在在哪儿,不是正和裘大美人腻着呢吧,是的话当我没说,你们继续,嘿嘿!” “我在公司,见面再聊。先挂了。”话一说完,区珈诚便拿了车钥匙往外走。 到了地方推门进去,就见张宇阳已经喝了半瓶,正在那儿一个人郁闷地撑头坐着。 区珈诚一坐下,张宇阳就给他倒了满一杯,口里嚷嚷着:“来来来,自罚一杯!”说着一个劲地把酒杯往他手里塞。 区珈诚接过酒杯放下,拿手盖住,笑着问他:“今儿怎么了,大白天就喝上了。” 张宇阳是内蒙人,家里有两个有色金属矿,是个不折不扣的富二代。两人是大学同学。张宇阳读完大学,在家乡的爹娘一直催,他就是不肯回家,还在W市买了个复式楼,朋友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日子过得优哉游哉。今天难得这么一个人闷喝酒,区珈诚还真是有些好奇。 “唉,别提了。周一围那小子前两天买了辆兰博基尼。”张宇阳郁闷地回应。 “就为这事?!”区珈诚惊讶道:“你干脆也订一辆不就得了。” “我定个屁,我他妈现在听到这牌子就烦。周一围那小子做事忒不地道。那天是我先看上那车模,我都和人约了,结果那小子半路给我截胡了。那女的还给我打电话,说什么晚上接了工作不能过来,结果后来我才知道,当天晚上周一围就把那模特带回家了。”张宇阳说完,又狠狠地喝了一口。 周一围也是区珈诚经常玩在一起的人之一,比张宇阳认识他还要早。周家自他爷爷那一辈起就是有名的富豪人家,家里的亲戚关系遍及海内外,中港台。偏偏周一围一点儿都不低调,反而还很有点儿爱得瑟,更是极其喜欢和各类女模特纠缠不清,就为这件事,周家父母都给他介绍了不少正经人家的女孩子了。为的就是让他早点结婚,接不接班倒不急,只是好歹别在外面和什么来路不正的女人玩出事来。 这会儿听到这两人撞在同一桩帐上,区珈诚难得正经地劝道:“都喝了这么半瓶了,这事儿就揭过去算了。下回遇到看上眼的,自己记得早点儿下手。” 张宇阳把剩下的酒一口喝完,打了个酒嗝,才抬起头来:“没事儿,诚哥。倒是你,”他喝得满嘴酒气,重重拍了拍区珈诚的肩膀:“好好的怎么跑公司去了?” “你当我是你啊,爹妈离得远,没人管。”区珈诚笑着把他的手拨开。 “不对啊,你小子我还不清楚,爹妈管着都不做正事。是不是裘美女没在家,还是看上公司哪个新来的女员工了?” 区珈诚笑骂道:“你今天怎么这么多事儿。”正说着,手机响了,一看,正是刚刚挨骂的周一围打来的。区珈诚笑着和张宇阳说道:“走,起来,请吃饭的人来了。” “是周一围那小子吧?我不去。” 口中说不去,张宇阳还是起身跟着区珈诚出了门。到了地方,就见到周一围和一帮人正围在一起喝着,看到两人过来,周一围走了过来:“来来来,我哥们儿,区珈诚,张宇阳。今天大家放开了喝,喝多少都算我的。”说完就见他招了招手,一个个子高挑,身材凹凸有致的女孩子朝他走了过来。 “雨欣,来,给你介绍我好兄弟,省委书记的公子,区珈诚。” 区珈诚一看女孩的样子,便猜到了这应该就是张宇阳之前说的那个车模。回头一看,果然张宇阳的脸又黑了一半,他笑着打圆场:“今儿有什么好酒没,我可是好久都没来这家了。” 周一围笑着说:“有,早就给你俩准备好了。诚哥你可是一个多月都没出来和我们混了。是裘美人魅力大,还是又有什么新鲜货色对上你的眼了?” 张宇阳听了这话,正好对上了心头的好奇,便也走了上来,对着区珈诚说话:“珈诚你老实交代,这个月上哪儿去了。”说完又对着周一围道:“刚刚我打电话,这小子跟我说在公司。一围你说这像话吗?” 周一围一听,也问了句:“公司有新靓女?” “去去去,今天是来喝酒的,怎么都跟女人似的婆婆妈妈。” 周围的人一哄而笑,之后大家都坐了下来。区珈诚一落座,就看到对面的沙发上还坐着两个外形靓丽的女孩子,正和周一围带来的女孩说话打闹。估摸着这是周一围给张宇阳赔礼道歉的意思,也就和张宇阳示意了一下。张宇阳认真看了看,打量半晌,端了杯酒朝其中一个短发女孩走了过去。 区珈诚和周围的朋友聊了一阵,还是提不起兴致来,索性拿了瓶酒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着。过了一会儿,张宇阳也坐了过来。 “怎么,没看上?”区珈诚开口问道。 “长得还成,不过就是觉得没啥意思。诚哥,你今天情绪不对呀,看到美女也不打个招呼,酒也不喝,还一个人选这么个地方坐着。难不成还真是遇上了哪个新妞不好下手?” 第十章 “阳仔,你有没有想过结婚的事?”区珈诚没有答话,盯着酒杯突然问了一句。 “怎么可能?”张宇阳凑了过来,“诚哥,怎么突然说起这事了?你想和裘美人结婚?你家里人同意了?” “没,我随便说说。算了,我今儿还有事,你们好好玩,我先走了。”说着区珈诚拿起车钥匙,起身推门离开。 “阳仔,阳仔。”喝高了的周一围癫狂地疯叫着。 “老子在这儿呢,你他妈别叫了。”张宇阳没好气地回应。 “诚哥怎么走了呀,晚上我还准备了节目的。有巨多美女模特晚上去我城西的房子里,大家都穿比基尼的,诚哥以前不是很喜欢吗?”周一围提着酒瓶挤了过来,“阳仔,雨欣的事对不住了。下回哥们儿一定注意啊,来,我们干了这瓶!” 机场候机大厅里,殳慧紧紧地贴在蒋正勋身侧,听到广播里提醒登机的声音,她悄悄地握住了身边男人的手:“老公,我舍不得你走。” “囡囡乖啊!老公这次只去两个礼拜,你把戒指保管好,老公回来就替你戴上,好不好?” “真的吗?老公,你” “老公什么时候骗过你啊,你好好照顾自己,有时间多去看看妈妈。房子都已经收拾好了,等再过几个月慧慧成了我老婆,就是不想见我也不行了,我们天天都在一起,嗯?” “嗯。”听着蒋正勋对他们婚姻生活的描绘,殳慧心里面对离别的忧愁被冲散了许多,心里泛起一丝丝甜蜜,她情不自禁地抬起双臂搂住了蒋正勋的腰,又把自己的头靠在他胸前轻轻地摩擦着。 “这才听话。”蒋正勋摸摸殳慧的头顶心,抱了一小会儿,又把她从自己怀中扶了起来,“乖,自己站好了,小心别人笑话。” 蒋正勋毕竟年龄大了许多,不太适应大庭广众之下男女间如此亲昵的举止,扶着殳慧的双臂站了一阵,听到广播里又一次催促登机的提醒后,他深深地看了一眼红着眼眶的殳慧,才提起脚边的行李袋朝入口处走去。 身后带着哭音的一声“正勋”传来,蒋正勋停步,转头和站在原地的殳慧挥了挥手,继续朝检票柜台走去。 回到学校后,殳慧情绪低落,几乎一整个下午都没离开过自己的座位。中间接到蒋正勋从北京打来的电话,说马上就要换飞机从北京起飞后,她的情绪就更加沮丧。晚上下班的时候,整个实验室除了来做实验的学生,只剩下她一个做老师的在办公间里磨洋工。 坐公车回到小区,殳慧一步步地往家慢慢挪着。冬天的夜晚很冷,北风呼呼刮着,就连路灯发出的光似乎都惨淡淡的。想到每晚都会来看自己的蒋正勋如今已经搭上了飞往美国的飞机,她的心里更加觉得孤单。 好容易爬上了五层,房门前的黑影让她的脚猛地顿住。 黑影察觉到她的身影,立刻转过身来说道:“慧慧,你回来啦?” 楼梯里的感应灯应声而亮,站在她家门口的不是区珈诚,还能是谁? 殳慧从包里掏出钥匙开门,强打着精神和他说话:“珈诚,你来找我?” “你不高兴?还是生病了?”区珈诚看着她发白的脸色,关切地问道。 “我没事。”说着推门进了屋内,“你坐,我给你倒杯热水去。” 区珈诚哦了一声坐在沙发上,看一眼自己腿边的行李箱,心里滋味难言。 没一会儿,殳慧端着杯水从厨房走了出来,也注意到了他旁边立着的半新不旧的大行李箱,疑惑地问道:“你是要出差么?” 区珈诚紧张地站起身来,快步走到她身边,想要拉起殳慧的手一起走,却在将将要触到她的手背时又收了回来,口中含混地说道:“你过来看。” 殳慧不明所以地跟着他走到箱子旁边。 区珈诚左右看看,从纸巾盒里抽出几张面巾纸把箱子底部胡乱擦了擦,接着便把箱子提起来放在沙发上打开。站在沙发旁的殳慧看了一眼,脑子里更加疑惑了。箱子很大,里面装的东西也很多,更奇怪的是,居然还有疑似奶瓶奶嘴和婴儿的小衣服的几样东西。 “珈诚?” “慧慧,生日快乐!” 殳慧反应不过来,愣愣地说了声谢谢。 再开口时,区珈诚声音里的颤抖都清晰可闻:“慧慧,今天是你二十六岁的生日,这是我替你准备的礼物。” 区珈诚一边说话,一边把箱子里的东西一件件取了出来:“奶瓶是给一周岁的你;这套小衣服我在商场里找了好久,你两岁的时候穿它一定很可爱;芭比娃娃,这个你们女孩子都喜欢的;书包,这个应该是你六岁的礼物,从那天起,慧慧你就开始上学了;还有这套泳衣,” 区珈诚说到这里,看了看身边目瞪口呆的殳慧,接着说道:“是给你小学上游泳课穿的,蓝白条纹,很保守的,你穿着完全不用害怕;还有,哦,还有这里,项链,是你的属相,一只小老虎,你以前当学委收作业的时候,总是凶巴巴的,我那时候就想我们班这个殳学委肯定是属老虎的,哈哈;这儿是条爱马仕的丝巾,我听我妹子讲巴黎女生十八岁的生日礼物就是一条爱马仕丝巾,我也就跟风买了;嗯,这个枕头,是你二十一岁的礼物,你出国留学,长途飞机靠着枕头睡觉比较舒服;还有这些相机,晚礼服,高跟鞋,你在外面上学出去旅游,参加party肯定会用得到的,对吧?” 殳慧听到这儿,总算反应过来了,区珈诚这是把她从一岁到二十六的生日礼物都一气儿买齐了:“珈诚,你” “还没完,我说完了你再评论。”区珈诚弯下腰,从箱子顶部的小袋中取出一个小盒子和一个信封,直起身来和殳慧面对面地站好,深情款款地开口:“慧慧,我们当初开始得太晚,结束得也太早,你的初恋里,我欠你一样最重要的东西。” 说着他执起殳慧的手,把信封放在她手里:“这是我写给你的情书,我知道现在说这个很幼稚,可我是真心想对你好,慧慧。我愿意弥补所有过去我们不在一起时的遗憾,让你开心,让你幸福。”区珈诚最后一字一顿地说道:“慧慧,嫁给我,好吗?” 砰的一声,宝蓝色的丝绒盒随着区珈诚落下的话音缓缓开启,细腻温润的绒面上,一枚光华璀璨的枕型切工钻石钻戒静静地嵌立其中。区珈诚的手在说出求婚的话后,因为内心的紧张和期待而微微地动着,钻石的光芒却也因此更加耀眼,光波流转间散发出摄人心魄的美丽。 “珈诚,我”碰到这种情况,殳慧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区珈诚的心意很隆重,可自己的态度之前也已经讲得很明白了呀。这种情况到底该怎么处理?殳慧头发晕,嗓子眼里也开始发干。 她嗑嗑巴巴地开口:“珈,珈诚,你的心意,我了解。” “那你愿意嫁给我吗?”区珈诚仿佛没有看到殳慧脸上为难的神色,继续问她道。 “珈诚,对不起,我已经决定要嫁给正勋了。你知道的,我们感情很好,也快要……” 区珈诚脸上的激动慢慢褪去,表情似笑非笑:“你们感情很好么?那为什么你的生日他连来看你一眼都没有?” “珈诚?” 区珈诚悲极反笑:“我知道我今天和你求婚不够冷静,可我是真心喜欢你!你这样对我不屑一顾,口口声声要和蒋正勋结婚,可他呢?你的生日他自己一个人飞到美国看前妻,看儿子,你敢保证他对你就是真心的?” “……” “你自己也不敢肯定吧?”区珈诚的声音渐渐低了下来:“我以前是对不起你,可这些年我从来没忘记过你。你要是不回国,我也就死心了。如今你回来了,我就只想着你一个。你口口声声蒋正勋有多好,可你想过没有,他比你大了十几岁,结过一次婚,还和前妻有个儿子,以后他能只想着你一个,只照顾你一个人吗?” 殳慧说不出话来,蒋正勋确实不可能只照顾她一个人。就算他们以后有了孩子,在美国的儿子也会是他心中永远的痛楚和遗憾。可那又怎么样呢?俗世夫妻,哪有真的可以分得如此清清楚楚的。他们的人生轨道原本永无相交的可能,却偏偏在异国他乡的雪夜中命里相逢,他们可以是清风明月般的施恩者和受恩者,也可以是相互吸引的男人和女人,而现在,他们则成了相濡以沫的亲人。 蒋正勋知道她心里所有的不安和痛苦,愿意用他的肩膀和她一起承担照顾母亲的责任,愿意像一个父亲一样爱护她关怀她,很多话她不用出口,他已经明白。这样的相知相许,才是殳慧对婚姻的终极渴望。 而区珈诚,他的情意或许不假,可他们的人生已然相差太多。区珈诚看重的,追求的,喜欢的,厌恶的,都和她天差地别。他要的是耳鬓厮磨,痴缠眷恋,追求的是超凡脱俗,至情至性,这些,都是已经品尝过生活滋味的殳慧再也给不起的东西。 试问一个可以随手拿出Harry Winston定制的戒指求婚的男人,又怎么会懂得如何妥帖地照顾岳母每个月的柴米油盐呢?贾宝玉对大观园里的女孩子再多情再温柔,进了袭人家里也只会拈几粒吹去细皮的松瓤意思一下,还得袭人托在自己的手帕上。若是搁在桌上的瓷盘子里,他怕是连手都不肯伸一下的! 第十一章 “我爱的是蒋正勋!”“我们不可能了,区珈诚。”“我和正勋就要结婚了,以后你不要再来找我了。”“区珈诚,我们不适合,以后也不会适合的。” “正勋从美国回来我们就去领证……” 殳慧的脸和声音在脑子里飞速地来回播放着,区珈诚费劲力气想把这些声音赶出自己的脑海,最后却是徒劳无功。连日来在殳慧家楼下的守候,已经让区珈诚很久不能睡个好觉;再加上那一晚的刺激,区珈诚的精神终于频临崩溃。他现在才知道,原来追求一个女人是可以这么熬人的! 区珈诚想起之前在中华大地上广为流传的一个段子:“大爷,您幸福吗?”“我姓曾。”当时他听了毫无反应,还被其他朋友取笑说他这是面瘫了;反观周一围搂着个美女笑得东倒西歪,一直嚷着让美女问他:“周周,你幸福吗?”玩得不亦乐乎。 现在区珈诚可算知道他幸不幸福了;更神奇的是,他觉得他知道幸福是什么了。区珈诚想,幸福就是你被人爱得要死要活,你却不把它当回事儿,譬如此时的殳慧(虽然殳慧本人可能不赞同区珈诚这个观点)。所以,不幸福就是你爱别人爱得要死要活,别人不把你当回事儿,譬如他自己。 此刻,区珈诚的身边坐了两位美女。左边的陈静仪刚刚给一本不是太出名的时尚杂志拍了个封面,现在最向往的事情就是穿得美美的,然后有一个著名摄影师掌镜为她拍芭莎杂志的封面特写,再然后可以被邀请去巴黎米兰看秀,做一个众人艳羡的时尚icon,全世界飞来飞去地拍照片,参加名流云集的时尚宴会,有事没事在大屏幕上客串一把,把日子过得光鲜又潇洒。 右边的许颖是一位不折不扣的嫩模,虽然才十九岁,却已经生过一个儿子。失婚后,重打锣鼓重唱戏,在各色车展游戏展上大肆露半球,引得不少小媒体和摄影爱好者争相拍照报道。现在在网络上也算小有名气,只是没有有力的靠山相扶,所以出头遥遥无期。 幸好前一段时间一个车展上和周一围的现任女朋友罗雨欣相识,继而和周一围混了个脸熟,并且在有一回罗雨欣跑去南京接工作参加车展的时候,和周一围厮混了一天,用了各种招数把周一围伺候得酣畅淋漓,之后周一围便把她暗中接手了。近来时不时地背着女友罗雨欣和她打一炮,既刺激又爽快,如今还把她介绍给了这几天醉生梦死的区珈诚,让她好好伺候。 一男两女玩了几天,现在也算混熟了。区珈诚示意让左边的陈静仪给他卷大麻烟丝,顺手捞起在自己胸前舔弄的许颖坐在大腿上,一边揉她一对软嫩的大奶,一边说话:“Vivian,听说你有个儿子?” 许颖微微绞着双腿,声音娇嗲:“是呀。啊,区少你捏得人家好舒服,我们去床上好不好?” “骚货,等等静仪,就想着一个人吃独食!”区珈诚笑骂,“罗雨欣知不知道你和一围的事,嗯?” “她才不管呢,只要一围肯替她买单,她什么都不管。前天她去了一趟新世界,爱马仕的Constance Elan一下就买了六个,花了快三十万,还有宝格丽的” “怎么?吃醋了?”区珈诚捏了捏许颖的脸,“真难为你,大学都没上过,牌子还记得挺溜。等会儿你也去买,我替你买单,开不开心?” “真的吗?”许颖开心地立刻坐直了身子,在区珈诚脸上连亲了好几口,“谢谢区少,区少您对我真好!” 一旁的陈静仪手上捏着卷好的香烟也靠了过来,娇滴滴地喊了声区少,把香烟递到区珈诚嘴里。 区珈诚一把搂住陈静仪狠狠地亲了一口,才开口道:“静仪,你呢,想不想要?” “区少,你就会逗人家,哪有女人不想要爱马仕的呀!”陈静仪嘟起嘴巴。 “那你俩一起去买,嗯?”区珈诚左拥陈静仪,右抱许颖,来回亲着,笑着。 两人异口同声:“谢谢区少!” “哈哈!”区珈诚吸了口烟丝,笑得更开心:“走,我们三个再一起玩玩,玩好了我陪你们去买!” 区珈诚站了起来,把身子压在两边的女人身上,走了几步一脚踹开卧室的门,倒在了床上。床边的柜子上,震动器,情趣手环,乳夹,金色眼罩,脖套,皮鞭堆在一起。陈静仪半蹲在床上给区珈诚把着香烟,任他揉捏着自己的臀肉;许颖则一头扎进了男人两腿之间,舔吸地咂咂有声。 六个小时后。 区珈诚醒来,头痛欲裂。看了一眼还在昏睡的两个女人,他从床上下来,进浴室冲了个澡,换过衣服,打开钱包找了张卡出来扔在床头柜上,关门离开了房子。 此时的殳慧还在家里的老房子里,和殳母一起聊天。 “你老叔隔壁家的那家人你还记得不?”殳母嗑着瓜子,问道。 “是亮亮家?” “嗯。”殳母点了点头,“我那天打电话回去,你老叔和我说他们家遭了老罪了。原本还指望旧城区的老房子拆迁能拿套房子和补偿,给亮亮成亲。结果县里的人连夜就把那一片的房子都铲平了,现在原本说好的媳妇也快黄了,唉。” 殳慧听了,安慰了自己母亲几句,没再多说。现在这种强拆的事情三天两头上新闻,从来都是雷声大雨点小,连个后续跟踪有时候都没有。 好在殳母又转了话题:“正勋也快回来了吧,你生日那天他走的,这都过去五六天了。” “嗯,那天我去机场送的他,早上还一起吃了长寿面的。再过一星期就回来了。” “那就好,那就好。”殳母剥了个橘瓣扔进嘴里,抬头看了看客厅里的挂钟,已经晚上七点了,腾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到点了,我该去和那群人汇合了。你自己也早点回去吧。” 殳慧还没再开口,最炫民族风高昂的曲调已经从楼下传了上来。殳母拿起茶几上的扇子,匆匆嘱咐了一句,就开门下楼了。 殳慧看着母亲兴致勃勃的劲头,心里也松了口气,把碗里剩下的松子剥完,穿上外套也离开了家里。 坐在公交车上,才发现六点多房产经纪给她发了条短信,说有户人家,一家三口想要看她现在住的房子,晚上九点半以前都有时间看房。 她正要回短信,一个电话打了进来,是区珈诚。她摁掉,电话又响,来回两三次,殳慧心软,接了起来:“喂?” “慧慧,我在家里,发烧了,你能给我送碗粥么?” 殳慧想拒绝,区珈诚的声音再次响起:“慧慧,最后一次,我保证以后再也不麻烦你,不影响你的生活。” “好。”殳慧听到他的保证,最终答应下来:“你把你家地址发给我吧。” 殳慧在下一站下了公车,去路边的一家店里买了一碗白粥和咸菜,出来打车。 这一天的夜晚没有风,殳慧的衣服穿得很厚,整个人显得胖嘟嘟的,脖颈处围着驼色的羊绒大围巾,周身暖暖的。远处有小贩推着车,烤着绵软喷香的红薯,还有老婆婆在她不远处张罗着一锅锅香味十足的卤物,一对情侣蹲下身来尽情选着,一切都是那么平静祥和,温馨从容。母亲的精神好了许多,正勋快要回国了,她的房子也要租出去了,她的生活朝着最好的方向一步步越来越近。 可是很久以后,殳慧想起这个夜晚,忽然发觉,原来这是自己最后一次畅想美好的未来。 第十二章 三年后。 “区太太,您大女儿长得好漂亮啊!” “……” “区太太?区太太?” 坐在沙发上的殳慧猛地醒过神来,看看不远处一对女儿还在佣人的照顾下挑衣服挑得不亦乐乎,这才安下心来。将垂在脸颊右侧的头发别在耳畔,她温和地问半蹲在自己身侧的女店员:“对不起,我有点走神。你刚才说什么?” “您大女儿长得好漂亮,才过两岁,眉眼就出落得这么精致了。”女店员瞟了一眼她刚刚抬手别头发时一晃而过的戒指,继续笑着说道。 殳慧笑着回了一句谢谢,又看了一眼两个女儿。 “小女儿也很可爱。可是她们长得不太像啊,难道是一个像爸爸,一个像妈妈么?”女店员顺着殳慧的视线看过去,双胞胎小姐妹手上各自拿着一根粉红色水蜜桃味道的棒棒糖,大一点的那个对着镜子试带着红色缎带缠绕而成的头箍,另一个则站在全身镜前,左扭右扭地看着自己脚上的红色小皮鞋。两个佣人紧紧地跟着,不错眼珠地照看着姐妹俩。 殳慧面色不变,依旧淡笑着,声音却不知不觉间带了几分僵意:“她们是异卵双胞胎,所以长得不太像。” “哦,是这样啊!”女店员点头应道,“以前见过的双胞胎都是长得一模一样的,还是第一次见异卵双胞胎呢。区太太和区先生肯定不用为了辨认她们姐妹俩发愁吧?” “嗯。” 殳慧的话还没说完,一直跟在一旁的女助理接了个电话,随后俯下身来,在她耳畔轻轻说道:“太太,先生说今晚得晚点回家。” 殳慧只嗯了一声,示意自己听到了,之后便站起身来朝两个女儿走去。 女助理看着殳慧的反应,心内暗暗叹了口气,重新将电话放在耳边,对着那头说道:“先生,太太说她知道了。” 电话无声无息地挂断。 女助理和附近的店员点头示意,又继续直起身站在这间法国高级童装店的沙发旁,等着母女三人选过年的新衫。 六点刚过,殳慧带着两个女儿回到家中。大一点的区晞愉直接由佣人陪着上楼洗澡,小一点的区晞悦细声细气地说自己小肚肚饿了。殳慧让佣人去厨房取了一碟红枣糕,厨娘是广州人,一应糖水点心做得极精致,红枣糕红如玛瑙,却又晶莹剔透,区晞悦开开心心地吃了两小块,便也听话地跟着佣人去卧室洗澡换衣服了。 等两个小人儿再下楼的时候,已经各自换上了一件粉红色,胸前印着大嘴猴的两截式居家服。两人手拉着手,一左一右挨在殳慧身旁,叽叽喳喳地说起话来。 “妈妈,爸爸什么时候回家啊?”小一点的区晞悦问道。 “怎么了?”殳慧看女儿不满的表情,知道她又想和人显摆自己新买的衣物饰品了。 “我今天买的鞋子配爸爸以前给我买的白袜子可好看了!”区晞悦把小身子靠在了母亲怀里,接着说道,“我想穿给爸爸看。”说完,她捎带着揉了揉自己肥嘟嘟的小肚子。 “怎么,又饿了?” “嗯。妈妈,我们可不可以先开饭啊?”她仰起小脸问道。 一旁的区晞愉从鼻子里哼了声,“就知道吃,小吃货!”说完,区晞愉昂首挺胸,步履端庄地朝餐厅走了过去,示意佣人给自己系好围裙后,在餐桌旁笔直地坐了下来,方才开口严肃地说道:“吃饭要按时吃,要有规矩,对吧,秦阿姨?” 一旁站着的秦妈看她这样的做派,明明想吃饭还要摆谱教训一下妹妹,又故作老成的样子,憋着笑意回道:“对,大小姐,吃饭要有规矩。”顿了顿才把下半句话说出口:“先生和太太还没上桌,要吃饭还得等等。” 被两个女儿因晚饭而惦记着的区珈诚此时正在自家的院子里,准确地说,是坐在泊在自家院子里的座驾里。 这两年多来,每到晚上回家的时候,离家越近,他的神经就越紧张,最后总要在院子里停留半个小时后,才会进家门。 区珈诚的司机是从部队里退伍的老兵周建国,自他自己另开公司以来,一直都没换过。周建国长得五大三粗,性格憨厚,车技娴熟,心思也着实细腻。 自老板说了两回开慢点之后,以后每逢开进区家门前的私人小路,他就会放缓车速,到了最后,几乎是靠着惯性把车滑进庭院里。之后,车子便停下不动,一直要坐着等到区珈诚开门下车,他才会静悄悄地驱车离开。 冬天的六点钟,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区家院子里树荫浓密,更衬得月色晦暗不明,只有屋前的灯光和草坪灯勉力亮着。区珈诚按下车窗,车外夜风刮过,香樟树沙沙作响,枝叶来回摇摆,屋前的灯光似乎也随之暗了几分。 区珈诚捏紧拳头,朝屋内无意识地望了一眼,似乎想看到些什么,却又什么也看不到。屋里光华满室,殳慧该是带着女儿已经从商场回家了,她终究还是嫁给了自己,自己和她还有了两个可爱的女儿。每当想起这个事实,区珈诚便觉得心安,这一世,大概不会有任何事情能将他们分开了吧。 可他希望的不止如此。他希望她快乐,更希望带给她快乐的不止是两个女儿,还有他。他想要她爱他,像他们年少时那样,只要看到彼此,眼眸里的快乐就快溢出来;上课时不小心互相碰到手臂,也会脸红心跳;放寒假的时候,更是恨不得假期早一点结束,便再也不用偷偷摸摸地借着问作业的名义打电话,也不用只能趁着她下楼扔垃圾的时刻抱一抱她,说两句甜言蜜语,然后靠着这点快乐熬过整个辗转反侧的夜晚。 可是,这一切都被他毁了。毁在他的年少轻狂上,也毁在他的处心积虑上。结婚三年来,除非必要,他们之间几乎从不说话。每天晚上,等他从书房出来,殳慧早已经哄好两个女儿,独自上床睡去;早上醒来,她的被窝从来都是空的,等他下楼,她已经穿得整整齐齐,坐在沙发上专注地看凤凰卫视的早点新闻。之后,全家人一起吃饭,她带着孩子出去参加各种亲子活动,他则去公司开始又一天的忙碌。 他们没有共同话题,没有互相关怀,甚至连身体交流也几近于零。寻常夫妻冷战,可能还剩一句“你回来了?”“我回来了。”这样苍白而无营养的对白,而他们之间,甚至连这样的对话姿态都无。 …… 坐在前排的吕晶晶透过后视镜小心地看了一眼自己的老板,此刻的区珈诚靠在座椅上,眉头紧皱,嘴角紧抿,领带微微松懈,表情一如既往地阴郁。吕晶晶坐直了身子,隔着远远的距离看着灯火通明的屋内,心里再一次怨恨起了屋里的女主人。 第十三章 “爸爸怎么还不回来呀?妈妈,小米饿了,好想吃饭饭。” 殳慧把小女儿从一旁抱起搂在怀中:“小米亲妈妈一口,我们就去吃饭,好不好?” 吧唧一声,殳慧脸上立刻就被糊了一团口水。 “先生回来啦?”保姆朱妈的声音传了进来。 随后,区珈诚走了进来。坐在餐厅里的区晞愉立刻迈着小短腿蹬蹬蹬跑了出来,双臂张开,嘴里不停地喊着爸爸,朝他扑了过去。区珈诚把大衣递给身旁的朱妈,几步走到女儿身边:“慢点,慢点。爸爸在这儿呢,别急。” 区晞愉一坐到爸爸手臂上,立刻搂住了区珈诚的脖子,小小的头颅抵在区珈诚颈间来回磨蹭:“小南瓜好想爸爸!” 正挂在殳慧身上的区晞悦见此情景,也不停地扭着身子要下地,殳慧刚把她放下来,小人儿已经一边跺脚,一边急不可耐地朝父亲伸出了双臂。 区珈诚左臂抱着大女儿朝沙发旁的母女俩走了过来,俯下身体,右臂抱起小女儿,熟门熟路地晃晃两个小人儿,各自亲了一口,小姐妹俩顿时在爸爸怀中笑得花枝乱颤。 吃过晚饭,区珈诚被两个女儿拽着去看她们新买的衣服。殳慧自己回房洗过澡换上睡袍,半躺在床上看专业期刊。 快十点的时候,区珈诚走了进来。殳慧没有抬头,将眼下这页继续看完,摘下阅读眼镜,关掉床头灯,躺下身来。 不一会儿,身后的被窝被掀开,区珈诚躺了进来。她紧了紧自己的被窝,闭上眼睛,大脑开始放空。 区珈诚没有关掉自己这一侧的壁灯,他不作声地看着眼前背对着自己的殳慧,一头乌黑的头发散在脑后,丰莹白润的胳膊露在外面,随着呼吸微微地上下起伏着。盯了一阵,眼前的这片白越来越炫目,越来越耀眼,区珈诚情不自禁地抬手摸了上去。 他的手刚触到那片白,殳慧的身体猛地一抖,胳膊瞬间收回了被窝。随之而来的还有她略带不耐烦的声音:“干什么?我累了,你关灯吧。” 区珈诚喜上心头,殳慧已经很久没在卧室里和他开口说话了。以往他碰她,她躲开,或者直接起身去睡别的卧房,两人毫无语言来往,像这样出声警告,还是破天荒头一次。 区珈诚立刻半抬起身体,胳膊撑在殳慧胸腹前方,右手抚上她的背。他的下巴离殳慧的侧脸只剩一个拳头的距离:“慧慧,你肯跟我说话了?” “你关灯,我要睡觉。” 区珈诚把手压在殳慧的肩头,迫使她转过身体,正面看着自己:“慧慧,你终于肯开口了!” 殳慧的脸上流露出痛苦又忍耐的表情:“你放手!” “我不放!” “……” 区珈诚再开口,无赖口气十足:“你叫我一声,我就放开!” 话刚出口,区珈诚的心就突突地跳起来。两人自结婚以来,关系就一直僵着。难得今天殳慧肯和他说句话,自己是不是不该这么急切地强迫她更进一步?想到这儿,区珈诚内心更加忐忑,压在殳慧肩头的手也松了几分力道。 “区珈诚,你压到我头发了。” “啊?”区珈诚的脸直接红到了耳朵根:“哦,对……对不起。”他收回了自己的手,又想看殳慧的脸,又要保持身体平衡,最后直接在床上把自己摆成了跪坐状。 “慧慧,还疼吗?”区珈诚向前挺身,左眼睁开,右眼眯着,悄悄地伸长了脖子查探着妻子的表情。 “我没事了,关灯睡觉吧。” “哎,好嘞!”区珈诚心里轻松起来,语气都欢快了几分。 接下来的日子,区珈诚明显觉得殳慧对自己的态度比过去松动了不少,虽然冷淡依旧,但少了刻意的躲避和嫌弃。过去即使两个女儿在面前,殳慧也是只顾照顾女儿,和她们玩乐,绝少和他有眼神交流,对话就更是妄想。现在,在小南瓜和小米面前,她话语间却总会有意无意地带上自己。 “小南瓜,小米,来,和爸爸说再见!” 小姐妹俩虽然还不到三岁,不懂大人之间的事情。可到底是天性难违,自从殳慧举止言谈对区珈诚好了不少后,两个女儿貌似也比以前活泼了不少。殳慧在一旁慢慢地观察着两个女儿的变化,心里告诉自己:就这样吧,不论区珈诚过去对自己做了什么,他始终是这两个孩子的父亲。 况且,他对女儿也是真心疼爱,真真是捧在手上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他那样的人,谁想他结婚后能对孩子这么上心呢?两人别别扭扭,这三年也过来了,女儿一天天长大懂事,他们还像之前那样相处,总有一天孩子会发觉,倒不如现在慢慢调整他们之间的关系,给女儿创造一个良好的成长环境。 这晚睡下后,殳慧没有自己先睡,一直等到区珈诚冲过澡出来也坐在床上,她慢慢开口了:“珈诚,我有事情想和你商量一下。” 这段日子下来,区珈诚心里对殳慧的转变也有了几分把握,虽然不清楚原因,可总归是好事,他懒得多想。这时听见殳慧的话,区珈诚嗯了一声,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南瓜和小米就快三岁了,我想等他们进了幼儿园以后,继续回学校工作。” 区珈诚翻着杂志的手立刻停住,转头笑着说:“你不嫌累么?每天早出晚归,还得整天对着电脑,对皮肤和身材都不好,不如你再休息一段时间,我给你安排一份轻松点儿的工作?” 殳慧嘴角也微微翘了一下。许是许久没有对着区珈诚做这个表情了,她的笑容有些僵硬:“其他工作我做不来,你知道的,我从大学开始一直都是做这个的,其他的不太会。” 区珈诚没有立即回话,对着杂志上的一页看了很久,他才抬起头来,殳慧只觉得他此刻眉目舒缓,表情有一种说不出的快意温柔:“好,慧慧,你想工作,那我就支持你去工作。明年开始,我就把公司里的事务重新分配一下,多抽点时间陪她们姐妹俩,你放心!” “我,也不会一心只顾工作的。南瓜和小米,在我心里始终是第一位的。”殳慧语带感激地回道。 区珈诚内心想问,那我呢?难道我在你心里一点位置也没有么?可看着殳慧脸上淡然的笑容,他终于还是没有问出口。 熄了灯,卧室里一片黑暗。两人都意识清醒,却也都默不作声。寻常夫妻在这样的夜晚,在夜间谈话愉快结束的前提下,应该是还会再做点什么的吧?要不然,这样的相处不像夫妻,倒是像同居一室的室友了,夜谈结束,各自睡去。可区珈诚和殳慧,却不得不当那回事不存在,继续沉默着酝酿睡意。 黑暗里,区珈诚的呼吸声越来越明显。殳慧听着听着,好像自己呼吸吐纳的动静也渐渐大了起来。她裹紧被子,期待暖意能尽快把自己熏得迷糊起来,可等了一阵,似乎效果并不明显。 身后的区珈诚也翻了个身,还干咳了一声。 殳慧又等了一阵,睡意不来,人却越来越清醒。最后实在忍不住了,她坐起身来,想要去书房上上网。 区珈诚低沉的声音响起,语气充满了魅惑:“你去哪儿?” 殳慧吃了一惊,想不到他会开口,虚弱地笑了笑,又想到屋里没开灯,自己笑区珈诚也是看不见的。正要开口说话,区珈诚坐起身来,握住了她的手腕,轻轻一扣,殳慧便躺回了床上,区珈诚的身躯随后也覆了上来。 “放开我。”殳慧尽量让自己的声音维持平静,可还是透出了丝微的异样。 区珈诚的脸凑得离她更近,暗夜里,他们互相看着对方的眼睛说话。 “你想去哪儿?”区珈诚灼热的气息扫过她的鼻尖,落在她的脸颊和耳朵上。 殳慧紧张地屏住了呼吸,摇了摇头。 区珈诚低下头来,殳慧退无可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的嘴唇几乎贴上了自己的脖颈,慢慢游走。战栗从他们相触的肌肤蔓延开来,最后终于到了她心里。 “这么久了,我想你。”区珈诚的话说得极慢,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的,砸得殳慧脑袋发晕,心头发痛。她听到了他的话,却在昏昏沉沉中极力想着,哦,他想她了。那她知道了,是不是他就可以离开了?!为什么他反倒越靠越近了?殳慧觉得自己被他炙热的呼吸,手掌和渐渐发热的身体制住了,她无法动弹,只能静静地等待。 区珈诚没有等待她的回答,只是静静地凝视着她,看着她脸上飞起了红晕,眼睫毛轻轻地颤抖,整个人无助,惊慌,又带着一种认命般的安宁。几年前的往事突然浮上了他的心头,心底那根弦似乎发出了沉闷钝重的一声响,区珈诚不欲再想,低头亲上了她的肌肤。 细细的啃咬,辗转的舔舐,贴在区珈诚身下的殳慧全身软弱无力,头脑却渐渐地清明起来,一个声音仿佛在她耳边不停地吟喃着:这样也好,这样也好,总要有这一天的。 第十四章 就在她下定决心后,殳慧觉得身上骤然一轻,睁开双眼,区珈诚已经平躺在自己身侧,呼吸粗重,胸膛急促地上下起伏,他的手掌紧紧捏着殳慧的手,捏得她生疼。她试图抽出自己的手,第一次没有成功,第二次区珈诚觉察到后,立刻放开了她的手,随后转身,两人形成面对面的睡姿。 殳慧看着自己被捏得通红的手掌,区珈诚看着她:“对不起,慧慧!” 殳慧勉强笑笑:“没事,一会儿就好了。” “不是,我是说以前,对不起!”区珈诚声音沉痛。 殳慧不做声。 “你能原谅我么,慧慧?” “……” “先睡吧,你明天还要带南瓜和小米出去玩。” 殳慧声音极轻地嗯了一声。 区珈诚再次关灯。这次,两人很快都入睡了。 …… 殳慧提着装了粥盒和咸菜小罐的袋子,按照区珈诚发给自己的地址,找到了他的公寓,摁下门铃,许久没有动静。 她又摁了一次,还是没有反应。殳慧心里开始有些着急,不是烧得晕过去了吧?正要抬手用力敲门,区珈诚的声音传了出来:“是慧慧么,门没锁,进来吧。” 果然,门一推就开,殳慧的心瞬间也放松下来,人没事就好。 “鞋在左边,你随意。慧慧,你还是第一次来我这儿吧?”区珈诚的话音越来越清晰,终于,在殳慧换好鞋直起身后,区珈诚披着白色浴袍的身影出现在她眼前。 殳慧看着眼前的区珈诚,头发湿漉漉的,眼神明亮,两颊透着健康的红色,还有沐浴露的清香隐隐地飘到自己面前,怎么看都不太像正在发烧的病人。 区珈诚似是洞察到她内心的想法,走过来从她手中接过袋子,一边带着她回身往厨房走,一边说道:“打电话那会儿喝了药还睡得迷迷糊糊的,刚才醒了就觉得退烧了。这会儿冲了个澡,” 区珈诚突然停下脚步,跟在他身后的殳慧差点收不住脚步撞了上去。区珈诚伸出双臂扶稳她,笑着问道:“你看我是不是已经完全好了?” 殳慧再上下看看眼前的区珈诚,点点头,嗯了一声。 区珈诚站在料理台前,不甚熟练地摆弄着粥盒和咸菜。 “珈诚,你没事的话,我就先回家了。”区珈诚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 区珈诚刚好把粥倒进碗中,端着两小碗粥转过身来:“一起喝点粥,喝完了我送你回去。” 殳慧想了想,点头应了下来。 两碗粥喝了足有一个小时。期间,区珈诚还打电话让餐馆送来了两份手抓饼,一篮生煎,外带两碗鸭血粉丝汤。手抓饼麻辣鲜香,外酥内软;生煎白如新雪,皮薄松软,肉馅鲜嫩多汁,焦底酥脆。区珈诚许是高烧初愈,胃口大开,就着鸭血粉丝汤,将桌上大半的东西扫进了肚子。 殳慧原本忌讳他之前的言行,怕他又说出什么话来。结果出乎她的意料,区珈诚除了吃饭,就是和她天南地北的乱扯乱聊,从新近上映的电影到他近几年的生活,还有当初高中班上同学如今的工作和各种新闻。区珈诚见多识广,加之他口才一向不错,讲话幽默风趣,一顿饭下来,殳慧心里的那点别扭就这样消弭于无形,两人之间的气氛也变得格外融洽。原本不善言辞的殳慧也在这种气氛的感染下,不由自主地说了很多自己的事情。 吃过饭后,区珈诚起身要收拾,殳慧拦了下来,自己收拾起来。区珈诚没有推辞,说自己去换衣服。 几分钟后,殳慧出了厨房来到客厅,区珈诚端着两杯红酒出了卧室:“慧慧,今天谢谢你,大冷的天来照顾我这个老同学,自重逢以来,今天是我们相处最愉快的一次。这杯酒,就当是我提前祝福你新婚快乐的。” 殳慧感同身受,从区珈诚手中接过酒杯,脸上的笑意温柔而真诚:“谢谢你,珈诚!” “干杯!” “干杯!” 一口饮下后,殳慧走到玄关旁取自己的外套,刚刚踮起脚跟,就觉得头晕目眩。她以为是自己坐得时间长了贫血的症状,忙扶住一旁的镂空花墙。身后传来了区珈诚的声音,时远时近:“慧慧,你怎么了?头晕么?” 殳慧只觉得眼前越来越模糊,有气无力地开口:“珈诚,我……”话还没说完,她的身体就直直地向地上倒去。 区珈诚疾步走了过来,让殳慧正好倒在自己怀中,又开口叫了她几声:“慧慧,慧慧!”殳慧全无反应,区珈诚的手搁在怀中殳慧的腿窝处,手上一使力,将她横抱了起来,朝卧室走去。 将殳慧轻轻地放在床上后,区珈诚起身拉上窗帘,才又折回床边,半蹲下身看着床上的殳慧。此时的殳慧脸色绯红,呼吸有些急促,嫣红的嘴唇微微张着。 区珈诚从她的额头摸起,一路掠过她翘挺的鼻头,微张的双唇,白皙的脖颈,最后来到了微微隆起的胸前。他的手因为激动和紧张而不停地颤抖着,呼吸比床上躺着的殳慧更要急促百倍。最后,他心一横,将殳慧的毛衫和衬衣扣子全部解开,将手垫在她背后,把衣服褪了下来。 殳慧不甚丰满的胸部被一件白色粉红蕾丝花边的胸衣兜着,区珈诚迫不及待地把胸罩推了上去,一对雪白隆起便彻底地暴露在他眼前,粉红的两点在殳慧胸前微微颤抖,此刻由于迷药的作用,正在慢慢地变硬挺立。 区珈诚双手抚摸着眼前的一对白嫩,柔软而又有弹性,比自己想象中的更加美丽。他的嘴唇凑了上去,轻轻含住其中的一只,另一只手已经继续向下延伸,碰到冰冷坚硬的金属扣,他小心地解开,褪下,然后在殳慧的大腿上来回地不停抚摸,最后滑进了殳慧两腿间。 睡梦中的殳慧轻轻地扭动着身体,区珈诚忍耐不住,吐出口中的蓓蕾,半撑起身体,几下脱光了自己本就不多的几件衣服, 把殳慧一条大腿架到肩上,一边抚摸着光滑细腻的大腿内侧,一边用手把着粗大的下体顶到了殳慧柔软的腿间,向前一挺,蛟龙入桃源,区珈诚心中再无所惧,满足地抽动起来。 殳慧即使在梦中,大概也感觉到了下体被撕裂的疼痛,她的眉头向眉心聚起,面露痛苦的神色。 “慧慧,对不起,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我想你想得快要疯了,你给我这一次,以后我会好好对你的。”区珈诚挺动了一阵,又俯下身来,一边动情地亲吻殳慧的面庞,一边不停地说着情话。 第十五章 猛然,殳慧感到了下体传来的钻心的疼痛,一下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便是两腿之间区珈诚迷醉的表情,而自己,却赤身裸体地躺在陌生房间的床上。 “啊……”殳慧尖叫一声,一下从区珈诚身下滚了起来,慌乱地从床单上抓起被单遮住了自己赤裸的身体。 区珈诚没想到殳慧会这么快就醒过来,他在之前给殳慧喝的红酒中下了迷药,原本药性不弱,而且还带有催情的作用。他之前就觉得殳慧可能还是处子之身,选了这样的药也是为了让自己要她的过程更顺利些。 不过,区珈诚也明白迷药到底不是什么好东西,殳慧又是他真心喜欢,想要一起生活的女人,和之前那些为了取乐玩起来不管不顾的女伴们不一样,所以他下药的分量并不大。 这时看到殳慧突然醒来,他心里慌了一下,转念之间又想到自己之前的打算,区珈诚的心里便稳了下来,下床把自己扔在地板上的浴袍重新穿上,区珈诚又上了床,慢慢靠近坐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殳慧:“慧慧,现在你已经是我的人了,我们结婚好不好?” 区珈诚靠过来的时候,殳慧并没有躲避,只是她的眼睛一动不动,连看他一眼也没有,却死死盯着不远处深蓝色床单上的一团湿迹。红色的血迹在深色的床单上根本看不出来,就连过程她也一无所知,唯一能提醒她发生了什么事的只有她几近完全暴露的身体和下体不时传来的疼痛。 区珈诚等了足有一刻钟,殳慧一直保持着固定的姿势丝毫没变,就连眼珠似乎都没怎么转动。他心里忐忑起来,凑得更近了些,声音愈加温柔:“慧慧,你听到我说的话了么?我们结婚好不好?” 说起来,区珈诚心里其实并不算太着急。在这个世界上,如果说除了吃喝玩乐之外,还有一样他堪称精通的东西,那一定就是女人了。从青春萌动期开始,区珈诚身边的异性就没断过。从最初的朦胧青涩,到曾经玩得天昏地暗,不知所归,再到如今的游刃有余,炉火纯青,所有爱情和激情里的场景和桥段,不论是一见钟情,还是乱花迷眼,甚至酒池肉林,对他来说都是已知的领域,对什么类型的女人该用什么样的手段和办法,最后能达成什么样的效果,他都烂熟于心。 而殳慧,这个区珈诚想与之结婚的女人,他知道她该是和很多成长过程保守而传统的女生一样,对自己的第一个男人定然是不一样的。即使她现在一时无法接受,只要他的态度够主动,动作够迅速,她会嫁给他几乎是板上钉钉没跑的事。 至于蒋正勋,无非就是一段虚无缥缈的过往罢了。只要结了婚,有了孩子,哪个女人还会想这些事?!何况,殳慧初恋和初夜的对象,说起来还都是他的。 区珈诚注视了很久,殳慧的眼皮动了动,区珈诚的心提了起来。果然,殳慧的眼睛看向了自己,只是她眼里溢满了恨意和鄙视,随后那两片刚刚自己吻过的,带给自己无限甜蜜的嘴唇慢慢开启:“畜生!” 区珈诚想要凑过去的身体立刻僵在了原地。 殳慧只看了他这一眼便把目光移开,再不多看,开始裹着被单找自己四处散落的衣物。区珈诚不敢再多说话,迅速地把殳慧的衣服收拾起来放在她身边,看着她一件一件穿在身上。 “慧慧,你要喝点水么?”区珈诚看到殳慧穿好了衣服,试探着问道。 殳慧没有理他,而是坐在床沿把鞋子套在脚上,手扶着床哆哆嗦嗦地站了起来,慢慢地出了卧室,走到门边,开门,然后离开。 区珈诚这回不敢再提议自己送她回家,只是一路开着自己的车,看着前面载着殳慧的出租车一直开到了她的小公寓楼下。殳慧下车,他也赶快下车。殳慧上楼,他也上楼。直到殳慧进了家门,区珈诚才彻底松了口气,靠在门外的墙壁上,像之前的日子一样,守了一夜。 回到家里没一会儿,殳慧就接到了房产经纪张小姐的电话:“是殳小姐吗?” “嗯。” 经纪人自然不管她的情绪是不是低沉,一看接上了头,立刻噼里啪啦地说开了:“殳小姐,您怎么现在才接电话,也不给我回个短信。今晚那家人本来对你的房子很有兴趣的,你说可以看房,我也替你约好了,结果你一直不出现,我陪着人家左等右等,最后人家翻脸走人了。” 房产经纪除了少得可怜的底薪,生活来源全靠卖房租房成交生意的抽成。眼下快到年关,谁都想多攒点钱回家,结果一桩到手的买卖就这样黄了,心里自然不痛快,话头话语也就不那么客气了,一口气把要说的话全部说完,才终于停了下来。 “张姐对不起。我房子不能出租了,这段时间麻烦您了。” 对面的张经纪一听,立刻回了句:“殳小姐,您做事也太不靠谱了!这么大的事,说变卦就变卦!” 殳慧想要张嘴说两句好话,结果对方啪一声,已经挂了电话,听筒里只剩下急促的嘟嘟声。殳慧看着手中的手机,怔怔地看了半天,最后趴在床上歇斯底里地哭了起来。 门外的区珈诚早上离开时,给老同学纪媛媛打了电话,说今天有空想在殳慧家聚聚。纪媛媛因为筹办婚事请了假期,实际上很多事又都是双方父母给照应着,这段日子闲得厉害,同学朋友要养家糊口,没有能陪她一起玩的。 这会儿接到区珈诚的电话,纪媛媛立马表示自己有空,没多久就打车到了殳慧家楼下。区珈诚看到她来,说自己忘了买东西,得出去一趟,让她先上去,自己随后就到。 看着纪媛媛兴高采烈地上了楼,区珈诚才放下心来。他知道殳慧外柔内刚,从来不愿意在同学朋友面前做出什么失态出格的事,有纪媛媛在旁边,她再痛苦也会挂着笑脸接待,也就不会想到什么歪路上去。 区珈诚安排好这头,立刻开车回到父母家中。父亲照旧不在,母亲正在老阿姨的陪伴下一个人弹着钢琴,看到他回来,立刻笑逐颜开地对着他嘘寒问暖。区珈诚心里有事,大略地回了几句,立刻迫不及待地问道:“妈,我爸呢?” “你爸他有会,下午才能回来。”区母把身上的格子披肩拉了拉,笑着答道。 “妈,我想结婚。”区珈诚直截了当地开口。 区母立刻笑了起来,保养地异常年轻而又美丽的脸上有了几分小女孩的神情:“以前催你结婚,你理都不理我们,还要自己搬出去住,现在怎么又突然改主意啦?” “妈,她是我高中时候的同桌。人很乖巧,我那时候就喜欢她,现在她从国外念完博士回来,我们又碰上了,所以就……” “原来是青梅竹马啊!”区母揶揄儿子。 “那妈你同意么?”区珈诚急着问道。 区母看着儿子面上满怀希望又焦急万分的表情,觉得很好玩。她没有回答,反而拿起桌上晾着的铁皮石斛煎汤,慢悠悠地喝了几口。之后又放下杯子,端起摆了两块杏仁糕的碟子,轻启朱唇咬了一口,赞叹道:“你刘阿姨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诚诚,你也尝尝这杏仁糕,好香!” “妈,好妈妈,您就别逗您儿子了,以后您说什么我都听您的还不成么!”区珈诚从母亲手中抽过碟子,又放回桌上。 “真的什么都听我的?” “嗯,我保证!”区珈诚赶快应承道。 区母左手拾起雕花木架上的时尚杂志,凝脂般白皙修长的右手伸到了儿子眼下,话音里带着一股说不出的慵懒动人:“拿来!” “什么?”区珈诚不解。 “保证书啊!” 区珈诚还想和母亲周旋,不想签下这张卖身契,怕自家这个一向不按常理出牌的老妈以后拿着卖身契要挟他做不想做的事情。却又突然想到昨晚在自己身下脸蛋绯红的殳慧,再想想如今还是纪媛媛陪着她,终于没有再讨价还价,痛痛快快地取了纸笔写下保证。 区母看过后,心满意足地叠好收在自己的首饰盒里,让老阿姨送回自己的卧室,这才开口对儿子说道:“把你的小青梅带过来让妈开开眼界吧。” “看过了我们就能去领证?”区珈诚还不想输得太惨。 “只要人没问题,你们今天领都可以!”区母霸气十足地说道。 “那爸爸……” “我说行就行,你爸都听我的。”一听到儿子是担心老公的意见,区母更加摆出了女王样的姿态,斩钉截铁地总结陈词道。 区珈诚立刻跳了起来:“谢谢妈!我这就接她去。” 第十六章 周一围要结婚了。他的父母历经多年的等待后,终于失去了耐心,一番精挑细选,看中了一个其貌不扬的女孩子,名叫惠英姿。 惠英姿家境中上,父亲有一个专做外加工的服装小厂,母亲是家庭主妇,家中还有一个母不详的弟弟。惠英姿的父亲在她长到十五岁的时候把这个儿子带回了家中,惠英姿的母亲要死要活地哭闹一场后,最终还是在惠英姿爷爷奶奶的劝说下,认了这个三岁的男孩。 年少气盛的惠英姿看到好几回母亲躲在房间抹泪的样子,心里气不过,去厂里找自己的父亲。结果正好撞到父亲和新招的年轻女秘书厮混在一起。看到女儿找来,不仅不觉得羞耻,反而还让女秘书整好衣服坐在自己大腿上。 惠英姿扑上去扇了女秘书一耳光,换来的是父亲狠狠的两巴掌和警告:“回去好好念你的书去,别管老子的事!你敢再来这里闹,就和你妈一起滚出惠家!” 惠英姿不怕滚出惠家,父亲从小便对她视若无睹,不曾有半分关爱,带回来儿子后,就更加不把她当回事。这样的父亲,这样的家,她早就不想呆了。如果可以,惠英姿甚至愿意断绝父女关系,出去到酒楼洗盘子当点心妹来养活自己。可她心里深深地明白,母亲不是这么想的。 也许是出于传统,也许是出于爱情,母亲不论暗地里留了多少泪,父亲一旦回家,还是好吃好喝地伺候着。惠英姿问过,哭过,闹过,最后甚至想要破口大骂,可母亲依旧故我。惠英姿觉得无力,从小到大待她好的就只有母亲,她不能让母亲失去她想要的家。惠英姿退缩了,离开工厂,回到学校,继续着过去一成不变的生活。 高考填志愿的时候,母亲让她选自己喜欢的专业:“小姿,进了大学你要好好念书,等你念完大学,妈就让你爸出钱供你出国留学。”惠母摸了摸女儿的头:“你爸的钱你不花,就白白便宜了外面那些狐狸精和他儿子,你懂么?” 惠英姿这才明白了母亲三年前,甚至是这几十年来平静生活下的内心。母亲在不甘,不甘心她的丈夫被别的女人夺走,不甘心自己任劳任怨地操持家庭换来的却是丈夫的抛弃和背叛,更不甘心一个毫无关系的儿子不费吹灰之力便占有了惠家的财产。 明白了母亲的心思,惠英姿毫不犹豫地在所有志愿学校的第一专业里都填上了会计。她要凭自己的本事把父亲的财产送到母亲手里,只有这样,她们母女多年在惠家生活的痛苦才能得到彻底的解脱。 惠英姿的计划进行得很顺利,异乎寻常地顺利。她毫无意外地被北方一所著名高校录取,四年大学下来,专业成绩始终位居全系第一。毕业后顺利进入四大工作两年,之后带着所有的学识和经验回到W城,心甘情愿地屈居在父亲的服装小厂中,勤勤恳恳地工作。 所有认识惠英姿父亲的人都说惠父养了一个能干得力的好女儿。惠父对她也愈加信任,惠英姿对厂里的一切越来越了解,离自己的目标也越来越近。 可惜,惠父虽然对自己的老婆和女儿漠不关心,对家中的儿子却是万分上心。惠英姿表现再好,惠父始终留了一手,和她一起管账的还有他多年来用惯的一个老会计,似乎生怕惠英姿借着机会顺走自己的财产。而这些财产,在惠英姿的父亲看来,那都是该留给自己的儿子的。 惠英姿没有气馁。如今的惠父在她心中是对手一样的存在,她要做的就是找到机会,给这个敌人致命一击。正当惠英姿通过朋友和几个服装批发商谈好,准备借口生意下手转移大笔资金的时候,厂里出事了。 不知道惠父是不是被同行的竞争对手下了套,之前说好以极其诱人的价格来购买他们生产的校服的人,却在衣服大批量制好后,消失得无影无踪。恰好年关将近,债主轮番上门,银行更是步步紧逼,惠父急得几乎要跳楼了。 惠英姿到处奔波求援,却不想偶然的机缘下,自己被周一围的舅舅看中,随后便被周一围的母亲知晓。周一围的母亲方逸华头脑不仅精明,而且异常清楚。自家儿子的品性在圈子里是出了名的。周家用不着为了生意前程给儿子往上找,可同一层次的人家,介于周一围的名声,也几乎没有愿意和周家结亲的,那就只能往下找。 要往下找,周母心里有两个标准,第一就是得找个能撑得起来事的。周家的生意总得有人管,周一围不想做事,那就得找个能做事的媳妇。第二还要自己家能挟的住的,免得她翅膀硬了倒过来反咬周家一口。而此时身陷困境的惠英姿,恰恰两个标准都合上了。 周母快刀斩乱麻,找到到处乱撞的惠英姿,爽快地提出条件,周家替惠家摆平债务的事,作为回报,惠英姿要嫁入周家,并且为周氏做事。惠英姿想了一夜,第二天就给了周母答复,只是提出一个要求,债务的事情要由她来和家里说,周家不能干预。 周母一听,加上之前了解的惠家情况,立刻明白了缘由,笑着答应下来。 于是到了现在,惠英姿成功地把父亲名下的房产写给了母亲,自己则成了待嫁的准新娘,并且提前进入了周氏,做了财务部的一名会计。 参加完周一围和惠英姿的婚礼回到家后,区珈诚把周一围告诉自己的事聊天一样地和殳慧慢慢说着。 讲着讲着,他的手悄悄挨上了殳慧的肩头,殳慧听得入神,没有觉察。区珈诚心里一喜,大着胆子拥住了殳慧,把她往自己怀里一带。两人原本都是半躺在床上,区珈诚冷不丁来了这么一下,殳慧受惊,整个人扑到了区珈诚怀里,轻轻地啊了一声。 区珈诚扶起她,看她揉着自己的眼睛,立刻着急地问道:“慧慧,你眼睛没事吧,我刚刚不小心……” 殳慧揉了几下眼睛,抬起头来笑着说道:“没事,就是碰到扣子有点疼。” “那我给你吹吹。” 说着,区珈诚把妻子扶着躺平在床上,小心翼翼地朝殳慧被碰到的左眼一下下慢慢地吹着。 “珈诚,我不疼了。”吹了一阵,殳慧出声说道。 区珈诚又吹了两下,正准备起身,看看此时面目柔和的殳慧,他鬼使神差地又低下头来,轻轻地在她额头上印下一吻。 殳慧没有皱眉,也没有转头,闭上眼睛感受着区珈诚的吻。 区珈诚吻得很缠绵,先是一下一下的轻啄触碰,然后又亲吻她没有发红的右眼,秀气挺直的鼻子,最后来到她的嘴唇,细舔轻吮,像是在品尝红酒。他并不粗粝的手指滑过殳慧的脸颊,殳慧觉得自己的身体似乎有了轻微的颤栗。 区珈诚却一反常态地没有别的动作,亲了一阵后,他抬起头来,抽出手臂让殳慧重新躺在枕上,又替她盖好被子,自己也躺了下来,把手伸进殳慧的被窝,找到她的右手握住,随后便熄了卧室的灯。 “珈诚?” “嗯。怎么了?” “你……” “我没事,我就是想亲亲你。今天一天在外面,你也累了,好好睡觉,嗯?” “……” “我能握着你的手么?” “……” “算了,你不舒服,我还是放开好了。” “没事。” 殳慧轻轻的一句话,黑暗中的区珈诚脸上笑开了花。 殳慧没有想到,周一围的新婚妻子这么快就和自己再次碰面。她们在同一家店里碰到,然后惠英姿笑着朝她走了过来:“殳慧!” “惠小姐?” “叫我英姿就好了。一围跟我说过,他和区珈诚是从小玩到大最好的朋友。” 殳慧自己不善言辞,性子也闷,所以心底里很是向往和喜欢像卫英姿这样热情爽朗的同性:“英姿,你也来买衣服么?” “对啊。婆婆让我去参加下周古玩博物馆的慈善义卖,所以来这里挑衣服。他们家的衣服看起来简洁又大方,又不会太死板。你呢?”惠英姿边说便看着架子上陈列出来的衣服。 “我也是。下周我婆婆要接两个女儿去玩,珈诚那天也正好有空,所以我们一起去博物馆看看。听说白天有关于西藏珍宝的展览,是真的么?” “嗯,应该是。我昨天翻了一下展品目录,确实有很多宝贝。”卫英姿看中一件宝蓝色开襟明纽半膝裙,回头招呼店员。 一直微笑着的店员带着歉意过来,解释说这件衣服已经被人预订了,等一下就会有人来试穿。 殳慧看着店员脸上那副客气又疏离的表情,知道那位预订的客人一定是店里的常客加贵客,心里有些生气。既然已经被人预订的衣服,为何还要再摆出来? 惠英姿也很生气,正在和店员交涉,突然门铃一响,一个女人走了进来。 另一位店员立刻满面笑容地迎了上去:“苏小姐,您来了!” “我的衣服呢?”来人身材异常高挑,皮肤雪白,下巴尖尖,正是时下最流行的美人类型,出口的声音更是带着明晃晃的骄矜。显然,美人不是美而不自知,而是对自己很美丽这个事实心知肚明的。 店员走了过来从架子上取衣服,正好便是惠英姿看中的那件。美人接过衣服,从容地走进试衣间,等再次走出来的时候,已经在衣服的衬托下,成了一名明艳的都市女郎。 女郎对着镜子满意地点点头,便走过来准备刷卡付账。姿势优美地签过单后,女郎瞟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惠英姿和殳慧两人,转身离开。不巧的是,签好的账单被她一转身带到地上,飘到了殳慧脚边。 殳慧俯身拾起,却看到账单下方赫然写着周一围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想到旁边站着的惠英姿,她的脸色立刻僵住。 惠英姿看见她的表情,把目光移到了账单上,看到账单上的签名,她轻松笑了笑,从殳慧手中接过账单转身递给店员,便拖着殳慧的手一起走出了店里。 17、第十七章 … 专卖店位于步行街中段,两人从店里出来,直接进了不远处的一家地中海风格的酒吧。坐下之后,惠英姿直接给自己和殳慧各要了一客芒果班戟。 “怎么了,脸色那么不好,”把服务员打发走,惠英姿喝了口水,半抱着胸向后靠在座椅上,笑着问对面的殳慧。 “……” “替我难受,鸣不平,没必要,殳慧,区珈诚跟你讲过我是怎么嫁进周家的吗,” 殳慧点点头,“讲过一点。” “我猜周一围也不会替我遮掩。”惠英姿倾身向前,低头从手袋里取出一盒烟,殳慧看了一眼,是绿色的寿百年。 “介意我吸烟么?” “还好。”殳慧摇摇头。 随后银白色的金属打火机发出啪地一声,盖子被翻开,火苗溢出。细长的香烟被叼在红唇边缘,烟头微微朝上,细微的一声响后,香烟被点燃,惠英姿偏头吸了一口,这才开口继续说话,话语里充斥着浓浓的无所谓:“说白了,我其实就是周家的一个高级包身工。在家里,在公司,我都是个空降兵,哪儿都轮不到我出头说话,只是替周一围在公司里做事占位子罢了。” 别说殳慧本就不善言辞,哪怕她比现在强了不止一星半点,对上惠英姿这么坦白直率的话语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了。 还好服务员在这时送上了两个盘子,盘子里各摆着一块叠得有棱有角的班戟。惠英姿冷漠的脸上立刻有了笑容,轻声说了声谢谢,眨眼便将班戟用餐刀一分为二,拿起叉子叉了一块送入口中,伴随着口中的咀嚼动作,殳慧惊讶地发现惠英姿原本凌厉的双眼竟然笑着眯成了月牙状。 “好甜!我从小就爱吃这个,那个时候这些东西都卖得很贵,我妈妈每两个月带我去吃一次,每次我都高兴得不得了。”惠英姿用手中的叉子轻轻地点着剩下的半块班戟。 雪白的方盘上,奶黄色的饼皮包裹着雪白润滑的奶油,中间露出鲜美多汁的芒果方块,再衬以小小翠绿的薄荷叶片,黄绿相映,带着仲夏夜的甜美气息。看着惠英姿的表情,殳慧想,这确实是可以给人带来幸福感的甜品。 “刚才那个是周一围在外面养着的女人,我结婚之前就见过她的照片。”惠英姿呵呵笑了一声:“不止是她,还有三个呢,刚好能凑一桌摸牌了。” “可他和你已经结婚了,不是么?”殳慧问道:“至少……” “至少什么?至少不该这么嚣张,至少应该顾及一下我这个妻子的脸面?”惠英姿又笑:“你真天真。那天结婚我和周一围一桌桌地敬酒,我就看出来了,区珈诚对你是有真感情的,对你照顾有加。周一围现在看我跟看公司的职员根本没什么分别,他又怎么会照顾我的脸面。他最照顾的是他自己爽不爽,高不高兴。你说,像这样子,我有必要和刚刚那女人生气么?” 和惠英姿分开后,虽然衣服还没买到,殳慧也没有心情回头再逛了,便让司机把她送回了家里。 因为小南瓜和小米被区珈诚的母亲接走,连带着照顾小姐妹俩的佣人秦妈和吴妈也都跟了过去,家里人口一下少了四个,立刻冷清不少。保姆朱妈替她送来一盏炖好的血燕,她没有胃口,摆摆手,一个人上了二楼。 区珈诚回到家里时已经过了平常的晚饭时分。看到朱妈端着餐盘从楼上下来,走近一看,却是完全没动过的样子,区珈诚开口问道:“怎么,太太不想吃饭?” 朱妈想起殳慧到家以后低落的情绪,摇了摇头,回道:“太太许是心情不好。回来以后连燕窝都没用,就直接上楼了。” 区珈诚抬头看了二楼一眼,嗯了一声,说道:“那把燕窝端来吧,我也上楼去。” 等区珈诚端着燕窝盏上了二楼的卧室,轻轻推开门,果然见到殳慧正背对着门躺在床上,浑然不觉他的到来。区珈诚蹑手蹑脚地绕过大床,确实是睡着了。他小心地坐上床沿,看着熟睡中的殳慧,脸蛋酡红,气息轻盈,鬓边的一缕碎发贴在脸颊上,俏皮可爱的神态惹得区珈诚开怀一笑。 “慧慧,慧慧?”区珈诚轻轻唤她。 殳慧闻声睁开了眼睛,看到他时眼睛亮了一下,随后又黯淡下来:“你回来了?” “我回来了。出去逛街遇到不开心的事了么?”区珈诚将她背后的薄被往上拉了拉,轻柔地拍了两下。 “没有。” “那起来把燕窝吃了,等会儿我们一起下楼吃饭。”区珈诚从床头柜上端起瓷盏。 “我没胃口。珈诚,你自己下去吃饭吧。” “好,等会儿我自己去吃饭。不过你得先让我把燕窝喂了,好不好?” 殳慧又发了一阵呆,方才伸出手撑在区珈诚腿上,借力靠着床枕坐起身来。 区珈诚看着她粉白柔嫩的手衬着自己黑色的运动裤,显得愈发白皙,心里更加喜欢。左手从柜上端起瓷盏,右手一勺一勺地喂着。殳慧虽然没有和他开口说话,可他看着每次自己把勺子递到她口边,她便乖乖张口吞下去的样子,心里竟觉得无比愉悦。 从小到大,区珈诚想要什么东西向来是手到擒来,轻而易举,不费丝毫力气。即使是对女人,因为自己样貌出众,还有不凡的背景家世,也从来都是女人伺候他,他高兴的时候,或许会投桃报李地哄一哄她们,当作情趣;不高兴的时候,女人的伺候那便是天经地义,犯不着他费心回报的。 可自从和殳慧重逢结婚以来,他便似被她抽走了身上那根硬骨头一样,每每在她面前,总是会不由自主地软下来。只想哄着她,宠着她,由着她使唤奴役,他才觉得高兴,觉得通体舒畅。大概,这就是周一围和自己母亲口中所说的克星了吧。 这会儿这样喂她吃东西,区珈诚恍然觉得这情景就像古装剧里的丫头在伺候小姐,而他内心竟然还觉得心满意足,想到这里,他自己先忍不住笑了一下。 听到他的笑声,殳慧止住了吃的动作,抬头不解地看他。 “你看我们这样,像不像电视剧里的小丫鬟在伺候自己家的小姐?”区珈诚兴奋地说道。 殳慧抿嘴笑笑。突然又想到下午发生的事情,脸上的笑容渐渐隐去。 区珈诚看她的表情,把所剩不多的燕窝放回柜上,问道:“下午买衣服是不是碰上什么人了?” 殳慧想起惠英姿说区珈诚对她有真感情的话来,抬眼仔细地看了对面的区珈诚一阵,才说道:“我下午碰到英姿了。” “英姿?” “周一围的新婚妻子。”殳慧忍不住不满地开口提醒着他。 “我记得,我记得。”区珈诚忙不迭地说道:“遇到惠英姿了,然后呢?” “然后我们又见到了周一围在外面养的一个女人。”殳慧不忿地说。 “就为了这个?”区珈诚失笑。 话音刚落,看到殳慧的神色,区珈诚立刻收起笑容:“周一围一向就那样,过不了几天就又换人了。反而惠英姿是他老婆,他倒没那个胆子和他妈对着干,你就放心吧。” “那他们结婚就是摆着给外人看的么?还是你们对结婚都是一样的态度?” 区珈诚顿时觉得自己成了旧城区那条臭水沟里的鱼苗,被周一围这小子点的小花火给波及了。想要解释,突然又觉得殳慧这样和自己较真,是不是说明她对自己还是有感觉的,是在乎的。这么一想,他的心情便好了起来:“我跟他怎么能一样?再说,他们是包办婚姻,跟那徐志摩和张幼仪一样;咱俩不仅青梅竹马,还是自由恋爱,就像沈从文和张兆和,多美好呀,你怎么能混为一谈呢?” 殳慧原本心情确实低落,可这会听到一向不爱看书的区珈诚竟然能如此顺溜地说出四个民国名人,不禁大吃一惊。 “怎么?被我震住了?”区珈诚看到殳慧呆愣地看着自己,捏了捏她的鼻子,“记不记得我给你写过一封情书?” 殳慧点点头。 “那你肯定是没看过。”区珈诚说道:“我这一辈子走过许多地方的路,行过许多地方的桥,看过许多次数的云,喝过许多种类的酒,却只爱过一个正当最好年龄的人。” 区珈诚的声音本是阳刚至极,此刻却意外的低沉醇厚,撩人心弦。殳慧就这样听着那段数十年来被无数人奉为经典的美丽情话被他这样徐徐道出,竟让她平静已久的心湖荡出了层层涟漪。放在床上的手不自觉地抬起,欲动不动地想要抚上区珈诚的腰间。 “慧慧,我爱你!你知道么,你成了我的妻子,还给我生下了小南瓜和小米,这是这辈子迄今为止我最高兴的两件事。” 18、第十八章 … 几近于重新开始的殳慧和区珈诚开始有了一项共同的娱乐活动——看话剧。短短两周内,夫妻俩一共看了四场话剧,其中有两场还是同一出。 最后一场重复的话剧本来是不用去看的,可殳母听女儿带女婿回娘家吃饭时聊起来,知道了这出话剧里有一个年纪不大,名叫卓海婷的女明星参演,顿时热情大涨。 殳母连说这位女明星近来在众多卫视热播的婆媳剧里演一个漂亮又能干,既管得住老公又哄得了婆婆的小媳妇,而且还是她们广场舞队里一个大妈的妹妹的弟媳的姑姑的好姐妹的同学的女儿。又夸人家长得漂亮,演戏也好,她们这群人每天晚上都是要守着电视机把那部婆媳剧看完才去睡觉的。 殳母再三嘱咐女儿一定要再去看一次话剧,还要给她弄到女明星的签名照送过来,好让她带到舞队里给大家伙看一下。殳慧接了母亲的懿旨,只得再次带着使命去大剧院,观赏这出星光闪耀的话剧。还好区珈诚如今自己开的公司本身就有相当一部分娱乐相关的业务,外面的票卖得再紧张,这种事对他还是小菜一碟的。 只是区珈诚好像不愿意再去看,想让殳慧带女助理穆宁或者约个同学朋友去看,自己在家等她回来就好。 殳慧觉得没意思,穆宁是结婚以后区珈诚给她找来的,只负责跟她出外购物,陪双胞胎出去活动之类的事务,两人不算很谈得来;而自从她结了婚生了孩子,同学朋友也没有联系很紧密的了,这时硬找一个来,她自己都觉得别扭。 区珈诚看她脸色不好,赶忙改口说自己陪她去看。坐在台下的时候,殳慧专心看了一阵,也觉得那位女明星确实不错,而且这么近距离看,越发显得美人艳若桃李,明艳照人。 殳慧压低声音指着女明星和区珈诚说话,我也喜欢上她了,又漂亮又聪明,都成了国民媳妇了,头脑还这么清醒,知道来演话剧磨练自己的演技,简直就是希望之光。 区珈诚的胳膊支在座椅扶手上,昏昏欲睡的样子。听到殳慧的话,打起精神勉强嗯了一声。 殳慧不满,身子朝区珈诚靠了过去,掐了一下他的胳膊,你公司里不是也有明星的么,能不能帮我弄来两张签名照? 区珈诚被殳慧这一下掐得发疼,转头看她一副小女儿娇嗔的情态,倒是一扫昏睡的思绪,愉悦地笑了起来,胳膊从后面圈住她的肩头,凑过来说道,我要是给你和妈弄到了,能有什么奖励么? “那天我们回去,我妈妈的茴香猪肉饺子好吃么?”殳慧问他。 “好吃啊!”区珈诚自然不敢质疑丈母娘的厨艺,何况饺子也确实不错,皮薄馅大,咬一口满口香。 “那我给你在家里做一回好不好?” “不要。我不想吃饺子。”区珈诚立刻摇头。 “那你想吃什么?” 区珈诚左右看看,大家都仔细看着台上,他把嘴凑到殳慧耳边,慢慢地说了两个字:“吃……你。” 然后,他就看着殳慧粉白的耳朵慢慢地染上了一层红色,自己手臂里圈着的身子也开始往外挣扎。 “好了,逗你的,慧慧。老公保证完成任务。” 散场的时候,坐着等后面的人群先走的两人面前走来一个熟人,是新婚不久的周一围。 “诚哥,今天心情不错哈!”周一围和区珈诚随意地打了声招呼,又转头正儿八经地和殳慧问了声嫂子好。 殳慧自从惠英姿那里知道了他的风流韵事,加之这段时间和惠英姿交往愈加亲密,心里对周一围的好感度就越发地低了下来。再看到这时的周一围身边还跟着一个女人,显然不是上次自己和惠英姿看到的苏晓蕾,她心里更加不满,冷淡地回过招呼,站在区珈诚身边准备随时离开。 没想到周一围却拉着区珈诚走到一旁,手舞足蹈地嘀咕了起来,留下殳慧和周一围带来的美人面对面站着。 “区太太您好!”美人开口了:“我听一围说起过您,没想到区太太也喜欢看这出话剧。” “话剧很有意思,演员演得也很好。”既然对方这么客气,殳慧也不好意思一直冷着脸,面带微笑地接了话题。 “我们公司很多人都想演这个话剧的,可是最后还是被区总公司的卓小姐竞争到了。” 殳慧这下没马上接话,她还真不知道区珈诚公司里有签一位这么出名的明星,不禁往旁边瞟了一眼,没想到正对上周一围转头看她的目光。 看见殳慧向他们看来,周一围拱起手恭维地笑笑,又转回头去和区珈诚说话。 不知道为什么,殳慧总觉得周一围那个笑容有种特别的意思,好像有几分抱歉,还带着点心虚的味道。 殳慧转回头看着面前的美女,接了一句:“你也很漂亮,以后肯定还会有机会的。” 美女笑着谢过夸奖,区珈诚和周一围说完了话,四人便各自分开离开了剧院。 两人出来的时候没让司机送,回家的时候区珈诚开车,殳慧坐在一边,突然想起周一围女伴说起卓海婷是区珈诚公司的人,她随口问道:“卓海婷是你公司的人?” 区珈诚的车猛地停下,虽然系着安全带,殳慧的身子还是猛地向前冲了一下,又被安全带拉了回来。 “你没事吧,慧慧?前面突然转了红灯,我没注意到。” 殳慧看了一眼前面的交通岗:“没事。你在想事情?” “没。”区珈诚的声音突然抬高,矢口否认。看着殳慧疑惑的表情,他笑着从方向盘上移开了手,捏了捏殳慧的手心:“是公司有点事,刚才和周一围就是说这个的。” “公司出了什么事么?” “没什么,小事一桩,你不用操心这些。真的有精神,就想想饺子的事吧。”区珈诚语带暧昧地说道。 殳慧立刻忘了之前卓海婷的话题,身体坐正,眼睛朝自己旁边的车窗外看去。 这一晚,殳慧和区珈诚做了他们结婚以来,很长时间都没做过,却又应该做的事情。事后,殳慧总结的时候,突然想到了一句圣人名言,食色,性也。她感叹,古人诚不欺我! 因为,这晚的事情还是从食物开始的。 “区珈诚,我做饺子的话,你来炒菜吧。”殳慧躺在床上,严严实实地盖着被子,说道。 “好。”区珈诚答应得异常痛快。 殳慧内心里小小地腹诽了一下,连番茄炒蛋都没做过的人,还敢答应得这么快。她斜睨区珈诚一眼,问道:“那我点菜。” 区珈诚笑眯眯地看着她。 “三黄鸡。” 区珈诚犹豫了一下,点头。 “麻婆豆腐。” 区珈诚继续点头。 “蒜蓉蒸虾。” 区珈诚还是点头。 殳慧不满他胸有成竹的样子,祭出了川菜圣品:“开水白菜。” 区珈诚的身体压了下来,挡住了屋顶璀璨的灯光。两人面对面,只隔了几公分的距离,区珈诚的眼珠黑得发亮,似砚台里的浓墨,又似天空中的星子。他的呼吸喷在她脸上,越来越热。 殳慧觉得自己此刻就像铁板里的银鱼,水分快要被区珈诚身体的热度灼烧殆尽,连空气似乎也不够用了,她开始口鼻并用地呼吸,胸部起伏也越来越明显。 “我还能做霸王别姬,你信不信?”区珈诚唇角弯起,声音带着蛊惑人心的磁性。 殳慧抬起原本平放在身侧的两只手,抵在区珈诚胸膛上,眼睛瞪得圆溜溜的,如秋水,如宝珠,如白水银里养着的两丸黑水银,波光动人:“我不信,你骗我!” 区珈诚低低的笑起来:“我不骗你,你让我吃一回,我就做给你看。”说完,他俯身偏头,轻轻地朝她耳朵里开始吹气。 殳慧顿时浑身战栗起来,她的手开始反击,挠痒,掐人,捶打,祭出自己为数不多的所有法宝。 区珈诚一边躲避一边抓她不安分的手,很快她的两手都被制住,然后便被固定在头顶,再不能动弹。区珈诚开始反攻,有样学样地挠她的痒痒,殳慧受不住,咯咯笑了起来,不一会儿便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全身软了下来。殳慧喘着气,有气无力地喊道:“放开我,区珈诚!” 回应她的是区珈诚俯下头的动作。殳慧偏过头去,区珈诚便含住了她的耳垂,温柔地用舌尖慢挑,牙齿轻咬。殳慧久未被男人触碰过的身体一溃千里,火苗从脚心蔓延到头顶,她听到身上男人呢喃的声音:“我不放,现在不放,以后更不放。” 区珈诚拉着她举在头顶的手向下,一路摸到他胸腔的左侧:“慧慧,你感觉得到么,我的心跳得好厉害,这都是因为你。” 说着,他的嘴唇贴上了她的,灵活的手指从她细滑的脸颊滑下,沿着脖颈的曲线温柔地抚摸她圆润的肩头,丰润的胳膊,而后来到她胸前,停顿几秒后,终于摸上了隆起的雪丘。 殳慧这才发现自己的睡衣不知道何时已经完全散开,区珈诚滚烫而有力的身体紧紧贴着自己。她看他的眼睛,浓黑如墨,像漩涡一般,殳慧的神思全都散了,被区珈诚眼中的漩涡抽离了自己的身体。 之后发生的一切便失去了控制。区珈诚亲吻她的身体,缓缓地进入,带领着她一起舞动,犹如两尾离开水的鱼儿在岸上扑腾着,辗转着,全情投入,抵死缠绵。 区珈诚脸上的汗珠在他越来越激烈的动作中甩到她脸上,还有几滴落入她的口中,是咸咸的滋味。她自己的身上也沁出了一层又一层的汗水,打湿了身下的床单,浑身粘腻。到了后来,殳慧开始承受不住,先是小声求饶,然后失声哭了起来,胡乱而无力地抓着区珈诚紧绷的后背,留下一道又一道红痕。 等到终于结束的时候,她已经是昏昏沉沉,只知道自己被区珈诚紧紧地抱在怀里,他好像亲吻了她汗湿的头发,额头,和咬破的嘴唇。殳慧的胳膊绕住了他结实的腰部,渐渐睡去。在她将睡未睡的那一刻,她似乎听到区珈诚在她耳边轻轻送出的话:“宝贝,对不起!我爱你!” 19、第十九章 … “珈诚,珈诚,起来了,七点半了。”洗漱好的殳慧从浴室出来,走到床边,俯身轻摇了两下还在酣睡的区珈诚。 看他没有动静,她也没有坚持,直接在一旁的梳妆台前坐了下来,拿起爽肤水,洇湿化妆棉,慢慢擦拭着脸部,之后又在脸颊上轻轻地拍打起来。没一会儿,就听到旁边人噗哧一声笑。 正看着镜子的殳慧偏过头来,把手上多余的爽肤水抹在下巴和脖颈上,俯看着躺在床上笑得开心的区珈诚,开口问道:“你笑什么,没见过女人化妆么?” 区珈诚舔着一张极其灿烂的笑脸,把殳慧高抬着的胳膊拉了下来,紧紧抱在自己胸前,有如一只抱着肉骨头的小狗一般:“我听说,有个妻管严的老公每天最开心的事情就是老婆在自己脸上噼里啪啦地拍打爽肤水,然后心里特解气地在旁边默念:打得好,给我狠狠地打,再来!” 殳慧一听他的解释,也忍不住笑了起来:“那你是看着我这么打自己的脸,也觉得特别开心,是吧?” “没有没有。”区珈诚立即摇头,低头大口亲了两下殳慧的手臂,才继续说道:“我心疼还来不及,怎么会这么想呢。我就是高兴,早上一睁眼,就能看到老婆坐在旁边打扮自己,这场景我盼了好几年了,今天终于给盼到了。” 说着,区珈诚手上使力将一旁坐着的殳慧拉了一下。殳慧没防备,一下跌在他身上,还没来得及张嘴埋怨,就被区珈诚堵住了嘴巴,用力地深吻起来。 “嗯……嗯,珈诚,放开我……起来洗……洗漱去。”殳慧的□还半坐不坐地留在凳子上,腰整个悬空着,胸部以上却被躺在床上的区珈诚紧紧勒着,亲得她喘不过气来。 区珈诚肆意地在她带着清爽薄荷味道的口腔中来回扫了几遍,又捏了两下她胸前的小笼包,这才放开了怀中的女人。看着自己眼前双眼湿漉漉,脸颊泛着粉红,头发也因为挣扎而有些毛乱的殳慧,区珈诚意犹未尽地咂了两下嘴:“真爽,味道真他妈的好!” 说着他掀开被子,起身下床,站在了殳慧身后,一边对着镜子将殳慧被弄乱的头发抚顺,一边温柔地说道:“有老婆疼的日子就是不一样。慧慧,我这就洗漱去,等会儿我们一起下楼吃饭,嗯?” “……” “老婆,怎么又不理我了?”区珈诚有了点不详的预感,殳慧为人保守又胆小,刚刚自己刚和她亲热完就爆粗口,她肯定不高兴了。现在好了,又开始和自己打冷战了。 殳慧确实是不高兴了,区珈诚刚刚接吻完说的话,简直和电影里的黑道头目鬼混完的语气一模一样。她不是个放得开的女人,此刻自然情绪不佳,“我先下去了,你洗完自己下来吧。” 区珈诚立刻把她从身后抱住,带着保证的语气说道:“慧慧,是我不对,不该和你说粗话。我就是太高兴了,真的,你相信我……” 殳慧冷眼看着区珈诚憋红的脸和不断道歉的话语。突然不知怎么一动,觉得自己被一根火热坚硬的东西顶了一下,她的脸立刻唰的通红,脸色也板不起来了,口中嗫喏着:“那没有下次哦?” “绝对没有!再有下次,你直接给我一耳光!” “嗯,那你去吧。”殳慧不自在地挪了挪身体,想要和紧贴着自己的区珈诚拉开些空隙。 “那你等我一起下楼?”区珈诚立刻问她。 “嗯,我等你。你快去,我饿了。” 殳慧掰他抓着自己胳膊的手掌。 “那我去了,你别自己偷跑下楼,听到没?” “听到了听到了,你快去洗漱吧。”殳慧嘴上不耐烦地回答,心里却为他这样紧张自己而莫名地开心着。 等区珈诚进了浴室,殳慧自己也从梳妆凳上站起身来,走到窗边,窗户一打开,就听到树上的鸟儿啾啾鸣叫的声音,新鲜清冷的空气扑入鼻腔,让原本昏昏沉沉的头脑立刻清爽起来。 他们现在住的房子是一栋二层小楼,是当年两人领证后,区珈诚从前任户主手中买下来的,写了两个人的名字。之后,区珈诚又通过香港的朋友请来一位颇有名气的设计师,将房子重新装潢成十足的北欧风格,简约又现代,甚至连木地板都是拆了重装的,按类别,按等级装得一丝不苟。 而庭院和门前的小路,区珈诚却是丝毫未动。殳慧记起来,在两人感情冰河期的时候,区珈诚为了破冰,对着她絮絮叨叨地讲了很多这房子过去的事情。其中就有说过他们卧室窗外的这棵树,好像是一棵有百年历史的银杏树。 殳慧看着粗如拳击沙袋的树干,这么一棵古老的树,该见证过人世间多少悲欢离合,世事沧桑。自己和区珈诚从高中开始的这段感情,在他不择手段的强求下,走到了今天,还有了两个孩子。期间经历过的种种心酸和不堪,在这棵树见证过的故事中,是不是仅能算作浮云一片呢? 殳慧正出神地想着,就听到区珈诚在浴室里一声高过一声地喊着:“慧慧!慧慧!” 殳慧关上窗户,朝浴室走去。 区珈诚得不到回答,从浴室急急地走了出来,看到殳慧还在房间,他松了口气,走过来一把将她抱起,将她两腿圈在自己腰间。 “你快放我下来,万一朱妈敲门怎么办?”殳慧涨红着脸和区珈诚说话。这个人,怎么给三分颜色就这么没脸没皮呢,他们的关系才刚刚转好一点,他这是要怎样? 区珈诚不说话,轻轻松松把她抱进了浴室。 殳慧没有办法,轻轻地摸了摸他的脸,柔声问道:“怎么了,珈诚?你放我下来,我们好好说话。” 区珈诚抬脚勾住浴室的门,啪地一声踢上。将抱着的殳慧背对着镜子放置在梳洗台上,又拿起剃须刀强行放在她手里,自己的胳膊撑在她身体两侧,看着眼前坐得端正的殳慧恳求道:“慧慧,替我刮胡子。” “我不会。”殳慧软绵绵地回道。 不会?那就是肯喽!区珈诚柔声哄着她:“乖,很简单的,只要打开开关,贴着我的下巴移动就行了。”区珈诚边说边把剃须刀放在下巴上示范着。转了一圈后,他又把剃须刀交回殳慧手上,带着鼓励的眼光看着一动不动的妻子:“来,慧慧,你试试!” 殳慧对这些男人的东西基本认知为零,只是在电视剧中见过零星片段,男主角自己把自己刮出了血,然后对着镜子咒骂,想起这些,她心里就有点恐惧。 这会儿骑虎难下,她小心翼翼地用左手抬起区珈诚的下巴,右手握着剃须刀在他下巴处缓缓地游移起来。 好容易刮完胡子,吃过早餐,把这尊大神送出了家门,殳慧才终于松了口气。进了书房,翻到唐鲁孙的美食书《中国吃》,转头看看外面阳光明媚,正是个读书的好日子,于是走到阳台,在藤椅上坐下,打算把这天悠闲而奢侈地浪费掉。 吕晶晶觉得自己老板今天的心情好到要爆炸。早上的例行会议没有打断任何一位部门主管的发言和汇报,安静地听完后,口气和善地鼓励了大家一番,又简单地把夏季三个月从广告到影视的目标拟定后,就回了自己的办公室,然后再也没有出来过。 中午十二点整,老板打开了办公室的门,递给她一张纸条,然后便步履匆忙地离开了公司。吕晶晶从自己隔间的窗户上看到司机周建国开车缓缓地离开了公司写字楼,朝东边越开越远。而区珈诚的别墅,恰好位于这个城市的东面。 吕晶晶打开区珈诚放在自己办公桌上的纸条,内容不多,只有四个字,她一眼看完,就知道自己之前的心思全部付诸东流了。 那张两指宽的纸条上写着:“送卓出国。”吕晶晶心里明白,老板这是已经和自己的妻子和好,想要清理过去的历史了,即使这历史在她看来,其实根本算不得什么。 区珈诚是在十二点过半的时候回到别墅的,这次他没有再紧张,也没有在车上多作任何停留,只是吩咐周建国一句下午不用太早来接我,便下了车朝家门走去。 周建国立刻也明白了老板今天反常中午要回家的原因,笑着摇了摇头,调转车头离开了区家庭院。 进了客厅,没有像往常一样见到上来招呼的朱妈,客厅里也没有殳慧的身影。他心里正奇怪,就听到殳慧的声音从厨房的方向传来:“是珈诚吗?我在厨房。” 区珈诚顺着她的声音走进厨房,殳慧正把炒锅里的面条分装在两个盘碟中。他从背后圈住她的腰,轻吻她的头发,喃喃说道:“慧慧,这样真好!” 殳慧手中的炒锅抖了一下,然后便一切如常。她偏过头,顺着区珈诚胳膊的力道轻靠在他怀中,笑着说道:“这是我自己之前在外面念书的时候经常吃的,把意大利面当我们的手擀面做的炒面。你说要回来吃饭,我就想做给你尝尝。” 杜兰小麦是最硬质的小麦品种,具有高密度、高筋度等特点,用它制成的意大利面通体黄色,比普通的面条要耐煮很多,口感也不差。在国外留学的时候,殳慧常常一边煮意面,一边在炒锅里把鸡蛋,胡萝卜,洋葱,青椒,虾仁炒好,再将煮好的面条和炒菜放在一起,加入生抽,老干妈辣酱和一点醋,翻炒几下,一份色香味俱全的炒面便能出锅了。 区珈诚闻着炒面的香味,又听殳慧和自己分享她过去的生活,心情好到不行。等面上了餐桌,他匆匆几大口吃完,又把筷子伸向了殳慧面前的盘子。 殳慧看他孩子气的样子,把自己的面条分了大半给他:“慢点吃,这面油份很重的,吃多了小心胖。” 正说着,区珈诚惨叫一声,然后便抬起头来眼泪汪汪地看着她:“舌头……咬到了。” 殳慧看着他惨兮兮的样子,又好笑又好气:“谁让你吃得那么快?家里好像还有西瓜霜的喷剂,我上楼去拿。” 区珈诚含着大舌头,口齿不清地说道:“我和你……我和你一起……上去。” 进了房间,区珈诚听话乖乖地坐在沙发上,殳慧找到药剂,来到他面前:“来,张嘴,是右边么?还出血了,你真是,多大的人了,小南瓜和小米吃饭都没有咬过舌头。” “现在好多了。”区珈诚的手把着殳慧的纤腰,咧嘴笑着。 殳慧看着眼前这张英俊又赖皮的脸,他泪汪汪的眼睛中闪耀着对自己的深情和痴迷,她原本一早上都起伏不定的心就这样安定了下来,变得软软的。 20、第二十章 … 吕晶晶看着站在自己眼前,清雅得如同一支百合花一样的卓海婷,心中滋味难名,脸上却还是挂着和善又得体的笑容,话音中的为难溢于言表,“卓小姐,真的不是我不通融,您去美国学表演的事情是区总他亲自吩咐的,所以……” 卓海婷眼中的泪意是如此明显,以至于让站在对面的吕晶晶想起了几年前日本女星酒井法子因为吸毒向大众谢罪时,那张被数家媒体抓拍到的照片,两颗晶莹的泪珠如同两粒完美的钻石一般,似掉不掉地挂在眼眶外,为当时声名狼藉的她增添了一种别样的美丽。 “吕秘书,这件事真的太突然了。你也知道的,我现在的事业刚刚有所起色,这时候出国游学,对我的打击真得很大。我求你了,吕秘书,您就帮我约区总见一面吧,有什么事情我都可以当面解释的,只是不要这样冷藏我。我熬了这么多年,能走到今天,真的很不容易。” “我明白的。可是,这是区总的吩咐,我也没有办法。”吕晶晶试着劝道:“其实,海婷你不妨这么想。也许你出去一段时间,有些事淡化下来,会有新的机会给你也说不定。” 听到吕晶晶的话,卓海婷面上一红:“吕秘书,那件事……不是我……是” 卓海婷到底没有把话说完全,只是翻来覆去地求吕晶晶帮她约见区珈诚。到最后,看着眼前吕晶晶的神情越来越淡,她知道事情已经没有了转圜余地,惨淡地笑着谢过之后,站起身来拖着步子慢慢地朝门外走去。 吕晶晶转过身,继续处理区珈诚的来往邮件,突然卓海婷折转回身,快步走到她身边,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扑通一声跪下,水葱似的手指死死地扣住她的胳膊,激动地说道:“吕秘书,求你了,帮我和区总打个电话好吗,我只想说几句话,我不忍心我这么多年的努力就这样毁于一旦,吕秘书!” 吕晶晶看着跪在自己脚边,因为过于激动而面目扭曲的卓海婷,心中转了个弯,把她扶了起来坐回之前的沙发上,拿起手机拨通了区珈诚的私人电话。卓海婷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目光殷切地追随着吕晶晶的一举一动。 “喂?”电话彼端传来区珈诚懒洋洋的声音。 “区总,是这样的,卓……”吕晶晶的话刚说到一半,就听到电话里传来另一个女声:“珈诚,你在吗?” 然后,吕晶晶就听到听筒里区珈诚的声音突然降了许多,想来是区珈诚用手掌盖住了电话:“我在我在,怎么了,慧慧?” 吕晶晶的身体悄然地挺直,耳朵也比平时灵敏了许多,只听到那边有个模模糊糊的娇柔女声:“你替我拿一下衣柜里那件绿色的睡裙好么,带进来的被我刚刚不小心弄湿了。” 接着是区珈诚比平日里在公司不知热情了多少倍的声音:“好,我这就去拿。慧慧,你在里面呆着别动啊,别出来,小心着凉。” 声音停了一会儿又响起来:“是绿色镶白边的那件吗?” 大概是浴室离衣柜的距离有点远,吕晶晶没听到殳慧的回答。几秒后,一声细细的谢谢后,区珈诚的声音重新高了起来:“喂?吕秘书,你刚刚说什么?” 吕晶晶这会儿有点后悔打这个电话了:“呃……是这样的,区总,您知道,卓小姐她现在发展势头正好,您看关于她出国的事情,是不是可以缓一缓?” 吕晶晶话一说完,旁边的卓海婷紧张地立刻握住了她的手。吕晶晶摇头笑笑,示意她不要这么紧张。 “吕秘书,你跟我几年了,这种小事也还要我教你吗?我之前……”区珈诚立刻火冒三丈。 “珈诚,怎么了,公司里有事吗?”还是那把娇柔绵软的嗓子。 吕晶晶听到彼端区珈诚的声音立刻从之前的气势汹汹软了下来,像一个被扎破的气球迅速地瘪下去一样:“没有,小事一桩。穿好衣服了?来,上床,让老公抱抱。” 然后,就是区珈诚刻意压低了声音的嘱咐:“好了,吕秘书,事情就按我之前吩咐你的办,不要再出这样的岔子了。”说完,电话立刻就被挂断,空留急促的嘟嘟声音在她和卓海婷的耳边响着。 挂了电话,区珈诚探出胳膊把从浴室出来的殳慧抱在了怀里。她的脸蛋被水蒸气熏得粉艳,在薄菏绿睡裙的衬托下无端娇艳了许多,头发带着柑橘橙花的香气和吹风机的热气,好闻地让他心头一酥:“香香的,真好闻。” “你又去吸烟了?不是说要少抽的吗?”殳慧吸了两下鼻子,皱着眉头数落他。 “等你洗澡,就抽了两口。谁要你不同意我们一起洗的?!”区珈诚捏了捏她的脸蛋,又滑又嫩,跟果冻布丁似的。区珈诚捏上了瘾,留着一只手在殳慧脸上不停得又摸又捏,另一只手则腾了出来往她睡裙里探去。 殳慧的脸不一会儿就被他捏红了,开始躲闪他的魔爪,又看区珈诚另一只手已经越过了小腹也不停手,还在往下探。她立刻使力挣开了他的怀抱,飞速地钻进被筒,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剩一张巴掌大的小脸露在外头,故意做出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求饶着:“珈诚,我那个来了,晚上我们得分开睡。” 被她这一串动作晃得眼花缭乱的区珈诚刚回过神来,就听到她的话,简直想要吐血三升!结婚三年不开荤,昨天刚给吃了一次肉,今天就断了,而且可以预计的是,未来七天都没有吃肉的机会,这,好吧,区珈诚承认,悲惨程度仅次于洞房花烛——隔壁这样的人间惨剧,也不是不能忍受。来日方长,今日暂且休战就是。 这样想着,他也闷闷地躺了下来,无视殳慧一直投向他的关切的眼神,把自己直接埋进了她馨香温热的颈间,讷讷地说道:“那你要怎么补偿我,你这个小坏蛋!洗澡之前还不和我说,就是想故意吊我胃口,是不是?” “我每个月都是这两天来的。”殳慧在心里不停地翻着白眼,“而且你看看你自己,说了让周师傅来接你上班,结果人家来了,都等你半小时了,你又不走了。哪有你这样当老板的?” “今天是我们和好第一天,你这个没良心的女人!你应该表扬我才是,至少我上午还去公司呆了三个多小时,又开会又布置的。要是按婚假算,我今天根本就不用去公司的。” “你自己的公司,你还想休婚假?!”殳慧简直彻底服了区珈诚了,公子哥都是这样的么?“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又要赚大钱又要多休息,你简直连南瓜和小米都不如。她们还晓得想多吃一块蛋糕得多多表演一下呢。” 区珈诚也很为自己感到委屈:“我现在整天累死累活的,一点自由都没有,还不如原来领信托基金过日子,有钱又有闲,还能多陪陪你和南瓜小米。” “珈诚,你不能这么想。其实我觉得你自从自己出来开公司以后,整个人的精神面貌都比以前好了不少的,每天看着都是青年才俊的样子,就跟电影里演得一样。我有时候都忍不住想要多看一眼你穿正装的样子。”殳慧连劝带哄地和自己老公说着话,想要打消他不工作只领钱的念头。 她的想法很简单,万贯家财不如薄技在身,有一份可以养活自己,养活家庭的工作,会让区珈诚的生活更简单,也更健康一些。而且,中国有句老话说得好,富不过三代,大概也有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富人家的孩子不肯踏实做事,只懂享乐吧。 殳慧倒不是有多高尚多伟大的情操,只是为了自己这个小家着想,为了给两个女儿最正面的影响,也为了尽可能地防止区珈诚再和从前的朋友混在一块干些出格的事情,她也要让区珈诚坚持把公司运营下去。 区珈诚想得就没这么复杂,他当初追殳慧的时候,大言不惭地说自己每天早睡早起,坚持锻炼,认真工作,反正五讲四美那一套,怎么好听怎么来,硬生生把自己描画成了一个优质高富帅的样板,结果也没追到手。 后来两人领证结婚,婚姻一直僵着,他为了让殳慧回心转意,纠结周一围几个开了如今的彗星传媒,拼命工作想要塑造一个好丈夫好爸爸的形象,抵消殳慧之前一直说的两人不合适的旧印象,这才有了如今的局面。 这时听到老婆对自己也有着迷的时刻,他的小心脏瞬间怦怦跳了起来:“慧慧,你没骗我吧?你之前喜欢偷看我?” 殳慧骑虎难下,勉强点了点头:“嗯,所以啊,你要好好工作,多赚一点少赚一点都不要紧,只要每天用心工作就好。你愿意么,珈诚,愿意为了我和南瓜小米认真工作?” 区珈诚听到心爱的女人这么请求,倒真是有点热血沸腾了:“我愿意!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慧慧,你知道的。” 殳慧凑上去吻了一下他的嘴唇:“谢谢你,珈诚!” 区珈诚这一天实在是太多惊喜一齐袭来,被殳慧一哄一亲,立刻把刚刚欲求不满的事情忘在了脑后,直接将殳慧和被子一起抱住,关上灯得意洋洋地睡了。 独自回到公寓的卓海婷想着晚上离开公司时,吕秘书劝她的话:“海婷,你也听到了,区总的意思还和原来一样。” “吕秘书,那件事真得不是我主动的,我也是被周副总推上去的。”事到如今,卓海婷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了,她把当初的事情一股脑儿说了出来:“区总他只和我在一起那么一次,之后连话都没和我多说过。我刚刚也听到了,区总对自己的妻子感情很深,我没有别的妄想,只想继续好好演戏。您和区总呆在一起的时间长,求您给我指条路子,哪怕再难,我也要去试一试。我不想就这样放弃。” 吕晶晶听完卓海婷的话,好久没有动静。 “吕秘书,好吗?” 卓海婷哭得梨花带雨,确实是个美人,吕晶晶心想。忆及刚才电话里的娇柔女声和过去区珈诚每每回家时都要呆在车里坐好久的情景,她的心又开始抓得死紧。看看对面低头哭着的卓海婷,或许这次是个机会。 吕晶晶腾地起身,朝办公桌走去,把一直低着头的卓海婷吓了一跳,抬起头来,哭得通红的双眼追着她的身影。 “海婷”吕晶晶端起桌上冷掉的蜂蜜柚子茶饮了一口,徐徐开口:“你自己也听到了,区总对妻子感情很深。你的事情,要是从区总这里,是一点机会都没有了,对吧?” “嗯。”卓海婷疑惑地问道:“难道吕秘书想让我去求区夫人么?” “这可能是你唯一翻盘的机会。当然了,你去求区夫人,你和区总的事情也就包不住了。不过依我这几年的了解,区夫人人很善良,也非常明事理,如果你实话实说,未必没有机会。” 卓海婷也是从汲汲无名历经艰难才走到了今天,当然不是无知少女,听到吕秘书的话,心里开始想这吕晶晶莫不是在给自己下套?毕竟,区珈诚的身家背景她们或多或少都知道一点,说不动心是假的,只是没有机会上位罢了。想当初,自己也是从内行那里知道了这些事情,费了不少劲签到了如今的经纪人袁文华名下,慢慢地事业才有了起色。吕晶晶整天跟着区珈诚,未必没有同样的心思。这会儿她提这种建议,不会是想借刀杀人吧? 吕晶晶象是看出了她的心思,也不生气,只是继续说道:“这个法子很冒险,和釜底抽薪无异。如果成了,当然皆大欢喜。如果不成,你的事业也不用经过冷藏缓冲,也许直接就停止了。所以,愿不愿意去求区夫人,我不劝你,得你自己拿主意。事成了,你不用来谢我,今天的事情你知我知,不会有第三人知道。不成,你也不用恨我。” 卓海婷这晚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想着吕晶晶的话,一时觉得她是在陷害自己,一时又想即便自己倒霉,也不一定就是她上位,她着实没必要给自己下套,两人又不是走一个路子的。况且,她的话里,对自己也有劝阻之意,应该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一夜未眠到天明,卓海婷起身到浴室用冷水扑了扑脸,看着镜子里依旧艳若桃李的脸庞,她终于下定了决心。从浴室出来,拨通了吕晶晶的电话:“吕秘书,我想去找区夫人。你能告诉我在哪里能见到她吗?” “区总明晚会带夫人参加一个私人晚宴,地址我稍后发给你。” “谢谢你,吕秘书。” “不谢。我在这里预祝你能成功!”说完,吕晶晶挂断电话,笑意微微从嘴角延展开来。 拉开窗帘,阳光立刻洒满室内,又是一个晴朗的好日子! 21、第二十一章 … 殳慧正为了晚上要参加的私人晚宴心急。 尽管区珈诚已经一再跟她说这只是个小小的宴会,参加的人也都是喜欢做慈善和投资的几个熟人,就连主办者,虽然曾经位高权重,现在也早已经是个每天只专注于写字画画打太极的白胡子老头,就跟外面每天接送孙子上下学的老头没什么两样。 可殳慧心里还是紧张得厉害。当初她和区珈诚是那么个开场,所以婚礼婚宴那套流程根本就没走,只是去民政局领了结婚证就算完事了。区珈诚虽然不愿意,可对他来说,殳慧最后肯松口跟他结婚已经不易,他万万不想再节外生枝,捅出什么新篓子,所以最后也就随了她的意愿,没有举行婚宴。 因此,严格地说起来,殳慧虽然是嫁进了货真价实的政商豪门,可其实直到现在,她也根本没见识过什么大场面。这样的私人晚宴,该怎么穿衣服,该画个什么样的妆容,头发是得做个精致的盘发还是披着就行,鞋子是不是一定要恨天高,她是盲人看布告——两眼一抹黑。打电话给早已熟悉此道的惠英姿,结果惠英姿根本不在本市,只能在电话里大略地跟她讲几句,实际的帮助也给不上多少。 倒是中午又回家来吃饭的区珈诚,看着她茶饭不思的样子,问她原因,殳慧照实说了。区珈诚听了,一边安慰她先吃饭,一边拿起电话直接打给了吕晶晶,让她找造型师和发型师立刻到家里来,殳慧这才松了口气。 有专业人士的指点,殳慧终于把晚上该注意的事情理了个七七八八。晚上临出门的时候,区珈诚穿好西服打好领带,难得地没有再黏着殳慧,而是把楼上的空间让给她梳妆打扮。 等殳慧收拾好从二楼款款走下来的时候,曾经阅女无数的区珈诚也不得不承认,对于女人来说,若是自身年轻美丽,还能淡扫蛾眉,锦缎加身,那她的美确是可以长久保存的。 刚刚沐浴过的殳慧面庞鲜嫩粉润,两颊透着淡淡的红晕,双眼清亮,简单盘起的头发乌黑亮泽,玉色的中袖及膝真丝裙妥帖地包裹着修长玲珑的身体,脚下八公分的高跟鞋将小腿线条拉得尤为纤细动人。若是不知情的人看了,根本不会想到她已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年近三十的妇人了。 区珈诚伸手接过殳慧胳膊上挎着的荼白阔型大衣为她披上身。 “我们走吧?”殳慧说道。 “等等。”说着,区珈诚俯身,从桌上拿起一个小盒子,打开,递到殳慧眼下,“来,别上这个。” 殳慧从盒子里小心翼翼地取出胸针,又仔细地看了看盒子里的蓝色小纸片,只见纸片上写着这是一枚由珠宝大师让史隆伯杰设计,用红碧玺和近十三克拉的全天然黄宝石镶嵌而成的花蕾型胸针。殳慧顿时惊讶地说不出话来。这么贵重的珠宝,区珈诚是什么时候买的? “怎么又呆住了,赶快别好胸针,然后我们出门。柏叔不喜欢人迟到的。”区珈诚目光温柔地看着身边的殳慧,话语里都是催促的意思,神情姿态却是纵容而悠闲的。 “这么贵的东西,你是什么时候买的,怎么我一点都不知道?”殳慧忍不住问出口。 “前一段时间,没多久,估计你以后也用得着,就买了。”区珈诚含糊地回答。 “很贵么?” “不贵,公司可是一直在赚钱的。”区珈诚低头,嘴唇贴在殳慧修长白皙的脖颈上,热气不断地呼出,殳慧觉得一股j□j的感觉从自己脖颈处蔓延开来。 “喜不喜欢,嗯?我还打电话给店里了,让他们照着胸针再做两个小点的吊饰,到时候你和南瓜小米一起戴着,多好看。” “喜欢!”史隆伯杰设计的珠宝,没有女人是不喜欢的吧。殳慧感受着在自己颈窝里轻轻蹭咬的区珈诚,弯过手臂摸了摸他的脸,“谢谢你,珈诚!” “感动了?”区珈诚狠命吸了一口香气后,逼自己抬起头来,“傻瓜,当老公的就愿意看自己老婆和女儿都打扮得美美的一起上街,这证明男人有本事,又能赚钱,又娶到了好老婆,还会生漂亮闺女。你没听人说过吗,女儿像爸,儿子像妈。” “你就会瞎扯。”殳慧将自己的手挎进区珈诚张开的臂弯里,一起说笑着出了门。 区珈诚和殳慧到了宴会地点的时候,显然人已经来了不少。殳慧一边跟着区珈诚小心翼翼地微笑应付着,一边细细地打量着这栋房子。 刚才从外面走来,她的心里便已经知道区珈诚对她所言不虚,这栋房子的主人显然不是一般意义上的有钱人。房子是砖木结构的三层庭院式楼房,典型的欧洲风格,人字红瓦尖屋顶,圆柱型白烟囱,硫缸砖清水墙,椭圆型木窗嵌于其中。 建筑本身已然别具特色,更难得是从里面看来,这还是一栋不折不扣的民国时期建筑。这样有历史价值的房子,竟然做了私宅,可见宅子主人的能量之大。作为一个土生土长,几代都生活在W城的土著人,殳慧觉得自己要不是嫁给了区珈诚,大概永远都不会知道在朴实热闹,红红火火的W城内竟然会藏匿着这样一所房子,有这样一家人。 柏家的大儿子柏高性格沉稳老练,沉默寡言,在军队里稳扎稳打,不过三十有七,已经稳稳地坐实了师长的位子。这次恰逢他带着妻子儿子回来看父亲,正好赶上了柏家小儿子柏季操持举办的晚宴,一经出现,就围上去不少人寒暄招呼。 柏季看着自己大哥在哪儿都是一副香饽饽的样子,不屑地撇了撇嘴。正好看到区珈诚牵着殳慧的手朝壁炉边走着,他立刻走了过去,双手合掌,举过头顶,亲热地打着招呼:“哥哥,还是你够义气,第一次带着媳妇现身就来我这儿,可真给我面子!” 区珈诚松开和殳慧牵着的手,改搂住她的腰,笑着问柏季:“柏大哥什么时候回来的,今儿你这儿可真够热闹的。” “甭跟我提他!”柏季回头看一眼自己不苟言笑的大哥,转过头来诉苦道:“难得我出次风头,偏偏这时候回来,这不是坑我是什么?!今天晚上我看我是捐什么都没用了,要不是你们几个来,我还不如洗洗睡了,心里还落个痛快。” 说完,柏季对着对面的小两口上下审视一番,看着区珈诚胳膊上挂着的白色大衣,笑着捶了他一拳:“你小子还真不一样了,都知道给女人拿衣服了。怪不得张宇阳见天儿地来跟我抱怨,说现在连你人都看不到了,原来是搁家里修炼去了。” 区珈诚不惧柏季明显的嘲笑口吻,只偏过头对着殳慧说话:“慧慧你看,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大家现在都知道我被你收服了,改行做好老公好爸爸了。” “啧啧啧,你也忒肉麻了。这儿还站着一个呢,就开始和自己媳妇打情骂俏了。我那两个小侄女儿呢,怎么没跟着爸比来呀?听说你大女儿长得特漂亮,是不是真的?”柏季阴阳怪气地调侃着面前两人。 “你小子瞎说什么。南瓜和小米被我妈接去了,催了几回都不放人。”区珈诚不耐烦地说道:“还不跟你嫂子打个招呼?” 柏季立刻笑眯眯地朝殳慧拱手:“嫂子,对不起啊!我们兄弟几个都是好久没见珈诚,亏得他今天舍得带您出来,这才算见着了。听说嫂子是计算机系的老师,那我们也算是同行了,我是做移动平台证券服务的,以后多关照,多关照啊!” 柏季的自来熟让殳慧有几分不好意思,最后还是区珈诚将她揽了过来,才算挡住了越靠越近,几乎要凑到殳慧鼻尖下卖弄的柏季。 来了一个柏季后,区珈诚的一群哥们儿没多久便都凑了过来。他知道殳慧面皮薄,自己的兄弟又大多荤素不忌,即使再收敛,骨子里那股子气息也够她受的,便低声嘱咐了殳慧几句,指了几个这宅子里可以随意休息的地方,让她尽量放松,都是自己人,放轻松玩一玩就好了。之后两人便分开,区珈诚自去应付一杆子兄弟好友,殳慧和屋子里的女人偶尔说上几句话。 逛了一阵后,看着有几位女宾客上了二楼,想起刚刚区珈诚也说过二楼可以休息,殳慧便也跟了上去。 上了楼梯,两侧都是铺着浮雕宝石红的纯毛地毯,高跟鞋踩上去,绵绵软软,似乎所有的声音和动静都被地毯吸纳消化,回馈给步行其上的人一种莫名的心安。 走到左侧走廊的尽头,殳慧小心地推开厚重的木门,映入眼帘的便是璀璨的水晶吊灯和猩红色的大沙发,室内空无一人。她的手在身后轻轻地关上门,便直接朝沙发走了过去,坐下,将双脚从高跟鞋里抽了少许出来,踩在鞋子的沿口上,立刻长长地舒了口气。 果然明星名媛不是那么容易当的,就这么一个多小时,她已经觉得自己的脚快受不了了。想到女明星们要穿着恨天高走过长长的红毯,还要不时停下给媒体多角度全方位地摆姿势拍照,殳慧觉得自己对这些美丽女人的敬意从今以后还要多加三成。 正眯眼枕着拄在沙发上的胳膊休息,突然有细细碎碎的声音传进了耳朵里。她坐直了身子,仔细地听了一阵后,脸突然就红了起来。那嗯嗯呀呀的细细吟哦,间或还夹杂着男人的粗声喘息,不是j□j的声音还能是什么?! 听着声音愈来愈近,殳慧这才发现自己对面的墙上分明还有一扇门,只是造型巧妙,让人不易发现罢了。她立刻穿好鞋子,急着要离开这里,万一在这儿撞破了别人的浓情蜜意,那样的尴尬是她不能想象的事情。 可正应了人算不如天算这话,刚刚她起身起得急,重心没调整好,加之脚上穿着高跟鞋,跌跌撞撞地走了两步后,一个高大的瓷瓶被她撞得左右摇晃。殳慧的脑子里立刻一片空白,慌忙之中探手抱住了细细的瓶颈,随着她把瓶子扶回原位,那扇小门也被人砰地撞开,接着便传来了一个受惊的的尖叫女声:“啊!” 殳慧避无可避,原本想立刻道歉,却在看清对面的女人后,惊讶地脱口喊出了女人的名字:“裘琳?” 22、第二十二章 … 站在洗手间明亮的大镜子前,裘琳和殳慧都默默无语,显然,两人都还没有从刚刚的尴尬中转圜过来。 过了一阵,裘琳先开口了,“殳慧,我……能这么叫你么,” 殳慧轻轻嗯了声,“可以啊,你随意就好。” “听说你和珈诚,”话刚出口,裘琳就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赶快改口道,“嗯,我是说你和区珈诚生了一对双胞胎小姐妹,恭喜你了!” 殳慧听人说起女儿,情绪也从适才的无所适从中缓了过来,微笑着接话:“谢谢你,裘琳!你今天打扮得很漂亮!” 裘琳面上微微一笑,内心却是叹了口气:“你的这条钻石项链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很耀眼,也很衬你。” 殳慧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颈,微笑着回道:“是之前和戒指一起买的,造型师也说项链和这条裙子很合衬,就把它戴出来了。” 两人就这样彼此客气又艰难地恭维了对方一阵后,洗手间的门被再次推开,进来的正是殳妈妈近来最喜欢的女星卓海婷。 卓海婷略带紧张地走到殳慧右边的空处,透过镜子向另外两人温婉地笑笑,说道:“我来补妆,房间里有点热。” 说着打开自己的手包,取出腮红和一个大号的刷子,轻轻地晕染涂抹了几下,珊瑚红色的腮红立刻让她有些苍白的脸色粉嫩可爱了许多。 “夫人的项链好亮眼,是区总送的礼物么?”想到自己此番进来的目的,卓海婷小心翼翼地和殳慧搭起话来。毕竟她以前从未见过这位老板娘,从女人都喜欢的珠宝首饰下手,算是个安全的选择。 裘琳一向善于察言观色,卓海婷是区珈诚公司里的艺人,眼下正当红,特意挑这样的时刻来这里补妆,又捏着小性子和殳慧说话,想来不止是夸一夸项链这么简单的事。她笑靥如花地用手背轻碰了碰殳慧的手臂,“殳慧,卓小姐,你们先聊着。捐赠拍卖仪式大概快开始了,我先出去了,等下我们再碰面!” 殳慧点点头,笑着答应下来。 果然,她阖上洗手间门的一瞬间,卓海婷的声音隐约飘进了耳朵里:“夫人,我想……” 裘琳靠着墙壁,悄无声息地闭上了眼睛,所有的过往如同一帧帧刮花的黑白影片,在她脑子里飞速地掠过。 殳慧脖子上的项链她不是好像见过,而是真真切切地亲眼见识过。上百颗美钻错落有致地组成了瀑布的形状,在特意为它打造的壁龛里,装饰灯的光芒照耀其上,光华流转,璀璨动人,令人叹为观止,大概只有疑是银河落九天这样的名句才是对它最好的赞美与褒奖! 而殳慧脸上的柔和恬静,卓海婷面上的小心翼翼,话语间的毕恭毕敬,甚至比那条天价项链更让她觉得刺眼。美满的婚姻,令人艳羡的丈夫,旁人的恭敬顺从,都是她一直追求的美好,这一切,都被殳慧轻而易举地得到了。而自己,却还在这交际场里苦苦挣扎。想到适才被殳慧撞到时匆匆离去的男人,裘琳的心里更加苦涩。 五年前和区珈诚交往同居,是裘琳的第一次。而区珈诚那些年交往的所有女友中,和他正式同居,同进同出,有如夫妻的女人,她是唯一的一个。 认识区珈诚的时候,她大学就快毕业,主修小提琴。在朋友的聚会上,第一次见到区珈诚,听到同来的女伴说这是个很有背景的有钱公子哥,她出于好奇,不经意地朝他瞟了一眼:长身玉立,面容英俊,举手投足之间彬彬有礼,姿态优雅,只是眉眼间却带着几分倨傲不羁的味道。 似是心有灵犀,区珈诚把酒杯还到男侍者手上餐盘的那一刻,冷清的眼神也看向了她。四目相撞,裘琳确信听到了自己心跳的声音,还有,区珈诚眼中那虽是一闪而过,却绝对不容错过的惊艳神色。 有了这一瞬的眉目传情,接下来的事就顺理成章了。区珈诚追她,她高兴地答应,很快两人便到了你侬我侬,如胶似漆的程度。毕业后,她不出意外地进入本省交响乐团,做了一名小提琴演奏员,领导也格外重视,事业春风得意。与此同时,区珈诚对她的宠爱更是让所有的朋友同事艳羡不已。 他买了莫奈花园的房子将她从乐团的宿舍接来同住,精美首饰,名牌时装轮番送她,而每月放在她卡中的零花钱,比她一年的工资还要多,可以说,区珈诚满足了她少女时期对这个世界,对物质现实的所有虚荣而美妙的幻想。 裘琳心里很高兴,觉得自己像童话里找到了水晶鞋的灰姑娘,离终极的美好幸福只剩一步之遥。谁想,这一步之遥,她走了两年多,最终也没能走过去。区珈诚喜欢她,宠爱她,迷恋她,可他没有真正地爱上她,大概也从没有想过要娶她。她多次为了订婚和见家长给他或明或暗的提示,他都不露声色地避开。 某个夜晚突如其来的酒意,两人驱车就近去超市买酒,结果就这样碰上了归国不久的殳慧。区珈诚眼里的惊喜扎扎实实地撞到了她心上,让她开始从这场两年的迷梦中开始清醒。 那晚之后,区珈诚再没有碰过她,对她的冷淡变成了房间里的大象,虽然他们都不触及这个话题,事实却再清楚不过。任她多美丽,多体贴,多温柔,多么以他为中心,区珈诚丝毫不动心。她恳求他,诱惑他,直至最后和他吵架,摊牌,区珈诚道歉,然后诚恳地让她开个价码。 她开了,然后一切都结束了。直到此时此刻,裘琳都不后悔自己当初的选择。做人没必要假清高,不是么?区珈诚是她的第一次,就算为了这个,她也理应获得补偿。而且,她还很年轻,有美丽,有才华,没道理不该拥有一个光明正大的美好婚姻。 也幸好有区珈诚曾经给予她的尊重和宠爱,让她的一只脚已经踩进了那个高高在上的名流圈子里,这才让她有实现心中梦想的可能。经过区珈诚后,裘琳对自己心中的目标很明确,她要嫁的不止是有钱人,还必须有权力,或者更隐晦地说,有背景。 所有的圈子里都有三六九等,只有钱在名流圈里便是最末等。在跟着区珈诚的日子里,裘琳见过太多有钱人对着他笑脸相迎,低头哈腰,即使他既不是政界新星,也不是财富新贵。为的是什么?不就是区珈诚那做省委书记的父亲么。 为了赚钱,有钱人得伺候好那些掌握着自己命脉的权贵,还要和比自己更有钱,或者跟自己一样有钱的人打好关系。天长日久,恍惚之间这些所有和你有往来的人都是大爷,都是需要你恭顺孝敬的人。手握大把金钱的人尚且如此,如果她把自己的一生依附于这样的人,那以后的生活可真太憋屈了。她想要的是任何时候都能让她抬头挺胸,自由行走的男人。 想到这儿,裘琳的精神又恢复了大半。柏友应该还在楼下等着自己呢,她用手将裙摆抚平,朝楼梯处走去。果然,楼梯下到一半的时候,已经又是一派斯文儒商模样的柏友上来找她了:“好了?” “嗯。是区珈诚的妻子,我们之前认识,没关系的。”裘琳贴心地送上男人此刻最需要的解答。 柏友眉头一皱:“那我真不该当场离开,至少也该和弟妹打个招呼。” 裘琳的手伸进柏友的臂弯里,柔情回应道:“不碍事的,我和她之前就认识,我们聊了许久,以后有的是机会互相问候的。现在,我们是不是该下楼准备了?”裘琳此刻说这样的话可谓一箭三雕,既安抚了柏友的情绪,又向他表明了自己在他的圈子里良好的人际关系,更重要的是,她提到了以后。 她和柏友的关系在这个圈子里已经被越来越多的人知道。柏友虽然刚刚三十出头,却已经离过一次婚,有一个三岁大的儿子,因此留给他下一任婚姻的选择不算太多,至少那些门当户对的未婚女子已经不是他可以选择的。 而裘琳,身家清白,职业良好,性格温顺,更有不俗的美貌加持,对二婚的柏友来说,娶她既能够养眼,也少了很多因为妻子的不凡背景而带来的束缚,倒也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随着两人关系的日渐明朗化,婚姻,许诺,类似这样的话题越来越清晰地浮现在了二人眼前。裘琳的暗示,裘琳自己懂,身边的柏友也懂。因此,他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转头温柔地说道:“琳琳你说得对。” 话音刚落,就见一脸焦急之色的区珈诚撞到了二人面前:“柏二哥!”又看到旁边的裘琳,立刻问道:“裘琳,你见到殳慧了么?” “在走廊尽头的大会客室里。” “她一个人?” “和卓海婷,就是你公司旗下的那个女明星在一起聊天。怎么了?”裘琳不解地问他。心道在柏家的地盘上,没必要这么担心妻子的安全吧。 “没事,那我先上去了。柏二哥,我们再联络!”区珈诚急匆匆地跑上了二楼。 “真没想到这小子居然对自己老婆这么好。”柏友笑着和女友调侃:“以前我们几个里,数他最花心,最爱逗女孩子。我们都以为他肯定会是最后一个被逼着结婚的,没成想除了我大哥那个老古董,就数他结婚最早,连孩子都俩了。”说到这里,柏友摇了摇头,面上露出一副不置可否的表情。 裘琳介于自己过去和区珈诚交往过,此刻听到柏友这番话,不好表态。只是看着他脸上明明白白表露出的不相信和等着瞧的表情,心里有着说不出的微妙感觉,好像既希望他说的永不会发生,又觉得发生了也不是不可能。大概这是所有倒数第二个女友都会有的心理吧,裘琳想。 区珈诚一路快步朝走廊尽头走着,突然就见两个身影从光线暗淡处慢慢走了过来。定睛一看,正是殳慧和卓海婷。 他立刻又急又怒,也忘了周围的环境,大声喊了一句:“卓海婷,你来这儿做什么?” 23、第二十三章 … 区珈诚疾步走到了站停的殳慧身边,小心地打量着她脸上的神色。唔,不喜不怒,淡淡地笑着。她知道了,不太像,依照殳慧较真的性格,真知道的话,大约不会站在这里等他过来。那卓海婷是没告状,可此刻她脸上的淡笑,像极了两人之前冷战时,她在孩子们面前对他常用的表情。区珈诚心里开始发虚,半晌没敢开口。 一旁的卓海婷自从看到区珈诚出现,又被他大吼一句后,便闭紧了嘴巴,心里瑟缩个不停,只强撑着站在殳慧身边。还好,区珈诚这会儿的注意力完全没在她身上,倒像是把她忘了似的。 最后还是殳慧开口打破了这诡异的安静,笑着问身边的区珈诚:“你这是怎么了,发这么大火?” “没,”区珈诚矢口否认道:“找了你半天,心里有点急。你们聊什么了?”区珈诚讪讪笑着探问道。 卓海婷自是不敢开口。老总摆明了是在和自己的妻子说话,她当然没有插嘴的份儿。再者,就算区珈诚真是在问她,她这会儿也不敢说了。 “闲聊啊!是不是,卓小姐?”殳慧笑着转头看了一眼卓海婷,又回过头对着区珈诚说话:“卓小姐讲话很风趣,我们聊得很开心,我还告诉她妈很喜欢看她之前热播的那部家庭剧呢。” 殳慧慢条斯理地说着。 根据这几年一直做小伏低的经验,区珈诚听得出来,这会儿妻子是真得很开心。看来那桩破事儿卓海婷没说,那她这么处心积虑地接近殳慧是为了什么?区珈诚心里又警惕起来。 “对了,你公司最近投资的新戏,和她之前出演的那部话剧真得很像吗?” 一语惊醒梦中人!区珈诚立刻明白了,卓海婷这是不愿意出国,想在这儿曲线救国呢。 “是有点像,不过也不是很像。怎么了?”区珈诚揽着殳慧的腰,慢慢地往楼梯口处走着。卓海婷如履薄冰地跟在两人身后,祈祷老天爷保佑自己的演艺生命能够起死回生。 “刚刚我们一起坐着看了她手机里存的剧本,还对念了一下,真得很好玩!我觉得女主角给海婷演,大概还会和《婆媳一家亲》一样好评如潮的。搞不好还能拿白玉兰奖呢。”此刻的殳慧像是一个十六七岁做着明星梦的女孩子一样,脸上的表情既活泼,又向往,一双闪闪发亮的眼睛殷切地看着身侧的区珈诚。 “是么?”区珈诚回头瞟了一眼跟在身后的卓海婷,似笑非笑地说道:“没想到公司的人对工作这么热心,看来年底我得给大家加红包了。” “海婷刚刚也说自己很感兴趣,剧本都背得差不多了。”殳慧继续说着。 对着公司的人,区珈诚不能不给殳慧这个面子。不仅要给,还要给得痛痛快快的:“那就让她演吧。难得你都这么看好她,明年拿了奖你也能算是有功之臣,可以拿红包,对不对?”区珈诚捏了捏正仰头看着他的殳慧的鼻子。 想到后面还跟着卓海婷,当着外人的面和区珈诚做出如此亲昵的动作,殳慧觉得很难为情。她神经反射一样地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开了些,转了话题问道:“仪式开始了么?” “嗯。” 到了楼下,果然捐赠拍卖仪式已经开始了。柏季请来的专业拍卖师正介绍着拍品,屋内的宾客正踊跃地举着牌子。 夫妻俩在中间的主桌上紧挨着落座后,殳慧饶有兴致地开始观看这场拍卖会。区珈诚使个眼色给跟来的助手,刘锦添俯身听了老总吩咐,朝大厅的角落走去。区珈诚一直看着刘锦添和卓海婷接上头,这才安下了心,同殳慧一起看着台上展出的第N 号拍品。殳慧对这一切浑然不觉,只开心地面露笑容,目不转睛地盯着每一样物品看得出神。 将近一个半小时后,眼看拍品已经所剩无几,而区珈诚还没有出手,殳慧开始疑惑起来。他和柏季那么好的关系,难道不需要支持他一下吗? 看到殳慧眉头纠结的样子,区珈诚半斜过身子,握住她的手,轻轻说了声:“别急,我心里有数。” 殳慧点点头,可随着最后一件拍品的最终价格被拍卖师一锤定音,她觉得自己的担忧也不无道理,整个过程区珈诚竟然没举过一次牌子。 之后,柏季上台感谢朋友们对慈善事业的热心和对他的信任。区珈诚趁着众人都看台上的功夫,和身旁的殳慧说道:“慧慧,转身,稍微低一下头。” 殳慧不明所以,只是听了区珈诚的嘱咐,纳闷地照做。 区珈诚的手来到她脖颈间,利索地解开项链搭扣。随着脖子上的肌肤被轻微地刮动后,殳慧惊讶地看到自己戴出来的瀑布项链缩成一团,躺在了区珈诚的手掌心中。 “珈诚?” 区珈诚笑着朝她摇摇头,从桌上近处取过一个空的红酒杯,然后项链便从他手中悄悄地滑进了晶莹透亮的水晶酒杯中。 台上柏季的致谢恰好结束,众宾客热情地鼓掌,之后大家纷纷从座位上起身,开始和主人家道别。 区珈诚随之也起身,做了个请的动作:“夫人,曲终人散,我们也回家吧!” 殳慧握住他递出的右手,站起身来,两人朝大门走去。 “我们不和柏家人告别么?” “不用。” “那项链呢?” “不是你让我捐的吗?” “……” 殳慧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捐赠仪式不一定是跟电视里演得那样,捐赠人和接收方共抬着一张大大的支票板,供各路媒体拍照留念;也不一定要举着牌子让众人听到报价,赞美自己的慷慨大方,还可以这么悄无声息地便把钱捐出去。 她猛地摇摇头,吸了一大口夏季夜晚的空气,沁凉的空气带着玉簪花迷人的香气,回头看一眼这栋沉淀着旧时光味道的花园洋房,想到这晚经历种种,她心里感慨,果然是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自己当初稀里糊涂地嫁给了区珈诚,看来以后要学习的地方还真得不少。 回到家里,殳慧换下衣服,去浴室冲澡。区珈诚坐在卧室的小沙发上,倒了杯红酒,慢慢地品着。没过一会儿,手机叮地响了一声,区珈诚拿起手机,看了眼来电人的名字,接通了电话:“都办好了?” “区总放心,都办好了。” 随后电话便被挂断。 早已被送回家的卓海婷看着客厅里自己的新助手,道过晚安后,回到卧室,身后的门刚刚闭上,她双腿一软,悄无声息地顺着门板滑下,瘫在了地板上。 此刻的殳慧正半靠在床头,饶有兴致地翻着手中半新不旧的《尼罗河的女儿》,许久她叹了口气:“唉,这个万年大坑什么时候才能填完啊?我从小看到大,现在连南瓜小米都开始识字了,这漫画还不出结局!” 区珈诚穿着蓝白相间的条纹睡衣也掀开丝被躺在了床上,听着妻子无比怨念的口吻,他把书从她手中抽了过来,只看到一个风中凌乱的少女双手抱头,脸上挂着迷惑又哀怨的表情,可怜兮兮地说着:“我究竟怎么了?为什么在这里?这是什么地方?我一点都不知道。” 区珈诚此刻心情很是轻松,不知不觉间便把女主角的台词平板板地念了出来。 一旁的殳慧瞬间就觉得不对味了。怎么陪伴了自己美好童年的少女漫被区珈诚这么一念,听起来就那么雷人呢? 她立刻把漫画书从他手中夺了回来,翻了个白眼:“毁童年!” 区珈诚不满了:“我想和你的思想境界保持一致,这也有错嘛?” 殳慧的心情今天也是异乎寻常地好。她转过身子,捏住区珈诚的两颊往两侧拉扯,玩了一会觉得不过瘾,又把手中的肉朝中间挤去,直到区珈诚的嘴巴都撅了起来,无法动弹。她才咯咯笑着说道:“你真不害臊!少女漫画是给你看得嘛,是嘛,是嘛?” 区珈诚掰她的手,纹丝不动,他舍不得硬掰,转而把自己的手伸到她腋下,挠她的痒痒。 殳慧被人抓住要害,立刻笑得前仰后合,再也顾不上凌虐区珈诚的脸蛋,忙着自保。没一会儿,殳慧就被区珈诚闹得气喘吁吁,耳红脑胀的。 区珈诚将她压在床上,两人互相对视,无声无息的空气中升腾起愈来愈浓稠,甜得化不开的浓情蜜意。看到区珈诚缓慢地低下头来,殳慧甜蜜而忐忑地闭上了双眼,手却紧紧地抓住了区珈诚的手臂,修长的腿伸得笔直,最终迎来了来自区珈诚温柔的亲吻。 他的吻如同春日的小雨点,稀稀落落地落在她脸上,殳慧被他的温柔打动,忍不住地j□j出口,随即区珈诚的吻便从春天的小雨变换成了夏日的雷阵雨,蒙头盖脸地亲了起来。 正当区珈诚亲得兴起时,殳慧猛地推开了他:“珈诚,有件事我忘记跟你讲了!” 区珈诚哭笑不得,这一整天两人几乎都在一起,能有什么事值得她如此大惊小怪,连和老公亲热这一会儿的功夫也等不及地要打断。 “裘琳今天好漂亮!”殳慧小心翼翼地说道。 “是么,可能以前见多了,没觉得今天有什么特别。”区珈诚细细捋着她额前的碎发,突然想到了什么,低头对着殳慧笑得贱兮兮的:“慧慧,你这是在考验我的忠诚度么?” “什么呀?”殳慧被点破了内心隐匿的那点小九九,很是羞恼。“我今天看到她和一个男人在一起,那个男人长得很像柏季,就是稍微大了点儿。”殳慧心想,怎么自己年纪大了,反倒越来越爱八卦了。再过几年,自己不会也长成爱给未婚男女介绍对象的婶子阿姨吧?!想到这儿,她心里不自觉打了个冷战。 “哦,那是柏家二哥,柏友,他俩估计正在交往。你不让我亲你,就是想说这事?” 殳慧原本是想把这事当个惊天大八卦讲给区珈诚听的,哪想到他的反应如此冷静。她不由地添了一句:“是那个在一起哦,不是普通的在一起。” 区珈诚嗤笑了一声,看到身下殳慧不满的表情,这才正了脸色说道:“人家只是男女朋友都能这么尽兴地吃肉,慧慧,我可是你正牌老公,那肉什么时候我才能吃到嘴啊?” 殳慧万万没想到区珈诚转移话题的速度如此之快,这么劲爆的消息他都能直接忽视。她心里觉得无趣,直接转过身,气哼哼道:“我不知道!想吃肉和包姐说去。我要睡觉了。” 区珈诚趴在她身上,笑嘻嘻地说道:“你不知道我知道,今天是第三天了,对不对?最多还有四天,之后就轮到我开荤的日子了。”说完区珈诚哈哈大笑起来。 殳慧硬拉起被子蒙住头,不停地自我催眠:“我睡着了,我睡着了,我睡着了……” 24、第二十四章 … 卓海婷怎么都没有想到,区总夫人当年的一句戏言会真得变成现实。 想到登机前匆匆瞟了一眼的国内某门户网新闻大标题“卓海婷,最后一位被神镜头加持过的电影女神”,她不知道该不该笑。 从她被那位一向特立独行,墨镜和黑色皮手套永不离身,一把银白的头发扎成个无精打采的马尾的缪姓导演选中开始,她的命运似乎就不是自己能掌握的了。 缪导演的片子向来争议极大,热爱他的人说他的电影是平静的河流下淌动着撕心裂肺的节奏,讨厌他的人说他的电影沉闷无趣,完全是装逼失败的法国电影,电影结束响起音乐时,他们会彼此握手,赞美对方能够坚持到最后的勇气。 更何况此导演多年前曾在香港某知名电影颁奖礼上放言,该奖项与他的电影理念背道而驰,他将永不再参与该电影奖项的角逐。一石激起千层浪,主流娱乐圈从此对他敬谢不敏,可想而知做他的电影主角前途会有多么晦暗不明。 可谁又能料到,卓海婷就是因为参演了他宣称的此生最后一部执导电影后,竟会被大洋彼岸的戛纳电影节提名为本届最佳女主角。 作为独一无二被提名的华人女星,卓海婷风光地走过了电影节红毯,被多家全球著名媒体专访,并且,最终成功地将所有女演员爱之若狂的金棕榈奖杯斩获囊中,成为第二位华人戛纳影后,新一代的华人之光。 一下飞机进入大厅,数以百计的记者和工作人员带着长枪短炮涌上前来:“卓小姐,戛纳电影节此行感觉如何?” “卓小姐,作为最新的戛纳影后,您的下一部电影准备和哪位导演合作?” “卓小姐,您的最新片约已经有计划了吗?您发布的最新微博‘on the road’,是否有什么特别的意思?” 卓海婷看了一眼旁边的经纪人袁文华,后者对她点头一笑。卓海婷于是转过头来,摘下墨镜,对着面前的记者大方一笑,轻启朱唇:“在我看来,能参加戛纳电影节,不论获奖与否,本身就已经是一次很特别的经历!我非常感激缪导和我的公司,能够让我有这样的机会参与这场盛事!” 说到这里,卓海婷灵动的双眼扫过周围的记者:“至于新片,我很相信我的经纪人和公司会给我最好的安排。” 袁文华适时地挡上前来:“各位记者朋友,谢谢大家对海婷的厚爱!只是海婷这几日都没能好好休息,现在刚下飞机,希望大家能够口下留情,放她一马,让她先回去好好休息。你们想知道的所有问题都会在三天之后的记者会上得到回答。” 原本记者们的攻势在听到袁文华的话后已经缓和下来,却不想一个记者尖锐的问题打破了这突如其来的安静:“卓小姐,你在拍之前的电视剧时曾经差点被公司雪藏,之后是什么原因让张导重新启用了你拍《我们这代人》,最后还获得力保拿到了去年的白玉兰奖?” “卓小姐,听说缪导的女主角原本是邵嘉欣,因为你的老板是电影投资方,所以你才能挤掉邵嘉欣当女主角,有这回事吗?”另一个记者疾速尖刻的声音响起。 “卓小姐,有传言说你曾经和你的老板有婚外情,所以公司才对你一再厚待。你能证实一下这个传闻吗?”一个貌似憨厚的记者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继续咄咄逼人地问道。 卓海婷的脸上依旧挂着笑,却已经再没有开口的意思。经纪人袁文华眼看情势不对,立刻站出来义正言辞地说道:“海婷能够走到今天,作为她的经纪人,我可以向大家保证:她靠的是自己孜孜不倦的努力和永不放弃的精神。白玉兰奖和金棕榈奖都是国际著名奖项,有着最公正不过的评委,绝不是任何个人可以影响的。刚刚问出问题的记者朋友,如果你是为了抢头版头条,我们可以原谅;但是若你们继续宣传和报导这样对卓小姐非常不公正的新闻,我们将保留诉诸法律的权利。” 随后,在保镖将跃跃欲试的记者奋力挡下后,卓海婷和自己的经纪人袁文华终于突破了重重包围,坐进了车里。 “贺少说要替你摆庆功宴。” 卓海婷这才重新露出笑颜。袁文华握了握她的手,示意她安心赴宴,剩下的事情由她来摆平。 彗星传媒集团。 吕晶晶轻敲主席办公室的门:“区总?” “进来!”威严的声音从门内传来。 “区总,城东那块地的投标书已经确认改好了,这是底本。”说话间,吕晶晶向前倾身,将绿色封皮的投保书轻轻摆放在区珈诚面前。 区珈诚拿右手食指轻轻挑开封皮,迅速翻了几页,看到黑色醒目的投标价后,他点了点头,便将标书合上,推到办公桌的右侧。原本坐得笔直挺拔的身体随后靠在了舒适的皮质椅背上,捏了捏鼻梁,低沉的声音随后问道:“几点了?” “五点过十分,区总。”吕晶晶看了眼区珈诚,小心翼翼地回答。 “那今天就这样吧。小慧也该下班了,让建国准备一下,十分钟后和我一起去W大接夫人去。” “好的,区总。”吕晶晶面色不改地应下,又问道:“区总,您还有别的吩咐么?” 区珈诚停了一会儿,才说道:“这周日不要给我安排任何会议和会面了,我得陪女儿练习高尔夫。所有的行程都往后推一天吧。” “好的,区总。” 六点差十分,区珈诚准时到了W大计算机学院外的停车区里。黑色的宾利停下半个小时后,一个修长的身影走出了学院楼的大门。 区珈诚立刻推门下车,几步小跑,来到殳慧面前:“老婆,下班了?” 殳慧点头笑着问他:“你早来了?” 区珈诚的手臂揽上殳慧的腰间:“没有,刚到没一会儿你就出来了。我们这就去妈那儿?” “嗯。妈中午还打电话和我说今晚要好好给我们做一桌大菜。”殳慧高兴的心情溢于言表。 “那好啊,妈这么说,那肯定有我的莲藕猪肉饺子。有多久没吃你妈的饺子了,你说?”区珈诚一边说话,一边打开后车门,将手搁在门顶上,护着殳慧坐进了车里。自己小跑几步,从另一侧上了车里。 到了殳家,果然一开门,殳母就笑得见牙不见眼:“这会儿才来,饺子都出两锅了。来,快点进来,洗手吃饭。” 夫妻俩一前一后进了门,看到客厅沙发上坐着的两人,殳慧立刻僵在了原地。 “慧慧,回来啦?”黄启发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原本满脸褶子的脸笑得异常憨厚,语气中也透着一股一家人才有的亲热劲儿。蒲扇般的大手将站在一旁的女儿拉近了几分:“这……这是你……” 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最后还是殳母解了围:“阿慧,这是你黄大伯,那是你黄大伯的女儿,黄茵茵。茵茵,干愣着做什么,还不赶快叫姐姐?” “姐姐好!姐夫好!”黄茵茵的声音倒真的是没有辜负父母给她的名字,娇柔清脆,悦耳动听,恍若出谷黄莺一般。喊着姐夫好的时候,黄茵茵明显羞涩了许多,之后便低头不语,从殳慧站着的地方看过去,黄茵茵的脸蛋已经是酡红一片。 殳慧的身体立刻僵得更厉害,勉强笑着打招呼道:“黄大伯,茵茵。” 殳母看两方都互相介绍过了,这才走上前来,拉着女儿的手,又喊了声女婿,之后又走到沙发旁拉住黄茵茵的手,热情爽朗地发号施令:“来,以后就是一家人了。我们先吃饭,边吃边聊。” 25、第二十五章 … 这场家宴上,殳母很顾及女儿和女婿的口味,满桌子都是做得两人爱吃的家常菜,银芽三丝,白油素烧笋子,蚝油杏鲍菇,酥炸偏口鱼,粉蒸排骨,油爆虾,葱汁鸡条,莲藕排骨汤,就连区珈诚一向爱吃的饺子都做了莲藕猪肉和鱼肉韭黄两种。 殳慧心里堵着,自然什么东西都是吃得味同嚼蜡。找老伴这样大的事情,她实在想不通母亲为什么不提前跟她讲,而要这样给她个措手不及。 父亲走得早,母亲一人过了七八年,想要找个老伴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母亲真得要找,即使她心里有疙瘩,但总归还是会接受。又何必像这样直到尘埃落定以后,再通知她。 那黄启发和黄茵茵看她的眼神完全不像是看陌生人的样子,显然,母亲是已经把自己的照片之类的东西给两人看过了。 再看看桌子上的菜,都是她和区珈诚爱吃的东西,黄启发父女的口味她却一点都摸不着。反而黄启发倒将葱汁鸡条和椒盐虾换了个位置,把葱汁鸡条摆在她面前,笑呵呵地让她多吃点儿,说这是从早市上买来的正宗土仔公鸡,肥香鲜嫩,最是好吃。 殳慧心里再不高兴,也明白伸手不打笑脸人,只能笑着招呼黄家父女也一起多吃。她一开口,桌上的气氛顿时好了很多,一旁的殳母心里也松了口气。黄启发随之和区珈诚说起话来,黄茵茵更是将桌上离殳母稍远些的菜一一给自己的新阿姨夹到了碗里,乖巧地劝着阿姨多吃点。 区珈诚一边和黄启发说着话,还给殳慧舀了几次汤,更是笑着夸赞自己岳母的手艺:“今天妈的排骨汤炖得真不错,慧慧,你也喝点。” 好容易吃完了饭,殳慧站起来想收拾,不想黄茵茵动作更快:“姐姐和阿姨去客厅里看会儿电视吧,这里我收拾就好。” 殳慧不愿意,就是事情已成定局,这里也是自己的家,哪有自己坐着不动,倒让一个继妹洗碗刷盘子的道理。 看两人都站了起来,殳母笑得开心,发话道:“你们姐俩一起去吧。让你黄大伯和珈诚客厅里看电视说话去,我给对门你娄阿姨家送饺子。她外孙子下午正好来这儿,听说咱家晚上吃莲藕猪肉饺子,也闹着要吃,我给送几个过去。” “听阿姨讲,姐姐在大学里当老师,是么?”黄茵茵从殳慧手里接过洗好的筷子,放在水龙头下冲着。 “嗯,之前因为生孩子停了几年,现在是重新应聘进去的。你呢?” “我啊,”黄茵茵笑起来有两个小酒窝,之前殳慧还真没发现:“我学习不行,比起姐姐来差远了。现在在都市报社会新闻组当个实习小记者,每天和摄影大哥出去看谁家的小猫被卡到栏杆里了,或者哪个醉酒的男人进错门被邻居给报警抓了,都是一些边角料的小新闻,有时采完了也写好了,主编说用不上,就等于白忙活了。”说完话,黄茵茵又是呵呵一笑,温暖又可爱。 真是个爱笑的女孩子!殳慧想起古龙说过的一句话,爱笑的女孩子,运气总不会太差。 “今天晚上的饭,不知道你和伯父吃得习不习惯?” “习惯呀!”黄茵茵立刻回答道:“姐姐你不知道,我爸爸以前是做厨师的呢。今天晚上本来想好好露一手给你和姐夫看看的,可是张阿姨说你们好久没吃她做的菜了,一定要自己做,所以就没让爸爸下厨房。阿姨的菜做得真好吃,我觉得比爸爸做的饭还要好吃。姐姐真有口福,嘻嘻。” 听着黄茵茵一口一个爸爸阿姨的,殳慧心里的难受越来越厉害。虽然脸上还笑着,可那笑基本已经僵住了,跟蜡像似的。 孟子有句话,叫不患寡而患不均。如今看来,黄茵茵父女俩对她的情况了解得真不算少,可自己却跟个二愣子似的,对这两人的了解完全是一片空白。这种典型的情报不对称,换了谁到她这个位置,大概都高兴不起来吧。殳慧心里这样想着。 殳母给对门送了饺子回来后,也直接进了厨房,听到殳慧和黄茵茵聊天,走过来对着两人说道:“晚上都别回去了,啊,慧慧,南瓜小米在你婆婆那儿,你就和珈诚在这儿住一晚,今儿难得有这个机会。茵茵也留下来,陪着你慧慧姐和阿姨聊聊天,怎么样?” 殳慧没答话。黄茵茵也没有像之前一样,立即接殳母的话,只来回看看殳母和殳慧后,便默不作声地低了头。 “好,妈,那我等会儿和珈诚说一下。让他回去吧,要不家里地方不够睡。”殳慧想了想,回道。 听到殳慧答应下来,黄茵茵才走近了些,甜甜笑着:“那就给阿姨添麻烦喽,我也好想和阿姨姐姐一起聊天啊。以前回家了不是只有爸爸在,就是爸爸还没回来,都没有人可以一起说话。” 殳母摸着黄茵茵的头顶心,话是对黄茵茵说的,可带着笑意的眼睛却是看着自己女儿的:“乖女,以后就有了。张阿姨不知道多想有个人能一起说说话,可你也看见了,你这个姐姐就是个书呆子,闷葫芦,有什么事都不愿意和阿姨说,生怕我这个当妈的替她操心,累了身体。” 黄茵茵聪明伶俐知人意,知道殳母这是明贬实褒,想要拉近两人的距离,索性抱住了殳母的胳膊:“那是姐姐有本事,又孝顺。我不如姐姐能干,以后阿姨可不要嫌我烦!” 结果这晚不仅殳慧留在了娘家,区珈诚也没能回去。殳母大刀阔斧地安排了一番:“慧慧和珈诚,你们两口子就睡慧慧以前的卧室;茵茵和我睡主卧;老黄,你把行军床支在客厅里凑合一晚上吧。” 区珈诚再怎么身娇肉贵,人情礼节上也不是傻子。眼见黄启发一个长辈睡客厅,忙表态说自己年轻,好将就,还是自己睡客厅的好。 殳母摆了摆手:“你睡客厅也没用,倒是你黄大伯就得去书房了。” 说得区珈诚一愣神,随即反应过来。忙转头看妻子,殳慧脸上的表情说不上是欣慰还是什么。不过,殳母这番安排的用意,他们夫妻俩倒是真都明白了,母亲(丈母娘)这是在表态呢。 “这就是你的卧室,你的床?”区珈诚很暧昧的笑着。 “你又不是没进来过?”殳慧没好气地看他一眼。 “进来过,可是没睡过,更没和你一起睡过。”区珈诚悠悠地坐在床尾,又细细地开始打量着屋里的陈设。 一张不大不小的床,是前些年流行过的款式,看来一直没动过;白色调的墙纸,柔和的碎花,只是因为时间久了,有些泛黄;书桌梳妆台都和之前看到的一样,就是城市里一般人家子女卧室的样子。要说整间卧室唯一不一样的,也就是梳妆台上这几年结婚后殳慧偶尔回来住时留下的那几个瓶瓶罐罐。 殳慧上床,看区珈诚还坐在床尾打量着卧室,压低声音催他上床睡觉。 区珈诚听话地上了床,若有所思地和妻子小声聊着天:“慧慧,你说要不我们给妈再买个房子吧,这房子也住了有些年头了。” “你胡说什么,还嫌家里不够乱啊。” “这有什么乱的?我已经和黄叔聊过了,妈找的这个老伴是个厨师,干的那家酒店还不错,我听说过,明天找人打听打听就行。” “那就以后再说。”殳慧完全没心思想区珈诚说的这些,答了他一句后,就翻了个身后背朝他,自己想事情。 殳母正在主卧收拾床单被子,黄茵茵想帮忙,被殳母硬撵了出来:“好孩子,以后有你干的时候。今天你就先歇一天,和你爸到书房里说说话去吧。” 黄茵茵再三想帮忙都被殳母给推了出来,只得进书房去找自己父亲。 “爸?” “闺女,”黄启发笑得开心:“和你姐姐在厨房里还能说得来吧?” “嗯,姐姐对我挺好的,没使眼色,也没有摆一点架子。”黄茵茵乖顺地回答道。 “呵呵,那就好,那就好。”黄启发想问题一辈子都是直来直去,听女儿和未来的姐姐相处愉快,也就放下心来。看来他和德兰的事情基本没什么阻碍了。 “爸,那我先看书了。还剩几个月就要国考了,我得抓紧时间复习,要不然成绩太低,进了面试也会被刷下来的。” “那你看你看,爸这就出去了。等我和你张阿姨的事定下来,爸每天给你们好好做饭,一日三餐都保证,你就放心准备考试,争取考个好点的单位,这样以后才能找个好对象。要不每天风风火火地到处乱跑,哪能找到什么好男人!” 黄茵茵没回话,似乎已经沉浸到打开的书里去了。 黄启发看一眼女儿专注看书的神情,乐呵呵地出了书房,去找殳母说话去了。 26、第二十六章 … “珈诚,下午我接了南瓜小米送到妈那边,晚上我在我妈那儿……” 抬手示意身边正翻着材料等他签字的吕晶晶先出去,“不是上周末才回去过么,”区珈诚眉头微皱,嘴上却是呵呵笑着回道。 “黄伯这月被调到邻市的连锁酒店应付检评,家里只有我妈和黄茵茵两个人,我不太放心,想回去陪陪她。” “那把妈接过来吧,反正家里空着也是空着。” “哪有岳母无缘无故去女婿家住的事情,”殳慧反驳他,“而且我妈要来了,家里不就只剩黄茵茵一个人了么,” 听懂了自己妻子话里的意思,区珈诚不好作声了。她妈找老伴这事,殳慧自从知道后心里就一直别扭着。两个月前,丈母娘和黄启发两人在和他们夫妻俩以及黄茵茵商量后,把结婚证领了,最敏感的事情也都谈妥了。 黄启发父女住在殳慧娘家的房子里,每月吃喝水电各种杂七杂八的费用都是黄启发掏。至于大头的医疗费用,黄启发有医保,殳母则有存款,倒也算清清爽爽各有着落。 区珈诚在这种事上完全没意见,反正殳慧说什么他听着照办就是了。在这种敏感问题上,区珈诚怕的不是掏钱,而是怕掏错了钱,惹得老婆不高兴,那他也没好日子过了。 虽然区珈诚对丈母娘找老伴的事情倒是没什么看法,但是他知道殳慧现在明显对这件事很有抵触情绪。在娘家还好,她顾及母亲的心理和面子,对黄家父女尽量热情;可回到家里,没有了约束,再加上她为人原本就比较孤僻内向,几乎都不怎么和他讨论娘家的事情。区珈诚知道这有些不太对劲儿,但好在对自己一家四口的生活没什么影响,也就无所谓了。 “那我呢?”区珈诚问道。 “……你回家,或者要不也去妈那边。爸爸好像在下面市里开座谈会,还要去棚户区视察征收改造的进展,大概这周末都不会在家。你可以回去陪妈妈。” “……”区珈诚一听回家就有点儿头疼。 殳慧见他迟迟不回答,疑惑地喊了一声:“老公,你还在么?” “我在,那你去吧。我晚上有应酬,完了让司机直接送我回家里。” “那老公你少喝点酒,朱妈晚上睡得早,包姐又回家了,你自己回去记得泡杯蜂蜜水解酒。” 听着殳慧絮絮叨叨的嘱咐,区珈诚失落的心情好了很多:“我知道,你放心吧。” “哦,那我挂了。下班前还要和学生开个组会,准备开题。” “嗯,晚上有事就给我电话。哦,回去做饭小心不要切到手。”末了要挂电话,区珈诚不放心,又添了一句。 …… “姐姐还在工作啊,不先去洗澡么?阿姨已经睡下了。”黄茵茵的床铺如今添在了殳慧的卧室里,洗完澡出来,看到她还在对着电脑敲东西,笑着问了一句。 听到黄茵茵的问话,殳慧凑近电脑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快十一点了。连忙把文件保存,关机,然后起身,“给学生改论文,没注意时间,不好意思,你该睡了吧。我这就去洗澡,你先关灯睡吧。” “没关系的,姐姐。”平心而论,黄茵茵真是个温柔又体贴的女孩子,“我本来睡得也不早,我们做新闻的,偶尔有急事被抓丁熬通宵都是有的。我正好还想看两集电视剧。” 殳慧笑着嗯了一声:“那我先去洗澡了,你慢慢看。” …… 区珈诚从酒桌上一脱身,就上了车,靠在后座闭目养神。 周建国看老板不出声,也没急着开车,熄了引擎,静静等着老板发话。 许久之后,区珈诚睁开了眼睛,车里一片黑暗,话音里是不加掩饰的疲惫和落寞:“老周,去安正街吧。” 区夫人娘家就在安正街上菜市场后面的小区里,周建国去得多,自然早就记住了。当下发动车子,朝城南开去。 夜晚街上的车比白天少得多,原本需要半个小时的路程不到二十分钟就到了。周建国从车里浓郁的酒气明白老板晚上怕是喝得有点多,于是他停了车,一直跟在区珈诚后面,一直到摁了门铃,老总被一个年轻小姑娘迎了进去,他才转身离开。想着姑娘喊的那声姐夫,他心里疑惑,区总啥时候多了个小姨子? 黄茵茵看着躺在殳慧床上的区珈诚,喊了好几声姐夫,区珈诚也没回应。又闻到他身上浓重的酒味,她不禁皱了皱鼻子。 想着殳慧还在洗澡,大概是没听到大门的动静,黄茵茵转身出了卧室进了厨房。还好家里有买的新鲜韭菜,烧水,切韭菜,水滚开之后,一勺红油,一勺醋,一点盐和黑胡椒粉,最后切好的韭菜段往汤水里一扔。 垫着毛巾,黄茵茵端着一碗热气腾腾,香气扑鼻,酸辣鲜香的开胃醒酒汤又折回了卧室。 “姐夫,起来喝口醒酒汤再睡吧。” “姨妹?你还没睡?”区珈诚忍着头痛睁开双眼,眼前是言笑晏晏的黄茵茵,看着对方一身睡衣的装扮,他撑着坐起身来,“你快去睡吧,等会儿你姐过来照顾我就行。” 黄茵茵看他起得急,连忙把手里的汤搁在床边矮柜上,口中招呼道:“姐夫,你慢点,起得急小心晚上头疼。”说着,她俯□子把枕头立了起来。 黄茵茵的睡衣款式倒是很保守,两截式的,长袖长裤。只是睡衣一般都很宽大,她一俯身,领口就垂了下来,丝质的睡衣落在了区珈诚眼睛里。 “你们在干什么?”殳慧的声音乍然在卧室里响起。 黄茵茵听到声音,立刻转过身来:“姐姐你洗好了?姐夫喝多了酒,刚刚被司机送了过来。”说着,她指指床头柜上的韭菜汤,“我刚刚熬了点醒酒汤,姐姐喂姐夫喝点吧。”说完,黄茵茵抱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脚步不停地离开了卧室。 区珈诚看到殳慧走近,立刻笑着搂住了她,埋在她颈间深深地嗅了一阵,才抬起头来:“好香。” 殳慧看看床头柜上的醒酒汤,再看看区珈诚的样子,刚刚进卧室时的震惊和不快慢慢散去。看来是个误会,她心里想到。 “你不是要回家么,怎么大半夜跑这儿来了?”殳慧端起醒酒汤,拿勺子舀了一勺喂他。 “回家没人理我。”区珈诚没张嘴,“你不是不喜欢韭菜吗?这味儿太重,我喝了晚上会熏到你。你去给我泡杯蜂蜜水吧,顺便把汤拿走,我开窗散散味儿。” 殳慧听了他的抱怨,捏了捏他的脸,乐得眉开眼笑:“你可真难伺候!” 27、第二十七章 … 第二天天还没亮,殳慧就醒了过来,看看差几分钟就要六点了,她穿好衣服起身去洗漱,准备给一家人熬粥做早饭。 刚走到浴室门边,斜对面的书房门突然被人朝内拉开,把正迷糊着的殳慧吓了一大跳。定睛一看,才发现是穿戴得整整齐齐的黄茵茵。 “茵茵,你怎么这么早去书房,”殳慧不解地问道。 黄茵茵显然也有些楞了,“我……” 殳慧突然想起黄茵茵的床铺是在自己卧室的,区珈诚昨晚临时跑了过来,她显然不能再睡卧室了。难道她没有去主卧,“你昨晚没有和妈一块儿睡,” “那会儿太晚了,阿姨已经睡了,我不想打扰,所以就……”黄茵茵嗫喏着解释道。 “那你自己睡的书房?”殳慧走过去,朝书房里一看,果然,书房里支着的小床还没来得及收起。这下殳慧心里是真过意不去了。 昨晚她只顾着照料喝醉酒的区珈诚,看黄茵茵出了卧室,也没多想,以为她会去主卧和母亲一起睡。毕竟主卧的床很大,黄伯又不在,黄茵茵和母亲挤一晚也能说得过去。 却没成想黄茵茵会一个人支个小床就在书房里对付了一夜。那小床比之前黄伯睡得行军床还要旧,弹簧也早不行了,黄茵茵这一晚上睡下来,估计全身的骨头都得散架。 看到殳慧脸上明显的歉疚之色,黄茵茵立刻开口:“姐姐,你千万别多心。我们之前加班,在报社里都是几个人分一张沙发的。而且昨晚上我本来就想多看会儿韩剧的,一个人睡书房正方便。” “……我,你,那你洗好了么?”人的能力都有长短板,要说殳慧的长板是念书,那她的短板便无疑是说话了。发生了这种事情,她心里的歉意和愧疚不言自明。再加上黄茵茵体贴宽容的劝慰,殳慧想了半天,最后张嘴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我洗好了。” 得到回答,殳慧如蒙大赦:“那你下楼去散会步吧,早上空气好。等早饭好了我给你短信。” 黄茵茵善解人意,看出了此刻殳慧脸上的愧疚,粲然一笑道:“那好啊,可以吃现成的家常饭,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我这就下去跑个步,正好能多留点胃吃姐姐做的早餐。” 等黄茵茵一出门,殳慧立刻进浴室洗脸刷牙,又开了电热水器。之后进到厨房淘米煮粥,忙完了这些活,她擦擦手回到卧室,站在床前叫着睡得正香的区珈诚:“珈诚,快起床!吃完饭我们早点回去。” 区珈诚闭着眼睛抱怨:“今天是周末,你怎么还是这么早就起床了?” “有事。”殳慧斩钉截铁地回答,“你快点起来,我还要做早饭,洗澡的水我都给你热好了,你快点起床洗澡去。” 区珈诚受不了她的唠叨,直接伸直了胳膊一拽,殳慧被拽倒,大半个身子横在了他腰上。 “你干什么啊?”殳慧的语气没开始那么温柔了,“这不是在家里,你再不起来,那我等会儿一个人走了。”说完,她腾地站起身来,对着梳妆镜整了整跌乱的头发,朝卧室外走去。临出门的一刻,还转回头来,对着床上的区珈诚又压低声音吼了一声:“区珈诚,你给我快点起床!” 之后,她马不停蹄地切咸菜,炒青菜,热昨晚包好的香菇菜包,煎鸡蛋,煮牛奶,下馄钝。想着黄茵茵是年纪轻轻的小女孩,吃早餐可能比较西化,又另外给她煮了牛奶麦片加蜂蜜,烤了两片全麦面包,洗了一个苹果和六七个草莓。 一切都准备有序之后,刚好过了七点。区珈诚带着一身沐浴后的清新水汽和冷杉香味,看看桌子上摆的丰盛早餐,心里咂舌。殳慧看着他清清爽爽的样子,觉得如今的区珈诚还真是又养眼又听话,心里也很开心。 她的生活走到现在,也算是万事如意了。就连之前心里有个疙瘩的黄家父女,如今看来都证明是自己的问题。黄伯对母亲很体贴,原本母亲做了一辈子的饭,如今临老了,倒是能过几天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日子了。黄茵茵性格温柔平和,为人又大度善良,对母亲亲热有礼,和自己相处也从来都很愉快。殳慧心里感叹,真是没有比如今更好的日子了! “老公你洗好了?先去阳台上站一站吧,我给茵茵发个短信让她回来吃饭,顺便去看看妈起来没有?” “妈起床了,已经去浴室洗漱了。”区珈诚跟在朝卧室走着的殳慧身后,向老婆汇报道。 进了卧室,殳慧从床边拿起手机,一个没注意,就被坐在床上的区珈诚拉着坐到了他腿上。搂着她的腰,区珈诚把头靠在她胸前:“你一早上起来,又是忙着做饭,又是给人发短信的,连看我一眼都没有。我在你眼里就这么不重要么?” 摁下发送键,殳慧这才有空看看区珈诚,摸了摸他毛茸茸的头:“老公,这段时间对不起啦。我心情不好,也没有怎么注意你。” “没事,老婆!这么多年我都习惯了。” “……” “老公,其实黄伯和茵茵挺好的。” “嗯,挺好的。” “我们以后还是要和他们走得近些,毕竟妈已经和黄伯领证了,现在是一家人了。” “嗯,一家人。” “老公你昨晚那么晚过来,茵茵只能一个人在书房支小床睡。我觉得好过意不去,昨晚我完全把人家给忘了。” “嗯,过意不去。” “区珈诚!!!”殳慧听着他鹦鹉学舌,一点积极的回应都没有,气得柳眉倒竖。 “老婆,需要我干什么?”区珈诚好像刚醒过来似的,忽闪着两只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殳慧,搂着腰的胳膊倒是一点没松,反而还紧了紧。 “你给我摆正态度,要不然你等会儿自己回家吧。我在我妈家多住两天。” “别啊,老婆。你不想我,也替南瓜小米想一想啊!你不是还想让她们以后申请圣保罗女子中学吗,你知道那学校要求有多高的,咱还是回去好好培养我们区家未来的两位淑女吧。” 趁着殳慧愣神,区珈诚身子一抬又一压,原本还居高临下的殳慧便被他压在了身下,躺在了床上。区珈诚笑眯眯地说:“还有,你操心你闺女,操心你妈,操心你爸,操心你妹,操心你公公婆婆。”说到这儿,他的脸离她更近,嘴唇几乎要亲上她的耳朵:“什么时候你能不操心别人,留点时间让我操一j□j?” 殳慧的脸倏地红了一片,热得几乎可以再出去烙两张葱油烙饼了:“你,你瞎说什么?什么次……”到底她没区珈诚脸皮厚,那种粗话说不出口。 两人正互相看着,客厅里的门响了起来,随后黄茵茵娇脆悦耳的声音响起:“我回来啦!” 殳慧立刻挣扎着要起来,奈何区珈诚精壮的身体死死压着她,一点放她起身的意思都无。 “区珈诚,你快起来!”殳慧心里焦急,要是被黄茵茵看到了这场面,她以后还怎么做人? “那你肯不肯让我……嗯?你要不肯,我们就在这儿试” 区珈诚的话还没说完,黄茵茵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姐姐?”听声音怕是离卧室只有几步远了。 “我肯!我肯!回了家我都听你的,珈诚,你先让我起来吧。”殳慧捏着嗓子求区珈诚。 “姐姐?”黄茵茵站在了卧室门口,看着殳慧正拿着手机,不知道手上在快速点着什么;一旁的区珈诚则站在床边,双手插兜,认真地打量着墙上半新不旧的墙纸。 黄茵茵心里奇怪,看看殳慧又再看看对着墙壁,神情严肃的区珈诚。 “回来了?你们姐妹说话,我去阳台上站一站。”说完,区珈诚面无表情地出了卧室。 黄茵茵开口道:“姐姐,我收到你的短信就回来了。姐姐在看什么?” 殳慧这才把手机放到床边的柜子上,站起身来,“没什么,等你们就顺便看了看新闻。那我们出去吃饭?” “哦,好的。”黄茵茵总觉得刚才卧室里的气氛有点不对,听到殳慧的问话,挽着自己这个新姐姐的胳膊,笑意盈盈地一起出了卧室。 黄茵茵的生日是在双十一那天。随着和黄家父女关系越来越融洽,殳慧主动提出那天两家人一起给她庆祝生日。 黄茵茵红着脸推辞,说自己这两年在报社工作,经常因为工作没法庆祝,通常都是爸爸早上给她做碗长寿面就算过生日的。 殳母听了心疼得厉害,当下就应准了女儿的提议,只是两家人凑在一起也有七口人,不如到外面找间不错的饭店,既能吃好,也算是两家人第一次出外庆祝。 区珈诚回家后听到老婆的指示,想了想,提议了几个酒店。太过豪华的被PASS掉了,很农家乐的也被否决了,毕竟黄茵茵还是个年轻女孩子,过生日还是选在时尚一点的地方好。 最后殳慧选定了据说是区珈诚一个叫杨子恒的朋友开的酒店,虽然酒店的知名度在这个五星级酒店林立的城市不算最高,可菜品倒是很有口碑,据说很多有钱人家都喜欢在那里办个私人的生日宴或者订婚宴什么的,低调不张扬,却又不失面子。 到了光棍节这天,区珈诚让周建国开了一辆房车直接把大家都接到了酒店。两个小女孩如今也快五岁了,对光棍节的含义早就弄得一清二楚。 现在知道了她们那个漂亮温柔的小阿姨是这一天的生日,两人笑了一路,殳慧说了好几回,两人都不理会,隔上一会儿照旧拿这个打趣坐在一旁的黄茵茵。 黄茵茵虽然也觉得有些窘迫,却也喜欢身旁这两个粉意动人的小女孩儿,一路上不停地逗着她们。 进了饭店,杨子恒亲自过来招呼他们一行人。结果经过一个古色古香,木窗木门的小厅时,双胞胎提出晚上要坐在这里吃饭。殳慧左哄又劝,结果两人都挤到了区珈诚腿边,一左一右地抱着区珈诚的腿,糯糯地喊着爸爸。 区珈诚一向把两个女儿爱得跟命根子似的,见两人这样,只好对着杨子恒开口:“子恒,你这瑞香厅有人订了么?” 杨子恒笑着说:“没,今天两个小公主运气好,你们在这儿吃,比包间还宽松。” 区晞愉,区晞悦一听立刻高兴地甜甜喊着杨叔叔。 “给你添麻烦了,子恒。”区珈诚对着杨子恒说道:“这俩小家伙被她们奶奶管得紧,难得出来吃次饭。包间你也给留着吧,搞不好等会儿她们在这里闹够了,又要去上面玩。” “成!那你们进去坐,我去后面吩咐一声,让他们把木樨堂的饭菜改送到这边来。” 这一餐大家都吃得甚为愉快。却没想到,临到末了的时候,厅里来了几个素不相识的人。 殳母黄父逗弄着外孙女儿,殳慧和区珈诚则是觉得很莫名。 “我们是黄茵茵报社的同事,伯父伯母好!”为首的一个小伙子机灵地上前跟黄父殳母问好。 “哦,好,好,你们好。”黄父怀里抱着小米,乐呵呵地回道。 小伙子转过头来,对着区珈诚和殳慧开口道:“你们是?” “高云翔?梁汉文,陈奇,汤慧欣,你们也在这儿?”黄茵茵惊喜的声音从厅门处传来。 “茵茵,我就知道没认错。”唯一的一个漂亮热情的女孩子拉住了黄茵茵的手。殳慧明了,这大概就是黄茵茵口中的汤慧欣了,没想到报社还有这么漂亮的女孩子,皮肤白得简直要发光一般。 常言道,一白遮三丑。能白成这样,只要五官没有歪斜,混个中等偏上的长相完全是手到擒来。加之这女孩的五官很是明艳大方,美女的帽子自己想摘,恐怕旁观者都不肯。 “不给我们介绍一下吗?”最开始和两位老人问好的小伙子也开口道。 “爸爸,阿姨,这是我报社的同事。高云翔,梁汉文,陈奇,还有,汤慧欣。”黄茵茵一个一个介绍道。 “我爸爸,你们大概都认识啦。旁边是我张阿姨,然后剩下这对情投意合的夫妻是我姐姐姐夫,旁边两个小美女是我的外甥女,长得漂亮吧?” 区珈诚在黄茵茵开口介绍的时候就已经站了起来,这会儿和她的同事一个个握过手,便又拉着妻子坐了下来。 “你们也坐下一起吃吧。”黄茵茵热情招呼道。 高云翔婉拒:“不了,你今天家宴。我们改天找个时间再聚。我们组这月福利不错,就不蹭吃蹭喝了,哈哈!” “那我送你们出去。”黄茵茵转头和家人打个招呼,和自己的同事一起出了瑞香厅。 一出门,以前一起进报社的陈奇立刻凑了过来:“好你个黄莺儿,亏哥哥我对你一直掏心挖肺的,家里有这么一尊大神,竟然隐瞒不报!” 早一年进来的梁汉文也挤了过来:“快说,你那姐夫他老爸是不是就是我们的省委书记区保铭同志?” 黄茵茵倒是真大吃一惊了。想当初自己父亲和张阿姨好上时,她都压根儿不知道这事。还是最后两人定下后,殳母和黄父日常聊天时,顺嘴说了一句。 父亲心宽,又是一辈子和灶火打交道,知道多了一门富贵亲戚,也没有什么大改变。她却很是震惊了一阵子,到后来亲眼见到自己的新姐姐和姐夫,还特意上网搜了一番书记区保铭的照片,才发现两人确实长得很像。 28、第二十八章 … 送走了财经版的几位同事,黄茵茵又回到厅里。 “小姨妈,抱我,”南瓜朝她扑了过来。 黄茵茵将区晞愉抱在怀里逗弄,又跟她讨论着她最喜欢的哈利波特里的赫敏。 “姐夫出去了么,”她问旁边的殳慧。 “嗯,说要出去和朋友打个招呼。” 话音刚落,区珈诚进了厅里。 “爸爸,”“爸爸,” “乖,爸爸的好女儿,”区珈诚各自摸了摸两个女儿头上扎起的小包子。 “都好了,”他坐回妻子身边,“我们可以再聊聊,我让厨房多准备几样咸菜和汤,等会儿让黄伯和妈带回去。这里的汤熬得真不错!” 殳慧看着两个女儿高兴地脸蛋都通红的样子,对着区珈诚抱怨:“都怪你,还让人家留着木樨堂。你那两个女儿人来疯,想起一出是一出,你看她们现在哪还记得要上去玩?” “怎么?是我女儿,就不是你女儿了?”区珈诚自从跨进三十岁的门槛,这两年脾气越来越好,几乎什么都肯让着殳慧。只有一点,就是不愿意她说一丁点关于两个女儿不好的话。 “好老婆,你就别操心了,我把瑞香厅和木樨堂的帐一起结的。再说,我女儿怎么就人来疯了,难得出来吃次饭,想选个喜欢的地方都不成了?咱可提前说好啊,刚才对着杨子恒我都没说我女儿一句重话,等会儿回去了你可别又教训她们。你要想出气,直接朝我招呼,跪键盘跪主板我都听你的。” 殳慧听着他的论调,气得只想翻白眼。 黄茵茵和她们夫妻之间隔了点儿距离,区珈诚又压低了嗓子,这番话她没有听仔细,只断断续续听了个大概,心里不是不羡慕自己这个新姐姐的。能嫁个财貌双全,还肯对自己做小伏低的老公,这是多少女人的梦想。 殳母听着女儿女婿两人的动静,脸上一脸笑意。又看看旁边坐着的抱着小南瓜的继女,开口说道:“茵茵啊,阿姨看你那几个同事都不错,你有没有考虑过和哪个相处看看呀?” 黄茵茵立刻脸红了:“阿姨……” 殳母继续乐呵呵地说着:“你今天生日,你姐姐当初好像也是你这个年龄回国的吧?” “妈,茵茵过了生日,也比我当时还小一岁呢。完全不用急,是吧?”殳慧转头对着黄茵茵说道。 黄茵茵跟着点头。 “你瞎说什么?女孩子在这个年龄,有合适的就该处着,别整天只顾着工作。茵茵每天都得跑外面,又是风吹日晒又是雨淋的,还是寻摸个合意的结了婚,然后找个坐办公室的工作,以后还能顾上家里,多好!你说是吧,老黄?” “对,对!”被小米缠着的黄启发也加入了教育女儿的行列:“茵茵你自己在周围的同事里好好找找,考试也别落下,争取明年这个时候给我们一家人来个双喜临门!” “茵茵在准备什么考试?”听到考试,殳慧感兴趣地问道。没办法,她这是职业病,一听到考试,论文这种字眼,就不自觉地兴奋。 黄茵茵有些不好意思:“之前报了今年的国考,再过两周就要考了。不过估计很难过,我准备得也不太充分。” “怪不得之前我回家就看你总在书房里看书,这么用功,肯定没问题的。是不是啊,区晞愉?” “嗯,南瓜祝小姨妈一马当先,心想事成,百战百胜。”说完,还撅起小嘴在黄茵茵脸上来了一口。 “哟?我女儿都会这么多成语了,还真” 区珈诚表扬女儿的话嘎然而止,因为妻子在桌子上狠狠掐了他一下。他费了好大力气才控制住自己的面部肌肉,没有做出呲牙裂嘴的表情。 “今天晚上回去,妈妈教你们学查成语字典!” 双胞胎立刻没了笑意,脸上愁云惨雾,看得周围的人好不心疼。 “打包的菜和汤来了,我们现在回家?”区珈诚看着服务小姐进了厅里,立刻转移话题道。 …… 当天晚上,殳慧在家里的小厅里一直教两个女儿查字典,最后教完了,秦妈吴妈陪着她们洗澡,直到十点半,她才意犹未尽地回到卧室里。 区珈诚救不下女儿,索性眼不见为净,回来直接进了二楼卧室。这会儿早已经冲过澡,躺在床上打完了游戏,翻着汽车杂志。殳慧拖着疲惫的身子洗完了澡,揭开被子躺了进去。 “南瓜小米都会了?” “嗯。累死我了,好久没这么给人讲过课了。” “你就是自找的!”区珈诚不客气地说她:“本来今天就上了一天的班,晚上又在饭店坐了两三个小时,你还非拖着两个孩子跟你学什么查字典。不说她们累不累,你自己就不累吗?用错两个成语有什么大不了的,周末让穆宁过来教不就行了?!” 殳慧这会儿是身体累,精神却很亢奋:“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下回一定注意。刚刚小米的头都快点得跟招财猫似的了,你要在场就好了。” 区珈诚用不可理喻的眼神看她一眼,继续翻自己的杂志。 殳慧搂着他的胳膊,开口的声音很软糯:“珈诚,妈今天晚上提茵茵的婚事,你有什么想法没?” “什么想法,我既不是她爸,也不是她哥,你说我该有什么想法?”区珈诚把手里的杂志放在床前矮柜上,搂上了殳慧的肩头,细细摩挲着。 “茵茵挺好的,不说外表,就单说性格,这段时间相处下来,你也多少知道了,为人很宽容,又体贴,心思也单纯,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心眼。”殳慧转了个身,胳膊搂上了区珈诚的腰,“你周围的人里,有没有什么适合的人选啊?有的话,我们给介绍一下吧。” 区珈诚半天没说话。 殳慧不满意地抱着他的腰把他摇了一阵,他才笑着开口:“你妹妹是挺好的,可我这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个合适的人选。你让我好好想想,等有合适的我再跟你商量。” “那你可别忘了啊!”殳慧又嘱咐道。 “忘不了,你放心。” “嗯。” 区珈诚听她声音不对劲,低头一看,果然已经睡着了。这是把自己当店小二用呢?事情一吩咐完,就顾自己睡去了。 区珈诚把睡着的殳慧平放在床上,又调整好枕头的位置,俯身亲了亲她的额头,独自低语道:“傻老婆,还说别人单纯!要不是嫁给了我,你早被人啃得骨头都不剩了。就只会欺负我!” 29、第二十九章 … 殳慧和区珈诚的周围近来接二连三地出了好几件大事。 第一桩事,惠英姿的妈妈半夜心肌梗塞突发过世。等她爸爸早上发现的时候,身子都硬了。 惠英姿从小到大就数和自己母亲最亲。她的姥姥姥爷在她还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父亲又是个好色不着家的。爷爷奶奶是老封建,看她妈没给惠家生下一个孙子,关系就淡得很。后来她父亲领了那么一个母不详的儿子回来,她妈哭得死去活来,她爷爷明面上把儿子教训了一顿,却又让她奶奶过来劝她妈把孩子养起来,只说这样以后惠英姿的父亲就没有借口出去乱搞了。 惠英姿的母亲不傻,自然不肯相信这种骗人的鬼话。只是自己做了多年的家庭妇女,陪着老公从一穷二白熬到薄有产业,心里虽恨得咬牙,最后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只为了惠英姿能有个好的未来,将来结婚成家不至于一穷二白,连个房子首付都要凑几年。 这回惠英姿听了父亲的说法,根本不肯相信母亲是自然过世的。对着家里的亲戚只说父亲是故意撒手不救,就等着母亲过世了好把外面的小三娶进门来。惠英姿的父亲原本心里对妻子有些愧,毕竟是结发夫妻,几十年的情分。结果被惠英姿这么一说,当场气得要抬手打她耳光。 没想到的是,原本平日基本不回家的周一围听说了妻子娘家的事情,竟然急急地赶了过来,挡下了惠英姿的父亲。 惠英姿哭得晕倒在地上,醒来后,长期超负荷的工作加上母亲骤然而逝的伤痛,将她彻底打倒,只能躺在床上静养。 倒是在家里一向做甩手掌柜的周一围挺身而出,把几乎很少见面的丈母娘的丧事办得体体面面的,最后还出高价找了一块依山傍水的好位置,将老人安葬了。 殳慧经常借着周末带着两个女儿去周家看她,陪着聊天散心,惠英姿的情绪慢慢缓了过来。与此同时,周一围好像也开始渐渐对工作上心了。至少,殳慧自己就碰到好几回周一围打电话回来给惠英姿,问她公司的事情。 第二桩倒是件喜事,离婚好几年的柏友给周围的朋友再次发了结婚喜帖,而新娘正是之前的裘琳。婚宴当天,区珈诚夫妻俩带着打扮得异常可爱的双胞胎,还有黄茵茵以及她新交的男朋友,报社同事高云翔一起去祝贺。 和高云翔碰面,殳慧最开始还没认出对方来。直到高云翔牵着一脸羞涩的黄茵茵走过来郑重地招呼,她才想起来这位小伙子就是当初茵茵生日那天第一个进瑞香厅的男人。 殳慧喜出望外,没想到黄茵茵行动这么迅速,区珈诚还没跟她讲找到什么合适人选呢,黄茵茵已经和男友比翼双飞了。 区珈诚当日随的礼不少,而且之前他已经专门高价买了一副据说柏友很喜欢的摄影作品做贺礼。身体好了不少的惠英姿还笑着问殳慧,裘琳不是区珈诚之前的女友么,看他这么隆重其事地送礼,你就一点不嫉妒? 殳慧笑笑。其实她自己心里都奇怪,按说裘琳都跟区珈诚同居过两年,她如今和区珈诚说起裘琳来,心里真是一点疙瘩都没有,就跟谈论一个普通朋友似的。难道自己和区珈诚这是已经进入老夫老妻,波澜不惊的阶段了? 殳慧心里问自己。结果是如果把裘琳换成陈自瑶,那她压根就不会去参加婚宴。不仅她不去,区珈诚也休想去!哪怕会因此被过去的同学说她攀上高枝就不认人,她也不在乎。 所以结论就是女人只会和对自己没有威胁感的同性做朋友。裘琳再美丽,区珈诚对她不上心,她的心里就无畏;陈自瑶再遥远再模糊,当初却是她的出现才引发了两人的分手。殳慧如今怪不到区珈诚头上,就只能把当初的痛苦都归结到陈自瑶身上。 婚礼过去后,又一桩喜讯传来。这回的喜事她是打从心眼里替对方高兴,因为这回喜讯的主角不是别人,正是好几个月前丧母的惠英姿。惠英姿怀上了她和周一围的孩子,从女强人迅速变身贤妻良母,呆在家中养神安胎。 “孩子有三个月了?”殳慧看着惠英姿的腹部,看起来是隆起了一些。但是那点变化远不及她的神情变化大。 以前殳慧认识的惠英姿就是一个女强人,精明能干,美丽时尚,犹如一只金钱豹,优雅中带着随时要攻击的危险气息。可再看看如今做了母亲的惠英姿,面目柔和得一塌糊涂,眼角眉梢都带着说不出的柔软爱意。 “嗯。原本我想一确定就跟你说的,结果我婆婆说不到三个月不能乱说。我就一直憋到了这会儿。” “能小心还是小心些好。生孩子对我们女人,对家庭都是大事。当然是万无一失的好。” “嗯。” 殳慧看她对着肚子甜笑的样子,有意逗她道:“怀孕三个月?那算算时间,就是柏友和裘琳结婚那会儿了吧?” 果然惠英姿的脸立刻红了。 殳慧立刻抱拳,对着惠英姿做甘拜下风状:“恭喜恭喜!” 惠英姿不好意思了一下,倒是又回复了之前的爽朗大方:“其实也没什么。我们俩都到年纪了,我是拼累了,想有个人能靠一靠。周一围呢,大概也是玩够了,也开始向往家庭和乐了。正好凑一起了,就生呗!” 殳慧深有感触地点点头。这世界上的缘分有千千万万种,再好的缘分时间不对也修不成正果。眼前的惠英姿和周一围是个正例,她和蒋正勋就是个反例。他们当初什么都对,就是差了一点点时间,结果落得男另娶女另嫁,再也没有回头的余地。 至于她和区珈诚,婚姻起始于一段孽缘,互相折磨了三年,最后她顾及孩子,和他和好。这几年相处下来,感情真得好了不少,几乎和那些恋爱结婚的男女也看不出什么不一样了。 两人坐了一阵,司机来接她去公婆那里吃完饭。惠英姿拽着她的手说下周一定还要来看她,她现在都快憋出毛病来了。 殳慧点头应着,就听周一围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英姿,看我买什么回来了?” 说着,周一围就走了进来,还抱着一大摞印刷精美的育儿书籍。 殳慧朝惠英姿眨眨眼:“正好,你俩凑一起好好看书学习吧。”殳慧还特意把凑字的音发得很重。 惠英姿羞红了脸,周一围则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来回看着两个女人。最后还是惠英姿发话:“一围,你替我送一下慧慧!” 周一围哎一声应了下来,一直把殳慧送到来接她的车旁。 “嫂子,阿诚最近还好吧,我们也好久没在一起聚聚了。” “他和你一样,每天都忙公司的事情。”殳慧笑着答道。 周一围不好意思地嗳了一声:“嫂子,今天谢谢你过来看英姿!之前她妈出事,多亏了你三不五时地过来看她,英姿才恢复得这么快。我以前不顾家里,很多地方对不起她,没想到我们两个还会有今天!” “一围,既然你叫我一声嫂子,我也就托大和你说句教训的话。过日子总是要往前看的,如今你和英姿有了孩子,以后就要收心好好过日子,照顾他们母子。英姿这几年为了她妈妈,为了你,日子过得很不容易!” “我知道,嫂子。现在我把诚哥当榜样,你放心!” 殳慧笑了笑:“你们该一起出去接受教育才是!” 这一晚,殳慧,区珈诚以及两个双胞胎没有回家,而是留在了区珈诚的父母家里。因为区珈诚的父亲区保铭非常难得地有空可以休息两天,只有周日上午需要开个不长的研讨会。这周末也就成了区家小家庭少有的团聚之日。 殳慧嫁进区家几年了,和公公一桌吃饭的次数几乎十个手指数得过来。这回一起过了个周末,才终于知道为什么自己婆婆每每都是自己守着家里,没有丈夫陪伴着嘘寒问暖,却永远都心情愉快,漂亮得比同龄人年轻十岁不止。 原来,自己的公公区保铭比婆婆董幼韵要长十多岁,当初十年j□j,区保铭顶着黑五类的大帽子被下放到农村接受无产阶级的监督改造,和同为地主女儿的董幼韵相识相恋,虽然其实董家在抗日战争还没打完的时候就已经落魄了,可黑历史是躲不过去的。 后来有邻村又红又专,祖上三代贫农的工农兵子弟相中了知书达理的董幼韵,想要娶她为妻。这在当时很多人开来简直就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有这样的丈夫护着,再黑的历史都洗白了,在刁钻的红小兵红卫兵要刁难董家兄妹都得想一想才敢开口了。 偏偏董幼韵对落难的区保铭一往情深,矢志不渝。j□j结束后,区保铭的高干父母得到平反,区保铭走得急,没来得及和董幼韵告别。偏偏他回去后不久,母亲的身体就一病不起,他日夜伺候在母亲身侧,几乎有一年多都没有和董幼韵有任何联系。 等他把母亲送走,着急有忐忑地回到当初改造自己的村子的时候,见到的是董幼韵依旧苦苦熬着,等着毫无音讯的自己。 当下,他就带了她回到城里,在董家哥哥和父亲的见证下,和董幼韵成婚。婚后第四年,区珈诚出生。区保铭对着小自己十岁的爱人,更感念她的一腔深情,两人结婚后,尽管多年聚少离多,却只要一回到家里,区保铭就对妻子小意温柔,连保姆都要退居二线,自己亲自侍候妻子的衣食住行。甚至因为董幼韵故土难离,还推拒了升职进京的大好前程,窝在H省干了小半辈子。 30、第三十章 … “真是想不到爸妈会这么恩爱,”一页页翻着手中的老照片,殳慧对身旁的区珈诚感慨道。 区珈诚撇撇嘴,不甚高兴地嗯了一声。 听到区珈诚声音不对劲,殳慧笑颜如花地抬起头来,“你这人还真怪,我说爸妈关系好你该高兴才对,怎么反而耷着个脸。刚才让你给我多讲点爸妈以前的事,你也吞吞吐吐的。你和爸妈有仇啊,” “哪有,,”区珈诚脸色稍霁,又重新搂住了半坐在床上的殳慧,“老婆,我们做一次吧。这房子隔音好,不会有人听到的。这半个月你不是忙工作,就是被南瓜小米拽过去陪她俩讲故事。我们都多久没做过了?” 被区珈诚这样冷不丁地求欢,殳慧才意识到两人确实很久没亲近了。主要是她实验室之前申请的一个国家项目快到了结题的时候,整个实验室的相关人员都忙得一塌糊涂。 再者,自她偶尔给两个女儿讲了一回灰姑娘的故事后,两人就再也不肯自己看书了,也不让穆宁给她们念,就等每天晚上殳慧从学校回来后,给她们讲各种睡前故事。她们是听着母亲的声音甜甜地入梦了,却苦了区珈诚一个人在卧室苦苦地打熬。 男人和女人不一样,殳慧知道区珈诚的身体状况,他的欲望很强烈,空他这么久确实有点不合适。看看墙上的挂钟,快九点了,她哄着区珈诚:“九点我去给南瓜小米念两个故事,今晚九点半之前就回来,好不好?” 区珈诚当然说好,只是继续嘟囔抱怨道:“你讲故事我也听过,不就是平板板地照书念吗,那两个小鬼怎么突然就迷上你了?穆宁人可是修过教育学硕士的人,我妈当初找她的时候是特意让她讲过故事的,说讲得特好,抑扬顿挫,小孩子应该都喜欢这类的才对吧。” 殳慧伸出白嫩的食指戳在区珈诚脑门上:“说你笨你还真笨。穆宁讲得再好,也不是她们的妈啊。南瓜小米还没出生就在我肚子里听我念叨了十个月。你说是为什么?” 区珈诚握住她的手指放在嘴边吻了一下:“那我等你,你可别又被她俩缠住!” “嗯。”殳慧答应下来,还是继续看公公婆婆的照片,照片里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婆婆在公公在外地工作时,趁着丈夫偶尔有空过去探望,一起在当地的名胜景点拍下的。照片里,公公看着是比婆婆要大一些,毕竟年龄差了十岁,又下乡受过不少罪,相貌老成些委实很正常。 而且貌似这两年很流行老照片,各家报章杂志网络媒体上都不时有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老照片出现。比起现代高清像素的照片来,那些有点模糊不清的照片反而带着一种难言的旧时光沉淀的味道。 “妈妈看起来一直都很年轻,真让人羡慕。看来丈夫比妻子大些确实有好处,女人不用事事操心,以后我们南瓜小米也可以考虑这么做,是吧,珈诚。对了,你周围朋友的孩子有比我们女儿大几岁的么,我们可以让孩子们有空定期聚一聚,就跟爸爸去哪儿一样,肯定很好玩!” 正看得津津有味,手里突然一空。殳慧气愤:“区珈诚,你又发什么疯?” “九点差五分了,你快去给孩子们讲故事吧。早去早回!”区珈诚指指墙上的钟。 殳慧瞪他一眼,愤愤然地离开了房间。 …… 等到她九点四十再次回到卧室的时候,就见区珈诚早把照片收得干干净净,天花板上的大灯关了,只留下一盏暖色晕黄的落地灯朦朦胧胧地照着卧室。甚至还有一支玫瑰味道的香薰蜡烛在屋角的小藤箱上徐徐燃烧,整个卧室暗香浮动,一种说不出的慵懒诱惑缓缓流动其中。 “珈……” “嘘”区珈诚比了个手势,不让她说话:“别说话,乖,把睡袍脱了,来我这儿。” 殳慧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卧室的门,关得好好的,她放下心来。 粉色蚕丝绣花的睡袍被缓缓褪下,放在沙发扶手上,然后她内心数着脚步慢慢地朝区珈诚走去。离他还有两步多远的时候,区珈诚上前将她一把抱起,一边缠绵湿吻,一边慢慢地向身后的大床倒上去。 区珈诚早已经是剑拔弩张的状态,刻意的前戏也只是为了尽快让殳慧进入状态。揉捏着她双峰的大手一阵之后向下探去,等到幽谷处的湿热之意明显之后,区珈诚毫不迟疑地把自己送了进去,畅快淋漓地抽动起来。 区珈诚是久旱逢甘霖,喜不自禁,一次尽兴之后还要来第二次。殳慧心里却暗暗叫苦,这段时间学校,惠英姿,娘家还有女儿,她处处都要顾及,学校的工作又尤其繁重。刚刚这次区珈诚要得够狠,她已经快虚脱了。再来一次她肯定是支持不住的。 看到区珈诚的头又在她耳朵,脖子和胸前忙碌着,她的手软绵绵地握上了他的手臂:“珈诚,别,今天就这样吧。我们改天再做,好不好?我今天真得不行了。” “亲亲,你再撑一下,我们再做一次,做完我们就休息,嗯?” “……” “你跟着我就行了,好好享受,”区珈诚说着话,身下却已经又进入了那块桃源圣地,嘴上也舒爽地喊了出来。 “老婆,我这么动,你舒不舒服?”区珈诚意犹未尽地舔舐着雪山上的两朵红莲,模糊不清地问着。 “……” “宝贝,你不舒服么?” “……” 殳慧好久没有答话,区珈诚以为她害羞,正想抬头逗逗她,却在抬起头后立刻僵住。 殳慧闭着眼睛,呼吸绵长,早已经是一副海棠春睡的光景。 区珈诚满腔的热情立刻冷了下来,原本正挺动的身子也慢慢停下。盯了睡着的殳慧好一阵后,他把自己的身体从她体内退了出来,下床去浴室冲澡,很久之后才从浴室出来。两人关系好了之后这几年,他第一次没有搂着她睡觉,而是分了一半被子背过身体各自睡去。 第二天早上一醒来,殳慧就知道自己昨晚后来做错事了。按照她以往的习惯,两人亲热完了一般都要洗一洗再睡觉的,可如今她却是全身j□j,身下还有未干的痕迹。看了看身边还在睡觉的区珈诚,她起身去浴室冲过澡,又下楼让同样早起的刘姨歇一早上,自己来准备早饭。 “珈诚?”殳慧弄好了早饭,和早起的公婆打过招呼,又折回了楼上,温柔地叫丈夫起床。“嗳,你已经醒了?” “嗯。” “珈诚,昨天晚上我……” 区珈诚打断了她想要出口的话:“没事,你累了。我去洗漱。”说完掀开被子离开了床铺。 殳慧听着他少有的冷淡口气,心里也知道昨晚自己犯的错有点伤他的自尊,内心倒也不计较他此刻的别扭,只想着接下来几天还是要多哄一哄他才好。 这天下午,自己负责的软件模块确定调试成功,又把学生发来的各个功能函数的测试报告汇总整理给实验室主任发过去后,殳慧决定利用这个难得的机会去区珈诚公司看看他。自己难得去他公司看他,这一去大概之前的错误就算能抹过去了吧。 …… “吕秘书?”殳慧语笑嫣然地喊一声正埋头苦干的吕晶晶。 “夫人?您好您好!”吕晶晶倒真是被吓了一跳,这老板娘脚步声也太轻了,她根本就没听见她进来。“夫人过来看区总么?” “他在吗?” “在的。只是区总这会儿应该正和北京那边的一家咨询公司开视频会议,按照时间表再过十五分钟会议就能结束。夫人您需要我进去通报一声么?”吕晶晶问道。 “他开会的话,那我就在这儿等一等他好了。不会打扰吕秘书工作吧?” “当然不会!我很荣幸能接待夫人第一次造访公司呢。”吕晶晶这几年跟着区珈诚接触过各类业务,见识了很多大场面,应付这样的事情是小菜一碟。 …… “吕秘书,你给我安排下,周末我得和和润的老总……”区珈诚原本交代吕晶晶的话语在看到殳慧后突然顿住:“慧慧?你怎么来了?”区珈诚几步走了过来。 唔,还好,是惊喜,而不是惊吓的语气,殳慧心里想到。 殳慧的手挽上区珈诚的胳膊,和他一起朝着办公室边走边说:“正好学校的事情忙完了,看还有点时间,就想过来看看你。”顿了顿,看区珈诚一直没有开口的意思,她佯装抱怨道:“怎么,你不高兴我过来么?那我还是走好了。” 区珈诚立刻抓住她的手,带着笑意的眼睛一片晶晶亮:“怎么会不高兴?我是太高兴了,都高兴傻了。” 办公室的门砰地一声关上,一直站着的吕晶晶坐下,发了一阵呆,继续回到工作中。 …… 区珈诚心里的小别扭就这样被悄无声息地化解了。殳慧心里高兴,想着惠英姿怀孕也有快五个月了,倒是可以挑两件粉黄的衣服小毯子鞋子之类的。或者买几个玩具也不错,惠英姿现在被周一围教育戒网戒电视,连书都不能多看,鲜花之类的也怕过敏一律远离。现在的小孩子玩具都好玩得很,买来给她玩着解闷也不错。 “殳慧?”一个男人的声音叫着她的名字。 殳慧转身,一直挂在脸上的笑容来不及收回去,反而因为无措和紧张而显得有些扭曲:“正勋!” 再没有任何事情能比此刻的场景更让他们觉得无力。他们曾是一对情投意合的恋人,曾经近在咫尺,只要跨越最后的一步就能成为这世界上另一对恩爱夫妻,却因为命运的安排而失之交臂,从此各自天涯。 两人站在原地,面面相觑了好一阵,直到身边的服务员问她还要不要手上的玩具,殳慧才反应过来,说一声对不起,把玩具放回了原位。 蒋正勋朝她走进了两步:“……殳慧,有时间的话,我们一起坐会儿吧?” “……” “对面就是咖啡厅。”蒋正勋抬手指了一下门外,“一杯咖啡,用不了多久的。” “嗯。”殳慧答应下来。穆宁去了楼下,至少也要半小时才会回来的。 等到两人面对面坐下,殳慧立刻发现坐在自己对面的蒋正勋比过去老了很多,额头上的皱纹更深刻,鬓边也有了白霜的痕迹。 殳慧心口酸涩:“你看起来老了很多。” 蒋正勋倒是爽朗:“年纪到了,快五十的人了,老了才正常。”说完看看对面的殳慧,“你也比以前成熟了些。” “嗯。” 昔日恋人重逢,很多都是这样,有很多想说的,想问的,却又不能说,也不敢问,只能在世俗而安全的话题上打转。 “你是给孩子买玩具吗?” “我有个朋友怀孕,想给她挑几件。”殳慧顿了顿,“你呢?” “……我儿子后天生日,说想要个变形金刚,还给我指了地方,我就来了。” “哦。你有儿子了啊!”殳慧又说:“那他肯定很可爱。” “还行,就是太能闹了。” 殳慧还欲张开再说什么,就听穆宁的声音在后面响起:“夫人,区总……” 殳慧心里一惊,起身,果然区珈诚脸色阴沉地站在不远处,死死地盯着她和蒋正勋坐着的地方。 “正勋,我”殳慧心里慌乱起来:“我得先走了。”说完她站起身来,脚步匆匆地朝区珈诚站的方向走过去。 区珈诚原本是打电话想过来陪殳慧一起逛一逛的。他谈妥了生意,想起自己很少陪妻子逛街,有心想陪她一下。却没想到跟着穆宁一起上来后,见到的就是妻子和旧情人言笑晏晏着喝咖啡的场面。 车里的低气压一直延续到家里,客厅里鸦雀无声。孩子还在幼儿园里没有回家,朱妈看他们神色不对,上了热茶之后也退回了自己房里。 殳慧受不了这种气氛,起身上了楼回到卧室,想等两人冷静一会儿再给区珈诚解释。 没想到她刚进卧室,正要关门,区珈诚猛地推开门走了进来。他的眼睛因为怒气而充血,显得异常吓人,开口的声音更是无比暴躁:“怎么,想躲是不是,见到旧情人就看我这个现任老公不顺眼了?” “区珈诚,你胡说什么?我们是偶然碰上,话都没说两句,你问问穆宁,我们连送上来的咖啡都没喝两口。” “我们?”区珈诚怒极反笑:“你和谁我们?” 他突然看到沙发旁桌几上摆着的父母合照,那是殳慧上回特意和婆婆要回来的。区珈诚一把抓了起来摔到地上:“怪不得你总爱看我爸妈的合照,还和我说什么要给孩子找个大点的男人。我看你不是为了南瓜小米,你是在说你自己吧?蒋正勋不就比你大了十几岁吗,他比我会疼人是不是?啊?”区珈诚失去理智地怒吼起来。 “区珈诚,你,你怎么什么话都说的出口。爸妈是爸妈,我们是我们,你不要乱扣帽子行不行。我那天晚上是随口说的,你要不高兴就跟我当场说,现在找后账算什么?” “我要是说了怎么能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你看得那么津津有味,我是他们亲儿子都没你那么有兴趣。你要不是旧情难忘,哪来的那么大的兴趣。” “你不可理喻!我先出去,你一个人冷静一下,等会儿我们再说话吧。” “你别走。你心虚了是不是?那天晚上你和我在床上也很难熬,是吧,难怪你后来都睡着了。要是蒋正勋和你做,你肯定睡不着,是吧?” “啪”的一声,殳慧的手打在了区珈诚的半边脸上。 两人都愣在当场。 31、第三十一章 … “太太,有你的电话。”朱妈小心翼翼地站在门口说道。 “我知道……” “男的女的,”区珈诚转身,眼睛盯着站在门口,身材矮小的朱妈,出口的声音粗哑而带着戾气。 “区珈诚,你有完没完,”殳慧看他这样不管不顾地当着别人的面乱说话,心里的火气也被拱了上来,气得声音发颤。 区珈诚不理身后的她,只是一味地诘问面前的朱妈。 “我问你,打电话的人是男的女的,” “女的,说是太太学校的同事。”朱妈颤颤巍巍地回答。 殳慧无法忍受再和这样的区珈诚呆在同一个屋子里。她绕过身前的男人,头也不回地下楼去接电话。 握起电话,平了平心火,她放柔了声音才开口:“喂?” 身后的楼梯上响起急促的脚步声,转眼间,区珈诚已经走到门前,怒气冲冲地甩上门离开了家里。 “喂,殳慧,那你今晚准备一下吧,这次的项目很急,需要封闭两个星期。你和家里人说一下,准备准备,明早八点在院里集合。” “封闭两周?”殳慧大吃一惊。转念一想,这样也好,大概不等她回来,区珈诚就想通了,他们也不用再生这些无谓的气了。 “好的,李老师,谢谢你通知。我把家里安排一下,我们明天见!” 殳慧放下电话,给自己的婆婆董幼韵去了电话,说自己从明天开始得去某酒店封闭两星期做项目,需要婆婆照顾南瓜小米两周。 董幼韵乐得有小孙女陪她,一口答应下来。又随口问她和区珈诚最近怎么样,殳慧难得地心虚了一回,敷衍说两人很好。 到了晚上,过了六点半,两个女儿都嚷着饿得厉害,区珈诚却毫无消息。殳慧让朱妈给区珈诚打手机,关机;打公司里的座机,无人接听。 看着坐在一旁,睁着水汪汪的大眼,可怜巴巴地瞅着自己的南瓜和小米,殳慧不能当着女儿的面说出什么不好听的话来,只得一左一右牵起两个女儿的小手:“来,小南瓜,小米,我们先去餐厅吃饭啊。爸爸在工作,要很晚才能回来,今晚就不等爸爸了。” “爸爸在公司里有晚饭吃吗?”双胞胎异口同声地问她。 殳慧愣了一下,随即摸摸两个女儿的头:“有的,南瓜和小米不用担心。来,告诉妈妈,你们今天下午都学弹什么曲子了?” …… 客厅里的落地钟已经快要指向零点了,区珈诚却还是没有回来的迹象。手机依旧打不通,殳慧看看冷清的客厅,自两人结婚以来,区珈诚还没有这么晚回来过。 就因为她和蒋正勋说了不到三五分钟的话,他就这样不信任她,甚至用床第之事来侮辱她,也侮辱他自己。更加不管不顾家里还有两个女儿,放纵自己有家不归,丝毫不担心自己的举动会给女儿带来什么样的影响。 殳慧想,或许这种局面也有自己的错。当初自己本不该一时软弱,因为肚子里的孩子就答应了嫁给他。他们之间相差太大,这是无法变更的事实。六年前,她以为这种差距是金钱和生活方式引起的;现在看来,应该是他们两个人内心的追求根本不同。 区珈诚是个浪漫主义者,希望自己的爱人全身心地关注自己,并且只关注自己,对方略有分神,他就难以忍受;而自己,则是个实打实的现实主义者。 她的生活里,有爱人,有婚姻,有亲人,有工作,有朋友。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他们需要她,她也需要他们。所有这些加起来,才能满足她对物质的需求和精神的慰藉。说到底,她需要自己给自己提供的一些安全感来支撑生活。 区珈诚大概正是因为出生太好了,很多东西不需要花费多大的心力和时间就能维持,所以他根本从未注意过这些,当然也就不会为此而分神了。也正因为如此,在他的眼里,她的分神就显得尤其不可原谅。 中国的老话讲婚姻要门当户对,竹门对竹门,木门对木门,看来真是很有道理的。男女间的爱情或许可以弥补两人表面的裂痕,而真正的潜伏于底层的隔阂却是很难消除的。 …… 第二天一早,殳慧和两个女儿亲吻告别,嘱咐她们去了奶奶家要乖乖的,像在家里一样,妈妈两周以后就能和她们再见面了。 两个小女孩被妈妈要和她们分开,两周不能见面这样的“噩耗”吸引了全部注意力。抽抽噎噎地上了车子,忘了拷问爸爸为什么这么早就已经不在家里了。 …… 三个小时后,已经被前一天夫妻俩的吵架惊得神经脆弱的朱妈又接到一个吓得她腿软的电话,区珈诚出车祸了,现在正被送往省二院,让家属赶快过去。 朱妈听完脑子就昏了,她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太,在区家这么几年一直和和顺顺的,莫说大事,连小事都没经过几件。这会儿男主人出事,女主人又去了学校,且无法联系,人家让家属赶快去医院,这可怎么办才好? 最后还是买菜回来的厨娘包玉梅问清了情况,让她给男主人的父母打电话,朱妈这才定下心来,从沙发前的矮几一层抽出一个电话本,抖抖索索地摁下了区保铭家里的电话。 董幼韵听到儿子出车祸,身上也是一软。再问了朱妈是送到省二院后,立刻挂断了电话,给二院的院长挂去了电话。 院长一个电话打去急诊,确认了情况。赶快给董幼韵回电话,又说了详细的楼层房间号,说自己已经调了最好的医生去合诊,一定让区珈诚得到最好最准确的诊断和治疗,务必请书记和夫人放心。 董幼韵放下电话,立刻就让人把自己送到了二院。在手术室前等待的时刻,她给丈夫区保铭打了电话,电话另一头的区保铭刚刚下到省内一个有名的穷困县里,看之前政府拨款赞助搭建的绿色大棚的收产情况。 从秘书手里接过妻子的电话,区保铭走到一旁,先问儿子现在情况如何,得到妻子的答复说中间有护士出来说没有生命危险,他高高提起的心放了下来。之后柔声安慰妻子说自己正在下头视察工作,等工作结束晚上就回家去医院看望儿子。 跟着董幼韵一起来医院的刘阿姨劝她去椅子上坐会儿。董幼韵突然想起殳慧还没出现,手机也打不通,她心里有些不快。突然想起儿媳妇昨晚的电话说他们要封闭两周,原本一派理解的她此刻心里却有了些不快。 家里一向丰衣足食,偏偏自己这个儿媳妇非要去学校工作。工作倒也行,做个行政工作,也不耽误家里,却非要做自己的本职专业。平时家里不能事事尽心,董幼韵也能理解,如今的女人不比从前,养家糊口这样的重担有一半都是要自己挑的。 可区家情况不一样呀,把自己弄得那么忙,如今丈夫躺在医院的手术台上做手术,做妻子的竟然还是顾不上来看一眼等一等,这可真有点说不过去。 32、第三十二章 … 区珈诚一出事,自然有各路人马打着不同名号来看他。下属和朋友他就自己见,至于其他人,不论是官场上的还是什么集团企业的,他一律让他妈打发去,反正也都是冲他老子的面子来的。 免不了这其中有些人浑水摸鱼,想借机搞什么歪门邪道,这种事他妈很有经验周旋对付。而他自己,头上还包着纱布,现下就先不费这个脑筋了。 好在特级病房都额外连着接待室,而且各自带着独立的门和洗手间。这样一来,大部分人都被分流到接待室去了,他这儿倒是很清静。 人一清静下来,就容易胡思乱想,区珈诚也不例外。 他现在反省过来,自己那天的反应是有些过激了。毕竟大庭广众下,殳慧和蒋正勋真是只面对面说了几句话。那天他从家里摔门而出,还真被殳慧激得给助理穆宁打了电话,穆宁证实杯子里的咖啡都还没来得及动。 殳慧的性格他是清楚的,也就和特别熟悉的人她才会卸下心防谈笑。就连他的朋友,惠英姿的丈夫周一围,她都一向很勉强。可那天和蒋正勋坐在一起的殳慧,神情态度和平时真的完全不一样。 他远远看着,她的身体语言告诉自己,那时的她很放松,心情愉悦,是真心而绝不勉强地和蒋正勋在交谈,绝没有旧情人间的尴尬和别扭。这才是区珈诚发火最根本的原因。 自己当年横插一杠子,搁在绝大多数男人身上,都是决不能忍受的事情。对方哪怕就是顾忌他的背景,也不免会连带着恨上殳慧,觉得她嫌贫爱富,水性杨花才对。 可蒋正勋偏偏没有。区珈诚也看到他的神情态度了。他对殳慧明显还保持着一种超出普通朋友的情愫,而按照常理该有的怨恨和嘲讽却一丝一毫都找不到。反观殳慧,也没有相应的愧疚和抱歉。她很坦然,照旧在关心对方,渴望知道对方的事情。 这说明什么?区珈诚站在离咖啡馆不到几米远的地方,瞬间就想通了。这只能说明殳慧和蒋正勋曾经的感情比自己一直以来以为的要深刻的多,深刻到足以让他们在经过那样的事情后,依然有胸怀谅解对方,有勇气面对彼此,并且这种感情并没有随着时间而淡化,反而日久弥新。 这样一想,自己那天下午去踢蒋正勋场子的事情也不是那么恶劣了。那是男人觉得自己的领地受到侵犯后的本能反应,绝不是仗势欺人!区珈诚这样告诉自己。 区珈诚每天闲得发慌,听医生说自己头部的伤愈势良好后就要出院,结果被自己的母亲董幼韵拦了下来:“你就是闲得长出草来,也得给我住够十天再出院。要不然你好了就回明韵上班,别再和那些演员模特成天搅合在一起!真是,看你妈我日子过得顺心,特意给我添堵,是吧?” 区珈诚听了,立刻消停了不少,再不鼓捣着要出院了。可他觉得自己很冤枉,什么叫和演员模特成天搅合在一起?你儿子我做的是多元化生意好不好,这叫不能把所有的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 而且,那些美女明星在他眼里和别的女人也没什么两样,一个鼻子两个眼睛,又不是盘丝洞里的女妖精。 结婚前,在区珈诚看来,女人有两类,漂亮的和不漂亮的;结了婚,女人还是有两类,他老婆和不是他老婆的。不是老婆的女人都是用来给唯一的那个女人赚脂粉钱的,这有什么不好?! 不过等住够了十天后,区珈诚反而不急着出院了。再过三天,殳慧就该解除封闭了。听说了自己出车祸的事,她还能硬着心肠继续和自己闹下去吗?肯定是立刻就从酒店赶来医院,探望他这个为情所困,又不幸遭遇车祸的老公才是! 之后,两人就该在这病房里泪眼朦朦地互诉衷肠,最后他左手一个南瓜,右手一个小米,夫妻双双把家还,多好的一出戏!! 为此,区珈诚还嘱咐家里的朱妈,一定要在殳慧往家里打电话时,“不经意”地向她透露出自己的遭遇,说得越凶险越可怜越好。 等到了殳慧出来的这天,区珈诚早起好一番布置,鲜花摆上了(用来渲染气氛的装置),苹果洗好了(用来给妻子表现深情的道具),上午九点时,已经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他躺在床上,内心雀跃,焦灼地等待着殳慧的到来。 十点,殳慧没来。区珈诚告诉自己,但凡这种情况,领导总要开个工作总结会啥的,很正常。再过一会儿就该到了。 十一点,病房还是只有他一个人。高峰期,路上堵车,晚个一时半刻很正常。 十二点,病房里静悄悄的。区珈诚的内心已经从上午火热的兴奋中凉了下来,可他继续耐着性子等待。 下午两点,区珈诚坐不住了,最后一次来送午饭的护工已经被他撵走。打电话回家问朱妈,朱妈说她已经按照吩咐,把先生的情况全告诉太太了。 区珈诚结束通话,想给殳慧打个电话,可他心里不甘心。结婚这么多年,我一直捧着你,哄着你,让着你,现在我出了车祸,难道还是得我主动?区珈诚狠狠心,把手机扔到远处的沙发上,背着病房的门躺了下来。 下午四点,南瓜和小米从隔壁睡了一觉跑了过来,问爸爸:“妈妈什么时候才会来呀,小南瓜(小米)想回家!” 时值初冬,天气阴沉沉的,灰蓝的天空隐隐透出寒鸦之色。窗外的老树叶子早已掉光,只剩光秃秃的枝桠在寒风中苟延残喘。偶有一只灰不溜秋的鸟儿落在枯枝上,没过多久便拍一拍翅膀,发出怪异的一声响叫后飞走了。 区珈诚抱起两个女儿,扯下头上的纱布:“不等了,我们这就回家。” “那妈妈来医院找我们怎么办?”小女儿抱住爸爸的脖子,软糯糯地问道。 “妈妈自己认识路,会回家的。” …… 晚上七点,殳慧提着行李箱,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里。 朱妈赶快迎了上去:“太太,先生早已经回来了,现在在楼上。”说完,朱妈用一种你快上去哄哄他吧的眼色对着殳慧示意。 殳慧面无表情的瞟了一眼楼上:“朱妈,我把行李箱搁在客厅,你不要管了,早点去休息吧。” “好的,太太。”朱妈还是不放心地看了眼楼上:“太太,先生的心情看起来不太好,你记得……” “好了,朱妈,我这就上去。”殳慧挤出一丝微笑,笑着答应道。 “那就好,那就好。”朱妈口里不停念叨着朝自己的房间走去,“家和万事兴。过日子还是要和和美美的才好呀!” 一直等朱妈进了房间,殳慧才一步步上了楼梯。 推开卧室门,区珈诚正坐在沙发前的小块地毯上,目不转睛地对着电视打游戏。听到门的响动,他手中的游戏手柄静止了一瞬,随后又动了起来,两只手的大拇指有力地左右轮流按着手柄上的按钮。整个过程里,他都没有抬起头来朝妻子看上一眼。 看到这样的区珈诚,殳慧心里很累,可还是先开口和他说道:“珈诚,有些事我们得谈谈。” 听到她的话,区珈诚扔掉手里的东西,起身坐在沙发上,开口的声音冷硬得如同冰雪覆盖下的大理石:“说吧,正好我也等了你一天了,有些事我还真想问问你是怎么想的。” “珈诚,你今天出院,我知道我不该这么晚才回来。你让朱妈告诉我你的情况,是想我去医院看你,这些我都懂。可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没能去成医院吗?”殳慧心平气和地说道。 区珈诚似笑非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对于一个妻子来说,还有什么事能比去看一眼自己出车祸的老公更重要的?” “珈诚,我接到朱妈的电话后就想来看你,虽然我已经知道你好了,可我还是很担心你。可那时候我在酒店门口见到了一个人。” “不会又是蒋正勋吧?”区珈诚的语气吊儿郎当,透着明显的无所谓和不在乎。 “你……唉,”殳慧低头解锁自己的手机,翻出短信箱,把手机递了过来:“是蒋正勋的妻子,刘洁。” “她?她怎么会……” “你我都不认识她,可你去找过蒋正勋,还威胁过他,对不对?” 好半晌,区珈诚苦笑了一声。 “他连这个都跟你说?你这两周不是全封闭么,跟家里你都没有只言片语,却和老情人藕断丝连,什么事情你都知道。你们还真是一对苦命鸳鸯,看来当年我还真是作孽,活生生地把你们给拆散了!怎么,这就是你要和我谈的事?那我承认,事情是我做的,我砸了他的车,还去威胁过他,怎么着,你现在是要替他向我这个老公报仇?” 殳慧的手握得紧紧的,指甲几乎要嵌进手心里:“珈诚,我不想和你吵架。我和正勋也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从咱俩结婚那时起,我和他就已经结束了。” “是吗?你说这话心里就不难受?现在也不是旧社会,你想和我离婚,和他旧梦重温,也不是不可能的。”区珈诚腾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殳慧抬头看着他:“我和他怎么样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这样胡闹已经影响到了别人。刘洁是蒋正勋的妻子,他们有一个不到四岁的儿子,而且,她之前还有很严重的先天性心脏病。你这样由着性子不管不顾地去闹,自然会被店里的工人看到。刘洁是看自己的老公情绪和往常不一样,和工人打听以后才知道她的丈夫惹上了省委书记的公子。所以自那之后,她天天给我发短信,说自己丈夫这些年的苦难挣扎,说他们还很小的儿子,说他们如今还得养着蒋正勋远在美国的儿子。他们的家庭得来不易,她今天来酒店找到我,无非也就是想求我劝你,我们这两个家庭早已经互不相干,想让你还给他们一个安稳平静的生活环境,不要再做这样的事。他们的家庭耗不起,你懂吗?” “那我倒是想问问你,什么叫你和他怎么样不重要?在我眼里,这件事最重要!你话里话外不就是想说你已经和我好好过日子了,我就不要再去找蒋正勋了,对不对?告诉你,老子不稀罕!你把自己当什么,扣压在我区家的女人质,委委屈屈地和我熬日子,来保全蒋正勋的生活?我今天就给你一句话,以后我再不去找那家人,你也不用委曲求全了,想走就走。” “区珈诚,你什么时候听到我说我和你在一起是在委屈自己了?你生气说话不用脑子,难道连心都不用吗?你凭良心说一句,这些年我和你在一起,我有没有为你付出过感情?啊?” “谁知道?也许你这边应付着我,心里却放着你的旧情人。” “区珈诚,你……”殳慧抬起的手指气得瑟瑟发抖,“既然你这么想,我们还这样在一起折磨彼此干什么?我们离婚吧。” 话音刚落,就听到门口响起了透亮的哭声。双胞胎姐妹俩被父母的一番话吓得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33、第三十三章 … 夫妻俩的吵架因为女儿们突如其来的哭声停止了。大女儿南瓜扑过来抱住了父亲的腿,小女儿则因为着急,一个趔趄直接摔到了蹲□的殳慧怀里,嘴里哭哭啼啼地说着,“妈妈,我不要你走,” 殳慧搂住女儿,起身坐在沙发上,背过脸擦了擦滑出眼眶的眼泪,又回过头来挤出笑容安慰怀中的小米,“妈妈不走,妈妈这不是回来了吗,” “那爸爸呢,”小米小兔子一样的红眼睛转向了区珈诚。 南瓜此刻也被站着的区珈诚抱了起来,听了妹妹的问话,她立刻伸长胳膊搂住了父亲的脖子,搂得死紧死紧,也等着他的回话。 区珈诚亲亲大女儿的额头,又看一眼坐在沙发的母女,笑着回答:“爸爸也不走,爸爸和妈妈一直都会陪着你俩的。” “爸爸保证?”南瓜松了胳膊,翘起小指的右手举在父亲眼前来回晃着。 区珈诚立刻勾住女儿的小指头,“爸爸保证!” 说着俯□子也和小女儿勾了勾指头。 “两个小公主满意了?” 这时,南瓜和小米稚嫩的脸上才终于露出了笑容,高兴地异口同声喊道:“爸爸妈妈陪我们去玩泡泡!” …… 这晚,双胞胎尤其地难缠。洗好了泡泡澡,不仅要让殳慧讲故事,还要区珈诚也坐在一旁和她们一起听着。故事讲了一个又一个,一直讲到过了十点快半,夫妻俩这才把两人哄得睡着。 殳慧给两人掖好被子,站起身来想要直一直腰,突然就是一阵头晕眼黑,连带着身子也晃了晃。区珈诚看她不对劲,走过来想要问一声,殳慧却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悄悄地说道:“珈诚,你扶我回房间躺一会儿吧,我头晕得厉害。” 区珈诚这才发现妻子额头上一层密密麻麻的汗珠,脸色也白得吓人。他心里一惊,打横抱起殳慧就往两人的卧室里冲。 “慧慧,你怎么样?哪里不舒服?我这就给医生打电话。” 殳慧躺了下来,立刻觉得舒服了许多:“没事,我大概是低血糖。中午从酒店出来就没吃过东西,刚刚又陪着南瓜小米闹了两个多小时。你给我泡杯红糖水喝吧。” 区珈诚似信非信:“真的没事?” 殳慧睁开眼睛,笑着看他:“真的没事。”又问他道,“你知道家里红糖在哪儿吗?” 区珈诚摇摇头。 “那你去楼下客厅给我拿块巧克力上来吧,就在沙发前面的矮桌上。”殳慧停了口气,“我吃了巧克力休息休息,再下碗面去。” 到了这时,区珈诚才有了愧疚之意。他早该想到的,妻子一贯要强,心地却柔软良善,被蒋正勋的妻子就这样找上酒店门口,还不知道今天下午和人家坐了多久,劝了多少宽心话,道了多少次歉。 结果一回来,好心上来看自己,却被自己的话堵得说了狠话。接着又陪两个女儿在浴室里闹腾,不停地讲故事。那么一个消瘦的身体,怎么受得了这样干耗?都是自己意气用事,当初两人领结婚证的时候,他是怎么说的?保证每天都让着她,让她过上开开心心,无忧无虑的日子。结果到头来,惹她伤心的就是自己。 区珈诚来回想了一遍,越想越心酸。再开口时心随意动,声音都软下了许多:“慧慧,你好好躺着。我下楼去叫朱妈,让她给你弄碗热汤面。” 殳慧苦笑:“现在都十一点了,朱妈早睡了。她年纪大了,醒了就不好再睡。还是我去吧。”说着就要坐起身来。 区珈诚按下了她:“那我去,你跟我说东西都在哪儿,我去煮。” 殳慧张张嘴,却说不出话来。煮面无非烧开水下面条,加棵青菜,加两片西红柿,再打个鸡蛋。最后食盐酱油香醋麻油辣椒一调,也就好了。 但凡独立生活的人做这种饭是分分钟的事情。可区珈诚不行。让他下去,大概连煮面的锅该用哪个都不知道。至于各色调料在哪儿,挂面在哪儿,对他来说估计就是外星球的话题了。 最后她心里斟酌一下,开口说道:“珈诚你抱我下去,然后我煮面给你看。等到下回你再煮给我吃,好不好?” 区珈诚心里也很恼火,难得他们有个能重修旧好的机会,偏偏他对厨房的事情一窍不通。最后只能气恼地答应一声,抱着妻子下了二楼。 等着水开的空档,区珈诚道歉,又主动表态说自己以后再不去找蒋正勋一家。而松了口气的殳慧,甚至还在吃面的间隙对着区珈诚讲了个冷笑话。 “珈诚,你知道吧,过生日的话,有个风俗是吃长寿面,那那个寿星会长寿。” “嗯,我知道。” “那如果家里只有挂面呢,就像我们现在这样,那过生日的寿星会怎么样?” 区珈诚变了脸色:“不准胡说!我们两个是要一起白头到老的,以后不要乱讲这些不吉利的话。” “看你,又瞎生气!我就是想讲个笑话逗逗你嘛,来,吃口面吧。张嘴,啊!”殳慧像哄小孩子一样的摸摸区珈诚的脸颊。 区珈诚张嘴吸了面条,回握住妻子虚抱着碗的左手。 夫妻俩你一口面,我一口汤,最后碗见了底,区珈诚立刻端起碗来,让殳慧教他怎么刷。就这样,原本剑拔弩张的夜晚最后却由一碗质朴却美味的青菜鸡蛋面而画下了休止符。 不想,另一头的董幼韵却在隔天把朱妈叫了过去。原本董幼韵是想问问儿媳如今的生活作息,想着实在不行就由她这个婆婆出面,当一回恶人,好歹劝着她换个工作,也能多在家里呆一呆。 自己的儿子自己清楚,区珈诚跟他父亲年轻时是一点都不像。区保铭出身也不错,可他血气方刚的年代整天都在农村接受贫下中农改造,父母也受了不平,自然性格就内敛很多,心里也装得下事。 可区珈诚,董幼韵如今跟在家里照顾多年的老刘阿姨聊起来都说,就当她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好了,区珈诚出生的时候,家里环境好得有点过分了。再加上这个孩子来得晚,区保铭中年得子,妻子又是自己心甘情愿娶的爱人,远非那些别别扭扭下结合成的政治婚姻可比,自然把这个儿子疼得跟眼珠子似的。忙完工作回到家,再晚都要去看看他。遇上回家回得早,顶在头上骑大马都是常事。 区珈诚乖巧听话,大家就都表扬他聪明懂事,少年老成;区珈诚反叛折腾,大家就都说男孩子爱折腾才有出息。总之,不论他表现如何,周围人,包括他们两口子在内,看着他都是个好的,心里头都是爱的。最后,等他年纪稍大,性格定了型的时候,想再管,却是已经来不及了。 好在他还总算受了一点家里的正面熏陶,小打小闹是有的,特别出格的事情却不会去干。慢慢地,区保铭和董幼韵也就不管他了,随他胡闹去,反正家里也不指望他出人头地,继承家业进政坛了。 也正因为知道自己儿子在很多问题上过于随便,所以当初董幼韵才会从他大学还没毕业,就开始唠叨让他结婚。董幼韵和区保铭因为两人美满的婚姻,所以在儿子的婚姻问题上基本没有门户之见。古人说成家立业,让他娶个自己中意的女孩子,帮着收收他的心,两人心里就都满足了。 所以,当区珈诚回来说要娶自己的高中同学的时候,董幼韵心里是极欢喜的。当初虽然明面上放任不管,可区珈诚交往时间长点的女友她都是有找人悄悄打听的。 之前的裘琳董幼韵已经极满意,虽然漂亮得过分了些,可家境清白,人也乖巧有分寸,找的工作很安分,还能对区珈诚知冷知热。可惜那一年她旁敲侧击了好几次,区珈诚也不接话,总说自己还不想结婚。 后来的殳慧,听区珈诚提起,又带回来给她看过后,她也打探过,心里也是没有一分不满意的。姑娘家境一般,又出国念了几年书,学业优秀,想来便是很能吃苦的女孩子,和儿子又是青梅竹马的感情。这样的女孩儿嫁进区家,用来拴住区珈诚这匹野马是再合适也没有了。 果然,区珈诚和殳慧一结婚,就再没有什么风流韵事,按区保铭的说法就是生活作风问题,传出来。后来小夫妻俩孩子也有了,还是对双胞胎,长得玉雪可爱。 区珈诚自己也开始上心事业了,开一个小公司,每天忙忙碌碌的,很有几分居家好男人的样子。就连他父亲区保铭,都在和妻子夜聊的时候很是表扬了他几次,说儿子终于入了正途了。 因此,几年下来,董幼韵对殳慧这个儿媳妇几乎是样样满意。结果这天找过朱妈来一问,竟然听说区珈诚又开始在家里闹腾起来,似乎还是关于儿媳的朋友问题的。董幼韵这下心里耐不住了,这种事可大可小,弄不好就得出事。让司机把朱妈送回家后,她立刻就给区珈诚打了电话,让他找个时间尽快回家里一趟,说自己有事要问他。 34、第三十四章 … “你给我跪下,区珈诚,”董幼韵对着儿子大喝一声。 一向温柔娴雅的区母在听了儿子解释夫妻两人之前吵架的缘由,以及两人最初如何走在一起的事情后,情绪暴怒。 区珈诚转头瞅一眼坐在身后的刘阿姨,刘阿姨知趣地走开了。他想了想,最终还是不情愿地跪了下来。 “区珈诚,我还真小看你了,”区母气得太阳穴直跳,保养得宜的手指指着跪在地上的区珈诚,“你结婚以前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我也就不说你了。当初你回来求我让你立马结婚,我还以为你终于学好了。结果竟然是你把小慧给……” 区母给了半天,终究还是说不出那两字来,倒把自己气得更厉害了。把披肩一扯,重重地靠在了身后的沙发背上,双臂抱胸,再看一眼跪在地上的儿子,哼了一声,转头再不看他。 区珈诚跪了一阵,抬头觑一眼母亲,看她脸上的神色平静了许多,胸前起伏也没有之前那么剧烈了,想来是已经气过去了,便慢慢地保持跪行的姿态挪了过去。讨好地对母亲说道:“妈,你喝口水?这石斛水刘阿姨煎好后我看你还没来得及喝,还是不要辜负了我爸一番心意吧。” “滚蛋!” 肯说话就有门儿!当初小慧把我冰了三年,我都挺过来了。您这点小脾气,还真是,区珈诚心里嘿嘿一声。 “我滚哪儿啊?妈!在这儿您还能教训一下我,我要滚回家了,我媳妇儿可早就原谅我了。” 区母声色俱厉:“她原谅你?!那你让人家一个女孩子怎么办,好好的未婚夫被你搅黄了,孩子也怀上了,不嫁你还能怎样?我告诉你,区珈诚,今天你就给我跪这儿,跪不够五小时不要起身!” “妈!” “你不用急着叫屈!想不跪也成。你打电话叫你媳妇过来替你求情,只要你好意思。” 区珈诚不做声了。那件事他自己作为既得利益者,都不想再回头想,把殳慧叫过来,旧事重提,那不是疯了吗? “你要不满意中途可以起来。你爸正好今天晚上回来,我把事情告诉他,让他来处理。” “妈!”区珈诚这下是真有点害怕了,他爸可不是那么好脾气的人!要是真让他妈告了御状,他就是不残废也得脱层皮。当初区保铭下乡放牛的棍子至今还在书房里存着,他老人家美名其曰“不忘历史”,要是招呼在他背上,这个月都不用躺着睡觉了。 区珈诚这下彻底不开口了,老老实实地原地跪着。 “不闹了?” “不闹了。” “你也别光跪着,我这儿跟你说两件事。第一,以后不要再因为以前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和你老婆闹,整天疑神疑鬼的,你还有个男人的样子吗?!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既然做了,就要有那个胸怀承担,下面还有两个孩子,这样吵吵闹闹的,也不怕吓着女儿?我和你爸结婚这么多年都没红过脸吵过架,你也学着点儿,对儿女要负责!” 区珈诚耷拉着脑袋,嗯了一声。 “第二,你媳妇这样成天在学校忙不行!得换个工作!” 区珈诚可怜兮兮地抬头:“她想工作,说这样生活充实,我觉得挺好的。” “你就是个傻帽!”区母端起杯子灌下一大口,“她这么工作是为什么,你想过没?” 区珈诚摇头,“我的动产不动产她都知道,应该不是为了钱。或许是怕闷?” “你以前那么多女朋友都白谈了!”区母恨铁不成钢地摇头瞪眼,“古代女人更闷!你听说过哪个大户人家的女人是靠去种地解闷的?” “那她是为了什么?” “她不放心你,怕孩子将来受委屈,所以才拼了命也要工作,想给自己留个退路。你懂不懂?” “我又不会和她离婚!”区珈诚脱口而出。 “你干脆笨死算了!”区母水葱玉指狠狠戳了戳儿子的额头,“你这个性格,说风就是雨,哪个女孩子敢信你?你妈我都不信!更不要说你和小慧是怎么走到一起的。你回去把你名下那些东西都规整规整,找个日子,稳妥的东西,房子,债券,黄金,基金之类的,就都改成你媳妇的名字。至于公司那一摊子,今日不知明日事,做个联名就行,安安她的心,知道没?” “知道了,不就是说跟着我没有安全感吗?我给还不成嘛!” “以后也别跟嘴上抹了蜜似的,见了老婆只会说甜言蜜语。你老婆是个人,不是个熊瞎子。多和她说说你在外面的事情,公司的事情,让她知道你在做什么,别把两个人的生活弄得跟两张皮似的!你爸的事,我从来就没有不知道的。” “哦,知道了。” 区珈诚对着母亲大人发问:“这样就能有安全感了?” “等你们的日子从两张皮熬成一锅粥了,你们再要个孩子。甭管是男是女,三个孩子热热闹闹的,你们都觉得有负担了,生活也就上正轨了。哪个妈不心疼自己的孩子,到时候小慧没精力顾及学校的事情了,辞职相夫教子是水到渠成的事。你呢,每天看着老婆孩子四张嘴都搁家里等着跟你要饭吃,心里自然就存上事了,工作用心了,外面那些女人心思自然就歇了。” 区珈诚听着母亲的教导,觉得自己的未来好像默默地飘进了几朵乌云。他开始佩服起自己的父亲区保铭了。爸,这么多年,您也不容易啊! 不过,老妈描述的日子也确实很令人向往啊!就是难度有点大。 “听到没?”区母看着儿子傻呆呆的样子,不耐烦地问他。 “听到了,给她财产,让她安心,再要个孩子。到时候,全家都是黄世仁,就我一个杨白劳!我懂!” 区母听了儿子的话,又好气又好笑。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长成什么样都还得继续教导他:“你也不要觉得委屈!以前你也不爱听我说话,我也就随你去了。现在你都当父亲了,有些事我还是跟你说透了的好。这男人女人,谈恋爱的时候没有一个好意思说钱的。真好意思挂在嘴边的,那不是谈朋友,是搞不正当关系。可结了婚就不一样了。这时候两口子要还不提钱的事,那就是夫妻关系出问题了。社会再变,女人嫁给男人都是要给他生儿育女的。你跟你老婆,跟你儿女的妈都不能敞开了心胸生活,过日子就成煎熬了。我也不怕别人说,我的观点一向就是,不能上升到金钱的感情那都不是真感情。夫妻之间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合伙过日子,女人手紧,本来就该女人管钱。女人不敢提,男人不给管的,那都是两口子找错人了。我跟你爸结婚的时候也就买了把喜糖,做了套枕头被褥,结了婚怎么样?新婚第一天他就把家里有什么都交代给我了。他这么多年在外头,三天两头不着家,我也从没担心过他在外面养个跟得夫人……” “妈,您可太威武了!”区珈诚不失时机地给滔滔不绝的母亲送上一顶高帽子。 结果却是…… “那你继续跪着吧。我这就上去午睡,下午还约了你金阿姨一起去做件旗袍,等我回来应该就差不多了。” 说着起身上楼。都摸上楼梯扶手了,脚也踩上去一半了,转头看看还跪着的儿子,董幼韵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我怎么会生了你这么个儿子,真是冤家啊!” “妈,这颜色,我怕区珈诚他不肯穿。”殳慧看着母亲指向架子上的红色内衣裤,实在是有点……土啊。区珈诚很讲究吃喝穿戴,让他穿这个,殳慧都没法想。 “本命年穿红色,辟邪开运。”殳母言辞干脆,教训着女儿,“男人在家就该听女人的,你给他备下,他就肯穿了。你给珈诚挑一套合适大小的带回去。” 回到家里,区珈诚已经回来了,两个女儿一人一边坐在他腿上,争着献宝,让父亲看自己的画作。 看到殳慧进门,区珈诚笑着抱起两个女儿,朝她走了过来:“来,看看妈妈都给我们买什么好东西回来了?” 南瓜小米立刻排排站,脑袋齐齐歪向一侧,看着地上的购物袋。 殳慧看女儿一见新衣服就眼睛发亮的样子,笑着指指几个大袋子:“这几袋都是你们的,自己拿上去分吧。” 殳慧自己对穿衣打扮不甚精通,嫁给区珈诚这几年,需要出席不少场合,靠着助理帮忙,自己摸索学习,经过了不少磕磕绊绊,总算是学得有了几分样子。因此在对女儿的教育上,她有意识地从小培养她们这方面的自主意识和能力。小饰品之类的,总是尽量带着孩子让她们自己挑;大件的衣物,就自己买了让她们自由搭配选择。 到如今,姐妹俩似乎都学会了依照各自的性格挑衣服,一个喜欢精致淑女风,一个喜欢中性帅气风,每每都能把自己捯饬得有模有样。站在同龄儿童里,也算是自成一格的。殳慧对这样的教育成果颇为自豪。 到区珈诚这儿,殳慧就没那么有把握了。在她的印象中,似乎在念高中的时候,区珈诚穿衣服就很出挑。那会儿她也不认识什么香港还是欧美的牌子,只是看得出他身上的衣服和大多数同龄的男生有些不同。 结婚以来,有专门聘来的穆宁的帮忙,她也没怎么上过心。却在前些日子被婆婆委婉教导一番后,心里明白了些许。 之前她总觉得区珈诚和她闹是没事找事,明明日子过得好好的,总要扯些有的没的。如今想来,大概也有自己的原因,结婚伊始便是三年冷战,接着就开始上班,心思也都放在了女儿身上,对他确实用心不够。再加之他的性子是个从小被人关注惯的,自然就容易想歪了,和她闹脾气。 “珈诚,过来看看,明年是你的本命年,你看看这几件衣服你能穿得惯不?”殳慧招呼着身后跟着她上楼进卧室的区珈诚。 区珈诚笑得如沐春风,如同一只大型犬蹭主人一样,把自己的脸贴在殳慧肩上来回摩擦,双臂环抱妻子的腰,看着殳慧把一件件衣物从购物袋里拎了出来,抖落在他眼前。 “能穿的,老婆!”区珈诚回答得甚是乖巧。 “那两件你也能穿?”殳慧不敢相信地又拎起了那套红色内衣。 区珈诚转头看看,继续点头:“能的,老婆。你放心,你给我买的衣服,我都能穿。” 殳慧摇了摇头,继续整理衣服。 “老婆,我最近是不是很听话,很乖?” “嗯,很乖!要继续保持。” “那你下月能跟学校请个假吗,我和南瓜小米的生日都在下个月,我们一起去克罗地亚玩吧。顺便庆祝我们的生日,你说好不好?” “嗯,好啊!”殳慧爽快地回答。 “真的?”区珈诚不敢相信,她向来都不喜欢这种太过随性的事情。今天怎么这么一反常态? 殳慧放下手中正在整理的衣物,转身,胳膊搭在区珈诚两侧肩膀上,双手在他脑后合拢,笑意动人:“真的。你和女儿的生日自然比工作重要啊,你说是不是?” 区珈诚激动地不能自持,傻乎乎地不停点头,眼泪都差点流了下来。 第二天上班,吕晶晶立刻就感受到了区珈诚不同寻常的愉快情绪。如今的吕晶晶心里早已经想通了,从前老板和妻子打冷战的时候,她还想有一天自己能够借机上位,结果最终也只有一个卓海婷做了入幕之宾,还差点因为这件事闹得前途尽失。虽然机缘巧合拿了奖,如今也只混得半红不黑,早嫁了个家境殷实的富商慢慢隐退。 在这个圈子里,想混的好说到底还是得看大佬们的意思。你演戏再好,三年不给你戏演,你就完了,更不要说那些媒体还喜欢跟红顶白,雪上加霜。卓海婷拿了奖,被意欲挑事的记者堵在机场一问,三天后的记者会上便宣布了自己要游学休息,表面上当红影后有市无价,实质上却是有价无市。区珈诚为了保护和妻子好不容易修复的夫妻关系,之后立刻拿了大笔资金出来投资电影,同多家娱乐公司交好,顺带捧红了好几位初出茅庐的美貌女星,将卓海婷的势头压得死死的。 自己当年挑拨卓海婷去找区珈诚的妻子坦白,卓海婷堪称人精一个,不仅避过大难,还迎来了事业高峰,几年后却依旧免不了落得惨淡收场。 她现在自问没有那么大的野心了,荣华富贵,看开了,也就没那么重要了。自己混得还不算太差,再找一个对自己好的男人,就像殳慧那样,被老公捧在手心里过日子,心里多舒坦。心里舒服了,人的气色就好。女人气色一好,就显得年轻许多,这是多金贵的保养品都换不来的。 “区总,我有点事想跟您说。”吕晶晶站在区珈诚对面,诚恳地说道。 区珈诚眼睛暂时离开了手中的画册,抬起头来笑着回了一句。 “我明年上半年准备结婚,到时候可能需要请两个月的婚假。” 区珈诚闻言放下画册:“恭喜恭喜!还没听你说过有男朋友的事情,这么快就结婚了,新郎本地人?” “他是外地人,朋友介绍认识,人挺好的。” “那你放心准备,跟了我这么多年了,也该好好休息休息了。到时候就让小刘顶两个月,只要你愿意,我这儿的位子就给你留着。”区珈诚诚心诚意地说道。 “谢谢区总!”吕晶晶满怀感激地道谢:“那区总,我先出去了。” “去吧。” 坐下没多久,桌面上的内线电话响了起来。吕晶晶接起来,就听到前台说道:“吕秘书,楼下的接待员说有个自称区总姨妹的女人要求见区总,问她有没有预约,又说没有,这……” “对方有说自己的名字么?” “好像叫什么黄茵茵。” 吕晶晶沉思半晌,好像是听周师傅说过区夫人有个继妹,可这样的人不是应该有区珈诚的私人联系方式吗?怎么会找到公司来? 吕晶晶想了想,还是决定进去请示一下自己的上司。 “区总,外面有一位叫黄茵茵的小姐说是您的亲戚,想要见您。” 区珈诚还在翻着手中的画册,这次吕晶晶看清楚了,原来是由一位近来很红的网络漫画人出的漫画集锦。 只听区珈诚漫不经心地说道:“让她进来吧。” “好的。”吕晶晶悄悄退了出去,开始着手准备这位小姐的咖啡。 36、第三十六章 … “姐夫,”黄茵茵一进办公室,便对着区珈诚哭得好不伤心。 随后端着煮好的咖啡送进来的吕晶晶看着黄茵茵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又瞥一眼闲适地远远坐在办公椅上的区珈诚,在心里摇了摇头,轻轻地把咖啡放在黄茵茵面前后,便退了出去,顺带紧紧地合上了办公室的门。 区珈诚一直坐在远处,既不起身安慰,也不出声劝阻,只等着黄茵茵的哭声由大到小,最后变成了时不时的抽噎两声,才出声询问,“怎么了,哭成这样?” 黄茵茵抽了两张纸巾擦擦眼泪:“高云翔他,他……” “他背着你和别人在一起了?” 黄茵茵一直低垂的头抬了起来,睁着哭得有些红肿的眼睛,惊讶地问道:“姐夫,你怎么知道?” 区珈诚没有回答,他站起身来,走到窗户边打开窗子:“需要姐夫帮什么忙,你尽管开口说。” 黄茵茵听区珈诚这样爽快,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区珈诚半天听不到回答,转头看她呆呆瞅着自己发愣的样子,笑了笑,又转过头看着地上的车水马龙:“你是慧慧的妹妹,自然也就是我的妹子。南瓜小米前几天还念叨她们小姨,说让你姐带她们回姥姥家看你。” “我……我这段时间比较忙。”黄茵茵不好意思说道。 “看,你多心了不是?!我是说,我们是一家人。你有什么事,既然都找到我这儿来了,就更没什么不好开口的。你说是不是?” 黄茵茵这下不知该怎么开口了。原本和高云翔在一起也只是因为他追自己追得紧,她对他其实并没有多少特别的好感。现在看来,高云翔对她大概也是别有用心,好容易在一起了,这么久以来她也没给他的事业提供多少实际的好处。财经部门美女如云,汤慧欣又长得那么媚人,他出轨,大概就只是个时间问题。 她只是一时难以接受,又听得高云翔对汤慧欣说了些自己的闲话,才会一气之下跑到这里来。想到这儿,黄茵茵仔细看着不远处背朝自己的区珈诚,长身玉立,气度不凡,风流倜傥的外表下,却是对家里的姐姐和孩子那样的体贴关心,这样的好男人,为什么自己就碰不到呢? 室内的气氛一时冷却下来。冬日的阴天,天黑得比以往更早,室内外的灯光早已点亮,不停输出的暖气更给房间加了一份暖意。办公桌上的郁金香插花也在这融融暖意中悄悄绽放。 黄茵茵鼻间嗅着缓缓飘来的暖香,眼睛注视着自己心心念念喜欢的男人,这里是这样的安静,只有他们两人,旁边没有父亲,没有殳慧,没有南瓜小米,只有一个女人,和她喜欢的男人。 黄茵茵有些意乱情迷,或许自己能和他这样呆着的机会也就只有这一次了。她在不知名的蛊惑下站了起来,悄悄地,慢慢地走到区珈诚身后,区珈诚刚反应过来身后站了个人,黄茵茵已经从后面抱住了他。 她的脸贴在他宽阔的脊背上,声音带着沉醉和温柔:“珈诚,我喜欢你!我知道你已经有姐姐了,可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从第一次见面我就喜欢上你了,你对她那样体贴,那样温柔,我……” 区珈诚用力掰开她的双臂,转身将不停诉说着的黄茵茵推了一把:“所以呢?你也想来投怀送抱,让我分点儿体贴和温柔给你?” “不是不是”黄茵茵看着区珈诚冰冷的神色,摇头否认:“我,我只是想告诉姐夫我的心里话。我没有别的意思。” “你的心里话就是对着一个有夫之妇说喜欢?” 区珈诚双臂抱胸,嘲讽道。 …… 晚上对着镜子刚刚搽好了精华液,殳慧就接到了母亲的电话:“妈,我回家了,嗯,怎么了?”说着,她从梳妆凳挪到了床上,示意区珈诚往另一边让让。 区珈诚往外挪了挪,左臂将她圈在怀里,右手翻着女儿的画。 “和同事分手了?”殳慧语气惊讶,“之前不是说还准备明年办婚礼的么?” 殳慧半偏过身子,把区珈诚不规矩的手拍了下去,指指电话示意有事。 区珈诚一听开头,便对电话那头丈母娘要跟妻子说的话心知肚明了。他晓得黄茵茵这是未雨绸缪,来堵自己的嘴了!真是笑话!这种糟心事他缺心眼儿了才会跟老婆说。 只要这位姨妹日后安安分分的,他甚至不介意当作事情没发生过,照样该帮忙帮忙,该团圆团圆,她要结婚,他还可以送她份厚厚的嫁妆。谁要她命好,有个好老爹呢?区珈诚心里想起那位一向憨厚又热心肠的黄老爹,对丈母娘是一百分的好,唯一的心愿就是女儿能嫁个能嘘寒问暖的好老公。黄茵茵,你可真该去寺庙上上香了! “那妈你好好劝劝茵茵吧,我这周末也带着南瓜她们回去一趟。” “嗯,我还好啊。珈诚也好,我们准备下个月出去玩一趟,要不你们也出去吧?” “是珈诚和南瓜小米的生日。不然我给你们报个近点的地方,去马尔代夫好了。那儿气候暖和,正好让茵茵散散心。实在不行,让珈诚帮她重新换个工作吧。” “嗯,我知道了。那就这样,你们也早点休息。” 一直等着殳慧挂断电话关了手机,区珈诚才装作不知道的问道:“你妹妹出事了?” 殳慧皱着眉头:“还不是因为男朋友的事情?这些年轻人可真不靠谱,都在一个单位,就这样朝秦暮楚的。” “你才多大,就一口一个年轻人的。人联合国都说了,十五岁到四十五岁之间的都叫年轻人。” “你别乱插话,我妈说茵茵哭得厉害。”殳慧唉声叹气道。 “没事儿,不是说出去旅游么?我明天就让小刘给他们办好,再给你妹妹换个工作,都按你说的来。” “老公,你对我真好!”殳慧听到黄茵茵的遭遇,搂着自家老公的脖子有感而发道。 区珈诚看着仰面望着自己,脸上带着少见的娇憨神情的妻子,低头吻了下去。直到两人都气喘吁吁起来,才分开彼此:“老婆,我终于等到你这句话了。你知不知道这十年来,我等你等得有多苦?还好,我终于等到了!” 区珈诚不再青春洋溢的脸上此刻透露着难以言说的认真和坚定,如同一个圣徒终于聆听到圣音般,眼中饱含激动的泪水。 殳慧忽然想到,他们十六岁相识,二十六岁成婚,如今已经走过了整整二十个年头。他们一起怀着激动迎接过人生中许多的第一次,也因为爱意和包容熬过了许多的平淡和不快,到了现在,真正成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所有的年轻岁月如今都已不可重来,可他们的幸福却会继续延伸至遥远的未来。世间还有比这更美好的事么?! 殳慧温柔地吻去区珈诚眼中带着苦味的泪水,而后,对着自己的爱人轻轻说道:“有你,真好!” 37、第三十七章 … 克罗地亚很美。这个位于欧洲东南部的国家,于上世纪九十年代初脱离了世人熟知的南斯拉夫社会主义联邦共和国宣布独立,如今被不少欧洲人视作自己的度假胜地和后花园。 区珈诚和殳慧只带着两个女儿,没有再带任何助手,从香港经过长途飞行转机巴黎,休息两天后再经过两小时的短途飞行,来到了这个充满地中海浓郁风情的小国。 第一站杜布罗夫尼克,这个城市里有一座漂亮而历史悠久的古城。从古城外的半山上看去,古城区内橙红色的屋顶连绵不绝,一直延伸到远处的湛蓝海水里,浓烈的色彩对比,在阳光的照耀下更加灿烂夺目,既像斑斓的名家画作,又像精巧的手工织品,美不胜收。 两个小女孩进了房间把自己的小背包一扔,就闹着父母带她们去山下的古城里玩耍拍照。区珈诚是一贯的对着女儿毫无抵抗力,尽管原先已经商定好一家四口应该先吃个丰盛的早午餐,再好好休息一两个小时,下午再带着她们出门。毕竟从山上下去到古城,要走几百个台阶,对于两个不到十岁的小女孩而言,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眼看区珈诚顶不住女儿们的炮火,殳慧挺身而出,稍稍正色说了女儿几句,又加了点许诺,如果她们表现很好的话,就在原先的行程里多加一座城市。 南瓜小米被殳慧这种打一棒子再给个甜枣的策略给制服了,何况她们家的传统一向是母亲是严母,父亲是慈父。从小到大,姐妹俩已经总结出了家里决策机构的特点,那就是,很多事情一旦母亲开口,就意味着没有转圜余地了。 两人便乖乖地回各自的小房间洗澡换衣服,之后又一起到大阳台上一边晒太阳,一边拿纸笔看着山下的古城画起了素描。 区珈诚冲好澡出来,看着女儿们乖巧美丽的样子,只觉得自己女儿真是才貌双全的一双绝世小佳人,难怪自己总是没有办法抗拒她们的要求啊!不禁搂过同冲好澡出来的殳慧谄媚地竖起了大拇指:“还是老婆有办法!” 殳慧也看到了女儿们专心画画的样子,想想自己老公刚才没骨气的样子,嗔他一眼:“你一见到美女就昏头,这毛病不知到什么时候才能改掉?哼!” “……你这是在吃醋还是在夸自己生得好啊?”区珈诚咂摸了半晌,弱弱地问道。 “你给我闭嘴!” 然后,殳慧拉一拉披肩,随意地坐在屋内的一张藤编椅上,捏起桌上的饼干吃了一块。 “老婆……”区珈诚想提醒自己老婆,你吃掉的是你小女儿特意从巴黎带过来的饼干,她等会儿会怒的。 结果殳慧惬意地赏着山下的风景,听到区珈诚嘟嘟囔囔的,嫌他聒噪,又是一句“你闭嘴!” 区珈诚只得闭紧自己的嘴巴,蹭到另一张藤椅上,和老婆排排坐,也欣赏起屋外的风景。 一会儿小米先停了画笔,进屋拿自己的饼干,一看少了两块,立刻冲悠然自得地夫妻俩叫了起来:“我的饼干少了两块,你们谁偷吃了?” 殳慧的脸立刻红了,然后她把目光转向了区珈诚。区珈诚原本心里正幸灾乐祸,结果被自己媳妇这么一看,立刻心虚起来,脸也红了大半。 小米一看形势,立刻盖棺定论:“你们俩都脸红了,肯定是你们一人一块!” 殳慧:“……” 殳慧表面尴尬,实则心里暗爽,眼睛里的小箭头嗖嗖地朝区珈诚射了过去,谁让你不提醒我的,活该,哈哈! 区珈诚:“……” 区珈诚心里想,这日子没法过了,有这三座大山压着我,我这辈子都不可能获得解放了!自己真是个好苦命的人儿啊! 南瓜也画完了,把妹妹拉到一边两人窃窃私语了半天,最后南瓜带着大姐大的范儿宣布:“我们决定提前一天,也就是明晚就住到那间雷迪森布鲁日光花园酒店里去。” “可以。”殳慧故作严肃地表态:“去洗洗手去,准备吃主人家给我们提供的早午餐吧。” 于是,殳慧计划已久的民宿生活就只剩下了一天半,“欲求不满”的她把怒气发作在了区珈诚头上。区珈诚于当晚被迫经受了多次严峻的考验,脑细胞大量死亡,噩梦连连,苦不堪言。 考验场景如下: 殳慧用软绵绵的声音诱惑道:“老公?” 区珈诚兴奋地翻身搂住妻子的细腰,一只空着的爪子向一只雪白的红顶小笼包进发。 殳慧也不阻止他的动作,只含情带俏地睨他一眼,娇滴滴地问道:“你想要了?” “想!” “我今天心情特别好,真的,这是第一次我们一家四口出来玩,我觉得好开心!” “我也是,老婆。”区珈诚立刻跟着表态。 “我们现在这样好,和老公你这么多年坚定地守护我们这个家是分不开的。”殳慧垂泪感谢。 区珈诚嘿嘿一笑:“谢谢老婆的表扬!我们可以开始了么?” “嗯。”殳慧的声音甜得快淌出蜜来:“老公,我们做个小游戏吧。我问你答,都是很简单的问题,你答对一个,我就配合你尝试一种新姿势,好不好?” 区珈诚听到新姿势三个字,亢奋地连鼻血都要流出来了,完全没有注意到殳慧话里那么明显的陷阱,只一个劲儿地催她:“慧慧你快问!” “从小到大,至现在为止,你交往过几个女朋友啊?” 喀嚓一声!区珈诚快要流出的鼻血逆流而上,j□j也成了风中之烛苟延残喘:“就那几个,你都知道的。” “我不知道啊!老公,现在气氛这么好,你就跟我说说嘛,我保证不生气的。”殳慧摇着区珈诚的胳膊撒娇道,双唇也吻上了区珈诚的喉结。 区珈诚的身体立马绷紧,天哪,这考验也忒残酷了。我纯洁的老婆是什么时候学会这些挑逗人的花样的啊?要是没有这个问题该多好啊。现在这形势,就怕他是有命挣,没命做啊! 再出口时,区珈诚的声音都在颤抖:“裘琳……” “这个我知道,不算哦!”殳慧的嘴唇移到了区珈诚的耳垂上。 “那沈晴和那个陈什么瑶呢?” “也不算的,老公真乖!”殳慧一边细细啃啮着区珈诚的耳朵,香白幼滑的右手灵巧地从区珈诚睡衣里钻了进去,抚摸着他结实的胸膛。 区珈诚如今的战斗力也确实高端,要搁以往,被殳慧这样挑逗,他怕是什么秘密也保不住了。可看看现在的他,纵使两腿之间早已一柱擎天,大脑仍旧清醒,死死守着底线:“其他真的没什么了,我的初恋大概幼儿园就已经过去了,那就不用说了吧。” “老公你失贞还真是早!”殳慧尖尖的小虎牙咬在了区珈诚胸前的红点上。 “啊!”区珈诚发出短促的一声叫,这是要人命啊。他不管三七二十一把还在他身上点火作恶的殳慧压在了身下,粗声粗气地说道:“算了,我不试什么新姿势了。只要能要你,弄个传教士我就心满意足了。” “可我想试啊!”殳慧一双玉臂抬了起来,紧紧搂住了区珈诚的脖子。在灯光的照耀下,雪白的手臂变得异常妖娆,“珈诚,难道你不愿意和我做么?我听人说,有的体位很刺激的,我也很想试试的。” “啊……” 区珈诚抓着自己短促促的头发仰天长啸,跪求自己的老婆:“老婆,那咱能换个问题吗?高中和你交往之前的我都忘了,你之后的到裘琳就更加不用提了,我要对她们有心,哪有咱俩的现在啊!是不?” 殳慧好像很认真地思索了一阵,然后微微撅起嘴:“好像也是!那我们换道题吧。” “我妈和你落水我要救谁的问题你就不用问了,我救你,绝对救你!我妈她游泳特厉害,救我爸都不成问题。”区珈诚脸红脖子粗地抢先说道。 殳慧扑哧一笑:“老公,我是那么不通人情的女人么?看把你吓的。我再问一个简单的就好了。” 区珈诚心里滴汗,嘴上虚弱地说道:“你问。” “我们前一段时间不是才一起看了个老电影嘛?” “嗯,你挑的,叫《罗丹的情人》,我记得清楚吧。” “嗯。那你觉得是里面的伊莎贝拉阿佳妮好看呢,还是苏菲玛索好看?” 区珈诚的警戒线一直没敢往下放,听到是这个问题,思维的火花一闪而过:“还是你最漂亮!” 看到老婆露出欣慰的笑容,他心里大爽,成功避险! 殳慧继续问道:“那就她俩比呢?” 区珈诚淡然回答:“你以外的女人,我现在都看不出有什么区别了。” 区珈诚没有忽略自己老婆脸上一闪而过的喜色,这可真是逃出生天啊。抬手擦擦不存在的虚汗,他问道:“老婆,我们能开始了么?” “好吧。”殳慧答应了,“不过你不用去洗洗吗,我看你脸都是红的,胸膛上也都是汗。” 结果大概是问答游戏时一边要用坚强的意志力抵抗殳慧的引诱,一边又要让大脑飞速运转应付她处处是陷阱的问题,等冲了个凉水澡后,区珈诚只觉得全身发冷,喉咙发干,头也开始细细地疼痛。 和殳慧一说,殳慧仔细给他检查一番,然后说道:“老公,你大概是着凉感冒了,怎么这么不小心啊。你等着,我去客厅给你找药去。” 看着老婆窈窕的身影离自己越来越远,区珈诚一边抱紧了被子,一边在心里呐喊:“我的后入式!我的直捣黄龙!我的老汉推车!我的直立携带式……我区珈诚什么时候才能和你们相会啊?” 38、第三十八章 … 第二站斯普利特古城,是一座历史悠久却又充满现代小资情调的城市。 一家四口按图索骥,游览了蜚声国际的戴克里先宫,一位自愿放弃帝位与权力,而隐退乡下的罗马皇帝所修建的私人豪华宫殿。戴克里先退位后在这里一边养老,一边种卷心菜度日,同时见证了这座地中海古城的崛起和繁荣。 宫殿南面临海,东西北三面都筑有高高的城墙,宫城内还有十字大道交于正中心,可称得上是方整严密的建筑典型了。尽管曾经在七世纪时遭受外族入侵,给建筑造成了严重破坏,但现存的中央大拱门却被视作最著名的古罗马帝国遗迹之一。更不要说宫殿正门那六根大理石柱还是远涉重洋,从中东运至此地,这样的浩大工程几乎可以媲美印度那一滴永恒的泪珠——泰姬陵了。 就是这样一座在复原图上呈现四四方方的造型,拥有十六座塔楼和金银铜铁四座宫门的棋盘式海滨堡垒,在几经历史变迁后,成为了今日斯普利特风情别致的旧城区。如今旧城区内古老楼房客栈的小小一间房一晚要三百欧,殳慧暗暗咂舌,这可真是典型的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啊。 当然不能免俗的是走到世界各地,哪里都有的旅游纪念品兜售。斯普利特贩卖纪念品的地方理所当然地布置在这座宫城里,据说前身还是皇帝的寝宫,而且除了纪念品,各种山寨奢侈品名牌和风俗物品都有销售。 殳慧和南瓜小米作为天然的女人,在各个摊位前细细查看。五光十色的珠链,手工缝制的帽子,披肩,围巾和包包,具有文艺气息的老太太手绘的美丽手帐本,各种不知名的艺术家展示的个人创作小框画,将母女三人迷得神魂颠倒,流连忘返。 区珈诚只得亦步亦趋地跟在三人身后,对着周围的景致各种乱拍。将镜头拉长,远处是一座白色的罗马式拱门,蓝天白云下,砖缝里绿草丛生,漂亮的粉紫小花点缀其中,历史古迹的感觉立刻扑面而来。 他旋转镜头试图拍下这个场景,一只苍老的布满皱纹的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区珈诚转头一看,是一个吉普赛老太婆。她的手从手腕一路滑下,握住了他的手,然后将他的手掌平摊向上,看了一阵后,她说:“你让很多女人流过泪。”不言未来,却是肯定非常的语气。 区珈诚一时愣神。 “可你未来会为一个女人流泪。” 区珈诚想到之前的某一晚,他听到殳慧真心实意地说他真好时,他已流过的泪水。 他坚定地摇头:“我已经为她流过泪了。” “小伙子,那不算流泪。”吉普赛女人的喉咙里发出异常低沉的笑声:“我说的,是真正的苦泪水。” 区珈诚不信,他笑了笑,掏出几张纸币,递给了面前的吉普赛女人。吉普赛女人不客气地全部接过,嘴里哼唱起一首怪异的歌谣,坐回了靠墙的木凳上。 “爸爸,爸爸,看我们买的小画!”“还有耳环和项链,是彩色的贝壳和动物的骨头做的!”南瓜小米一起跑了过来,向父亲展示自己的战利品。殳慧跟在两个孩子身后,手上也提着一袋东西。 “乖啊!宝贝们现在把东西都收好了,我们回酒店再看。”区珈诚大致看了几眼,哄着女儿说道。 “爸比好无趣!”小米撅起了嘴巴。 区珈诚笑着摸摸她的头,和殳慧说话:“你们逛好了?” “嗯。” “那我们继续往前走走,逛完这边等会儿还能去闹市区吃个饭,那儿也有个海港,很适合吃饭闲逛。” 出了城堡,前方便是蔚蓝的亚得里亚海,海天一色,帆影点点,橙红色的小房顶为湛蓝的海水勾勒出童话般精致美丽的边线,更有碧绿繁茂的棕榈树点缀其中。而在更远处,新城区的高楼大厦赫然矗立,瞬间便可把尚且沉醉在古罗马历史中的游客重新拉回到二十一世纪。 …… 晚上,酒店的花园景大阳台上。 夫妻俩一人一杯Mojito鸡尾酒,吹着海风聊天。 “真快,明年南瓜小米都要十一岁了。” “你舍不得送她们出去?之前是谁让女儿成天接受这个训那个训的。” 殳慧转头朝着区珈诚不好意思地笑笑,海风吹起她的长发,殳慧仰起头,眯着眼睛感受着扑面而来的海潮气息。 区珈诚有一瞬间的错觉,仿佛他们一起回到了无拘无束的青春年华。他想起白天吉普赛女人的话,他让很多女人流过泪。 如果,自己当初没有犯错,殳慧的性格也没有那么倔犟,他们可以从高中一起进入大学,做一对美好的校园情侣的话,也许,过去的很多弯路和痛苦,原本都是可以避免的。 或许,这就是人生?苦乐参半,如同手中这杯酒。甘蔗汁的甘甜与柠檬的酸味紧紧地相互缠绕,还暗暗挟带着白朗姆的酒味和薄荷的清凉一起徜徉于舌尖上。待饮者将酒水咽下,一股奇异的轻柔愉悦从心底缓缓盘旋而上,细品,还有一丝苦涩残存于舌底,然后,人们分不清自己是更清醒,抑或更迷醉。 区珈诚相信自己这一刻的声音一定温柔至极,因为生命中也许再没有一刻比现在,他内心的情怀能更加的柔软又甜蜜:“慧慧,和我说说你的大学生活吧,我想知道。” “我的大学啊,”殳慧喝下一口酒,“好像没什么好说的。唔,我想想,每天早上起来我都去我们校区的一个竹林里背英语,然后总会看到一个男生也去那里背,我记得他拿的书是GRE的红宝书,厚厚一本。”殳慧一边说,一边用空着的左手拇指和食指朝区珈诚比划着。 “你们每天碰见,都没有说话认识?我敢打赌,那男生心里肯定想追你。” 殳慧也笑了:“你这人,脑子里除了风花雪月就没有别的了。那个男生学习起来很认真,以前我以为我就算刻苦了,可后来发现他每天去得比我早,离开得也比我晚,我有心想熬一熬,结果等熬得自己肚子咕咕叫起来,人家也还在学习,我只好灰溜溜地去食堂吃早饭了。” “不过我们学校还挺有意思的。”殳慧也被海风,酒精,楼下浪漫的音乐和身边区珈诚的温柔声音所蛊惑,思绪飘回了那段青涩却生机勃勃的时光:“你知道啊,很多学校的广播站都喜欢在早上和中午放歌喊大家起床的。” “嗯。”区珈诚半蹲在椅子上,胳膊抱着膝盖,脑袋则歪着枕在胳膊上,饶有兴致地听殳慧说起那段自己没有参与的过去。 “我刚进大学那年,学校广播站大概是有陶喆和王心凌的铁杆粉丝,所以他们有两首歌我们听了整整一年。” “哪两首?” “嗯……早上我去竹林的时候,学校广播里放的是陶喆的《月亮代表谁的心》,这首歌你听过吗?” “没,我那会儿比较喜欢听摇滚之类的。” “我很喜欢这首歌,充满了复古情怀,又带了点现代气息,唱起来,让人觉得又荒凉又浪漫。”说完,她躺会了长椅上,注视这蓝得几成墨绿的星空,口中轻轻哼唱起来。 “都怪那晚的月光,浪漫的让人心慌,其实原来没有怎样,只是夜有一点凉。 爱忽然难舍难放,弯弯月亮在天上, 看我们爱得痴狂,什么誓言都不要讲。 我的吻在你肩膀,在你耳边轻轻唱, 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我爱你有几分。 我的情也真,我的爱也那么真,月亮代表我的心。 圆圆月亮在天上,看人们聚散无常。 一个人在街上游荡,爱恨心里已两茫茫。 我没有想象坚强,初一十五的月亮有些忧伤,天天都变得不一样,原来所谓地久天长,也只是误会一场。 那首歌我慢慢唱, 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我爱你有几分。 我的情如一,我的爱也不会变,月亮代表我的心。 轻轻的一个吻,曾经打动你的心。 深深的一段情,成了回忆到如今。 我问你爱我有多深,你爱我有几分。 你去想一想,你去看一看,月亮代表谁的心。 ” 歌声落下,区珈诚鼓起掌来:“我从来不知道你唱歌这么有感觉。老婆,我觉得我爱你更多了。” “主要是喝了酒比较容易放得开。你刚才说浪漫的故事,我想起一个来,”她又抿了口酒,“不过不是关于我的,是我们对门寝室一个姑娘的。” “你讲给我听。” “那个姑娘小名叫萌萌,有点路痴,辨不清方向。偶尔碰到,我们都喊她小萌。她和她老公据说是高中同学,还都是住读生。刚开学她去学校澡堂洗澡,结果因为路痴,她从阿姨那儿拿着号码牌上了二楼后,直接闯进男生部了。不过你知道的,澡堂里雾气很大,小萌又有点近视,所以根本就没注意到不对劲。只是她用钥匙开柜子,怎么都打不开,想找个人问问,随手从旁边一拽,结果一抬头,就是一个赤身裸体的男生。” “那男生就是她后来的老公?” “你别急,听我跟你慢慢讲。小萌大叫了一声,那男生据她说也脸红了,不过小萌跟她们宿舍的人说,其实当时候什么都没看到,隔着白茫茫的雾气,她连那男生的样子都没看清楚。不过周围的人听到这一声叫,倒是围了一圈,也都穿着衣服,小萌就吓得跑出来了。” “还好是在学校。” 殳慧不理区珈诚的点评,继续说着,脸上的表情温柔得如同初初绽放的花朵:“小萌那天晚上下了晚自习去学校的小卖部买关东煮,结果一出小卖部的门就被一个男的给一把拽住了。小萌看那人气势汹汹,就问你是谁啊?那个男生嗓门特别大,说下午咱们在浴室发生的事你都忘了吗,你得对我负责。你也知道,晚上下了晚自习去买东西的人特别特别多,那男生这么一说,小萌连头都快抬不起来了,她还跟同宿舍的人说,当时她就觉得这男生真肤浅,以后一定是个花花公子。” “那他俩最后怎么还结婚了?” “他俩冤家路窄,高考考到了同一所大学,就是我们学校。然后那男生一直追她,军训期间,各种消暑药水,零食,防晒美白霜,把小萌从头到脚照顾得妥妥贴贴,一到周末还去外面的酒店给她买汤水补身体,自己进不去女生宿舍,小萌也硬扛着不理他,他的汤水就一买四份,拜托小萌同宿舍的女生把汤给她捎上去,然后等军训完两人就在一起了。” 区珈诚听完,心里止不住地羡慕。这么美好的恋情,那么多人都有,偏偏他和殳慧却没有体验过。他不能免俗地想知道这段浪漫故事里的男女主角如今的情况:“他俩现在怎么样了?” 殳慧的声音低了下来:“他们一毕业就结婚了,很快还有了一个孩子。”她顿了顿:“三年前,那男生出轨,被小萌知道,把财产平分,然后两人离婚了。” 远处传来海浪的拍打声,原本静谧的夜,突然间便多了些萧瑟。 39、第三十九章 … 区珈诚干笑一声,起身走到殳慧躺着的地方,俯身将她横抱起来。殳慧正闭着眼睛享受海风拂面的感觉,被这一抱吓得睁开双眼,手也不由自主地拽住了区珈诚胸前的衣服,“你吓我一跳,” “外面凉了,我们回去。” “嗯。” “你嘴里的味道真甜,” “和你的不一样吗,” “不一样,”区珈诚口中应着,手上的动作也不停,手垫在床上将妻子的身体微微扶起,将殳慧身上不多的几件衣服都褪了下来。之后却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只是不出声地注视着她的身体。 殳慧被盯得不好意思,手朝床边摸索着,拉起薄薄的单子想要遮住自己的身体。 区珈诚压住了她游移的手:“别动,让我好好看看你。” 在区珈诚灼热的目光下,她的两腿情不自禁地绞在了一起:“珈诚,你,你不要这样……我觉得好羞。” 区珈诚分开她绞紧的双腿,双手握住她的小腿,人也半跪在了她两腿中间:“慧慧,你别动,我早就想这么做了,你就满足我一回。”说着他的手从小腿处慢慢滑下,移到了她的大腿内侧,带着薄茧的手来回抚摸着那异常敏感柔嫩的肌肤。 殳慧的身体不由自主地轻颤起来,只觉得身下似乎不受控制地慢慢沁出了滑腻的湿润。 “你湿了。”区珈诚的嗓音沙哑而难耐,粗砺的手指开始摩挲起那湿热滑腻的花蕊之地。 “啊……”殳慧一颤,一边强受着区珈诚的淫弄,身子却也因为紧张而变得僵直起来,脸上更是烧得厉害,两颊艳红,就连嘴唇都被牙齿咬得异常鲜红湿润,口中也止不住地轻声娇吟起来:“珈诚,你不要,不要这样弄我。” 话到最后,随着区珈诚手上的动作愈加快速激烈,已是句不成句,嘴里且哭且吟,眼中的泪珠儿堪堪挂在眼眶处,要落不落,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娇弱不堪,看得区珈诚心头火热,空着的左手强自抬起她上半身,随即四片唇瓣死死粘在了一处。 这样的姿势,区珈诚还好说,可怜殳慧不是学舞出身,被他硬把身体折成这样,没过多久便忍耐不住,两手推拒着区珈诚壮实的胸膛:“珈诚,我不行了,你快些放开。” 区珈诚扶着她的腰最后亲了两下,才依依不舍地放开她的嘴,就着两人的姿势,将殳慧抱起坐在他大腿根处,自己用力向上一挺,两人终于合在了一处。 区珈诚用力的挺动j□j,把已经体软的殳慧颠动得头晕眼花,为了让自己好受些,只得两手牢牢扒在他肩膀上,如同树袋熊扒着树干一样,放任自己的身体被他上下急速地j□j颠簸。 区珈诚手里捏着她圆润柔软的臀肉,身下被她箍得紧致销魂,就连眼前都有一双白嫩来回激烈地跳跃,耳边还时不时地有嗯嗯啊啊的j□j娇喘声响起。两人在一起这么些年,他何曾这样尽兴尽意地享受过,只恨不得两人就这样永远合在一处,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永不分离,他才能满足。 好容易一回结束,他喘息着问道:“乖乖心肝,刚才美不美?” 殳慧两条细白的长腿盘在他腰间,双臂也从肩膀搂上了他的脖子,整个人不用一丝儿气力地靠在区珈诚身上,闭着眼睛喘气回神。听到他的问话,含羞带怯地嗯一声后,再不出声。 要是以前,殳慧能这样应他,他已经满足了。可现在区珈诚心情痛快,也就玩性大发,非要逼着她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殳慧羞恼不理,他的两手顺着她汗湿的脊背朝下摸去,一直到她臀部才止住,随后手往中间移动,猛地将紧紧靠在一起的两半圆润分开,手指探了进去。 殳慧吓得大叫出声,也顾不得自己全身酸软,搂在区珈诚脖子上的手立刻放开,死死抓住区珈诚的大手,仰起小脸哭着求他:“那里不行,求求你了,珈诚。” 区珈诚亲亲她的鼻头:“那心肝你老实跟我说,刚才我弄得你爽不爽?” 殳慧哭着答他:“爽,真的,珈诚。你快把手拿出来,我受不了这样,求求你了。” “那你说句好听的让我高兴高兴,我就饶了你。” 殳慧想了想,可怜巴巴地说了一句:“我爱你!” “不错!现在你可比平常老实听话的多。”区珈诚乐了,和她额头相抵,鼻尖相触,“再说一句!” “说什么?”殳慧抽噎着问道。 “说句表扬你男人的话!” “你真……” “这可不行,宝贝儿!你自己说,你以前拿你真好这话糊弄我多少回了?嗯?我哪儿好,你得细细说。” “你对我和南瓜小米都很好。” 区珈诚的手往里进了一点,开始缓缓地摩擦起来。 殳慧的手急得掐在了他手背的骨头上,又快哭泣起来:“不要,不要,我说,我说,你别动了!” “快说!” 你长得好看!”殳慧羞羞答答地说道。 区珈诚扑哧一笑:“光是脸长得好么?心肝,知道男人喜欢听女人表扬自己什么吗?” 殳慧不作声。 区珈诚还未退出来的□作势向上顶了两下:“你得夸这个我才高兴。” 殳慧的脸都吓白了:“珈诚,我不行了,你别再弄我了。我说,我说还不行么。” 区珈诚一双桃花眼看着她受惊的样子,笑得眉目含情,脸上神态犹如风流倜傥的翩翩佳公子,嘴中却下流道:“快说,再这样磨蹭小心我干得你明天起不了床,你心里清楚,我这儿存货还多着呢。” “你弄起来好厉害,我每次都以为自己要被你弄死了。” 区珈诚其实是想听更加淫趣十足的话,可看着眼前娇人酡红的脸蛋儿,知道这也就是她的极限了,要怪只怪两人水j□j融的时间太晚,自己只能以后慢慢教她了。 殳慧说完,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看区珈诚脸上的表情,手上也不放松,还是死死捏着他的手,问道:“珈诚,这样行吗?” 区珈诚就爱看她这样为自己提心吊胆的样儿,心里一高兴,也不想吓唬她了,把手抽了出来,抱着她面对面躺下:“乖!老公疼你,抱着你睡觉。” 两人静了一会儿,殳慧突然出声问了一句:“珈诚,你以后会一直喜欢我么?” “我这辈子也就爱过你一个女人,要不我何苦非要结婚。”区珈诚心里好笑,好好地怎么突然问起了这个。 “可是……”殳慧又不说话了。 “可是什么?嗯?”区珈诚抬起她的下巴,“宝贝你有什么心里话都要和我说,别闷在肚子里,整天自己瞎担心。” “你刚才看……看我,不觉得我的身材很不好吗?” 区珈诚笑着问她:“你觉得自己哪儿不好?” 殳慧不好意思地把头埋在他怀里,闷闷的声音随后传了出来:“我的胸部好小,一点儿都不好看。” “还有呢?” “我好像开始有小肚子了,腰也不细了。” “嗯?” “我的腿不够长,穿礼服一点都不好看,每次和你参加那些场合,看到那些模特美女,我心里都不开心。” “没了?” 殳慧抬起头来,眼圈儿已经红了:“你还觉得我哪里不好吗?胸,腰,腿,女人最重要的三个地方,我没一个地方长得好。” “傻瓜!”区珈诚亲亲她的嘴,翻了个身子压在她上方,却在两人中间留了不少空间。大手摸上了她的胸部:“你这儿,叫丁香乳,小巧玲珑,中国男人自古以来最爱的就是这种胸部了。” “可是裘琳的胸部就好大!”殳慧立刻反唇相接。 “我怎么没看出来原来你这么能吃醋!裘琳你统共也没见了多少回吧,还观察得这么仔细?”区珈诚乐得不行,“我要喜欢她那样儿的,当初干嘛要跟她分手,还把你这个整天对着我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女人娶回家?!你自己想想,当初你对我是不是成天冷冰冰的,就跟见了仇人似的。” 殳慧心里稍稍高兴了些。 区珈诚的手又移到她的小腹上:“这里就是有肉才好,摸上去软绵绵的。你要不说我还真没发现这里摸起来这么舒服,以后我要躺在你肚子上看书。” 殳慧脸上也开始有了笑意。 区珈诚的手继续往下,在她腿上来回摸了几遍:“至于腿嘛?” 殳慧刚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已经够长了,刚刚你夹着我的腰我觉得特爽。太长了没地儿搁,浪费布料!”区珈诚一语定乾坤,“那些模特都是靠长腿吃饭,你有老公养,没必要长成个大洋马!” 殳慧被他几句话逗得开心起来,硬拉着他躺下,和自己呈面对面侧躺的姿势,笑呵呵地看着自己老公。 “开心了?” “嗯!”殳慧重重地回答。 “那听老公说件事儿。南瓜和小米明年就要去英国念初中了,到时候就让秦妈,吴妈,穆宁,厨房的包姐,还有家里的司机都跟着过去。这些人都是伺候惯的,跟过去两个孩子也好适应。” 殳慧睁大了眼睛:“带这么多人过去?我还打算让她们自己适应,我们每年去看几回就好了。” “两个孩子还那么小,又是异国他乡,万一出点什么事情怎么办?圣保罗是走读,我们给买个房子,两个孩子也能舒服点儿。等以后她们要念大学了,就不管了,让她们自己适应去。” 殳慧听区珈诚说着安排,原本心里不太情愿,突然想到自己当初差点出事的事情,立刻警觉了起来,同意了区珈诚的布置。 “等她们走了,慧慧,你也把工作辞了吧,我想和你再要个孩子,这样家里也不会那么冷清。”区珈诚把在自己心里搁了许久的话说了出来。 殳慧果然立刻呆住,半晌没有回话。 “你放心,只要是你生的,是男是女我都喜欢。我们年龄还不大,当初又……”区珈诚观察着殳慧的脸,“这次,我想和你一起看着孩子由小到大,我们一起高高兴兴地做胎教,给孩子换尿布,听它学说话,好吗?” 殳慧看着区珈诚的眼睛,真诚里含着渴望,她心里软了下来,家里的财产如今几乎都落到了她名下,区珈诚自然不是为了钱担心,他只是想弥补曾经两人共有的遗憾。他待她这样好,她真得应该顺着他一次了。 “嗯,好”迎着区珈诚的目光,她点点头,“我听你的,珈诚,回去我去和学校辞职,然后我们再要个孩子。” 区珈诚把她搂在了怀里,没有再说话,两人就这样搂抱睡去。 40、第四十章 … “老婆到哪儿了,你老公肚子好饿,” 殳慧看看身旁座位上漂亮的便当盒,和区珈诚通话,“刚才出门的时候接到裘琳的电话,约我和英姿过几天去看个布料展。”看司机已经把车开进了地下车库,她又笑着说道,“我已经到了,等我上去找你吧。” 区珈诚乐呵呵地挂了电话,只觉得如今的日子简直美得不能再美了。只要自己在公司不用出去应酬,每天中午都可以吃到老婆亲手为他制作的爱心便当,还日日花样翻新,照着他的口味左调右改,简直是神级待遇,要换到十年前,他根本不敢想自己还能有一天过上这样的生活。 等殳慧提着一只竹篮走进区珈诚的办公室时,办公室外间里,暂时顶替去结婚的吕晶晶,做着区珈诚秘书的刘锦添站起来朝她打招呼:“夫人来啦!” “刘助理吃过饭了么?”殳慧笑着问他。 “这就该出去吃了,区总正在里面等着您呢。” 殳慧走到内间的门口,轻轻一推门,区珈诚已经从椅子上站起来,带着灿烂的笑容走了过来,接过她手中的竹篮:“老婆辛苦了!” 两人挤在宽大的真皮旋转椅上一起分食着热腾腾的午饭,之后又你一口我一口地互喂着红糖和黑蜂蜜腌渍过的苹果小方。 等区珈诚不知情的好哥们儿张宇阳闯进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衣衫不整的殳慧仰头往椅子外侧躲,身下两条光滑j□j的小腿被区珈诚的胳膊箍着,衣服的领口被拉扯得很低,胸前一片柔腻雪白上还覆着区珈诚的手。张宇阳甚至觉得自己造孽地看到了区珈诚指缝里漏出来的一点嫣红。 看到有人闯了进来,殳慧吓得啊了一声,在区珈诚怀里蜷缩成一团的她立刻把自己埋在了他胸前。区珈诚气急败坏,两人的浓情蜜意被打断不说,殳慧这幅样子还被别的男人看见了,恼火的他一把拾起桌上的镇纸就朝门口扔了过去。 张宇阳也是一副面红耳赤的样子,轻巧避过区珈诚扔过来的东西,又赶快转过身子,面朝门外,举起双臂做投降状:“大哥,嫂子,我什么都没看见,你们继续,继续啊。我……我没事,先……先走了。”说完立刻把身后的门阖上,匆匆离开了现场。 “慧慧?慧慧?起来吧,那小子已经走了,没事了。” 殳慧埋在区珈诚怀里,一动不动,隔了好久才抬起头来。区珈诚一看,不得了了,眼圈儿都红了,赶紧劝道:“宇阳说了,他什么都没看见。你放宽心啊,别钻牛角尖。” “都是你!我都说不行不行了,还非要在这儿……”殳慧又羞又气。 区珈诚也没想到会有人直接闯进自己的办公室,毕竟外面还有外间,即便刘锦添不在,外人要进来也该敲个门的。也该他今天倒霉,因为刚才等得时间长了,殳慧进来后他就没想再起身关门落锁了。 当晚,区珈诚不出意外地不能吃肉,偏偏他还不甘心地多撩拨了两下,于是就被殳慧塞了个枕头一气儿推到了卧室外面,罚他去二楼的小客厅当厅长了。 好在自从两个女儿去了英国,把家里的人基本都带走了,朱妈也回市郊养老了。殳慧又承担起厨娘的责任,想过过两个人的小日子,不愿意再找一堆人来伺候,于是偌大的家里就剩下了他们两人,被这样撵了出来,倒也没有丢人丢得太厉害。 而另一头的张宇阳自从看见了那日办公室里的一幕,心里就跟被猫爪子挠了似的,又痒又难受,同时又觉得很羞耻。 从年龄上说,他简直可以算作老流氓一个了。可之前的女人身材再火爆,床上再放荡,那都不是熟人。殳慧可是他好哥们的老婆啊,那天的样子还那么撩人,两人在办公室里就做上了,光想想就让他觉得血脉喷张。 因此,以后再见了殳慧时,张宇阳就总是很不好意思,匆匆喊声嫂子,便赶紧避开了。他倒不是对殳慧有什么不轨之心,只是当异常隐秘的性突然和至亲至熟的人联系在一起,恰恰又很有观感的话,就总会在人的脑海里留下点儿不一样的痕迹。这种感觉绝对不是只存在于荧幕上的j□j电影能比肩的,甚至就连荷兰阿姆斯特丹的活春宫可能都没法比。 殳慧,惠英姿和裘琳一起去看了布料展,各种华丽的,低调的,温暖的,小清新的布料看得展馆里的女客们心跳加速,大脑晕眩。 到最后出馆时,三人各自提着手中的布料袋,笑得像三个傻子,你一嘴我一嘴地讨论这块奶白色的镂空棉布可以用来缝个桌布,那块全棉蕾丝的花型布可以做个森女风格的披肩,殳慧还想着等自己做好了,或许可以当作圣诞礼物给两个女儿送去英国。 这三人里,数殳慧的孩子年龄最大,其次是惠英姿的儿子,今年四岁多的周井然,最后才是裘琳不满两岁的女儿柏维妮。惠英姿如今也算苦尽甘来,之前已经和浪荡子周一围做起了跌破众人眼镜的恩爱夫妻,后来又有了生得唇红齿白的儿子,家庭和乐,生活美满,日子简直无一处不顺当不高兴。 可惜周井然一生下来婆婆就心肝肉的爱得要死要活,非要自己管教孙子。惠英姿心里不愿意,毕竟有周一围这个失败的成品案例摆在前面,哪个当妈的都不愿意看到儿子长成那样吧。 就因为这件事,她和婆婆闹起了不愉快,周一围左右为难,最后还是对着妻子左哄又劝,说等过两年,他们就从家里的大房子里搬出来,再要个女儿,一儿一女凑成个好字,一家四口在外面单过。只这两三年,就让他妈过过孙子的瘾。周一围把话说成这样,惠英姿自然只能答应下来。 这会儿,看看天色还早,才不到下午三点,惠英姿朝其他两人提议道:“你们和我一起去看看我之前看中的房子吧,正好我还想在院子里添个小菜园,也能让井然跟着他爸一起多个活动的地方。房子里面我也还不是特别满意,你们去看看给我出出主意。”剩下两人欣然同意。 家庭主妇最爱的就是家具布置了。布置家里跟下厨房那样的琐碎活儿不一样,后续成果特别明显,很容易给女主人带来成就感。 到了小别墅时,发现大门是开着的,惠英姿笑着说肯定是周一围也过来了。周一围自从之前跟她看过一回房子,又听着老婆天天念叨要把房子这里这么弄那里那么弄,慢慢地也就对房子感起了兴趣。配了套钥匙经常自己也过来看看,回家后和老婆躺在床上畅想一下未来一家四口的生活。 进了房子里,惠英姿叫了声一围,没人应她。 “大概在二楼吧。”惠英姿笑着和好友们说道。这里的保安系统很好,之前很多别墅没人入住,也没听说有被小偷闯空门的事情发生。 三人在楼下转着到处看完后,才一起上了二楼。 惠英姿喜欢这栋房子的大卧室,每回来看一看都觉得心满意足,可这回,身后跟着两个好友,满面春风的她推开房子后,看到的,却是她这辈子都不想再回忆起的场景。 周一围确实来了,可是,他不是一个人来的。他也没有像他之前说的那样,一个人呆在房间里,琢磨以后这里住满了他们一家四口时的情景。此刻的周一围,半跪在她之前特意选购的,昂贵的法国进口大床上,宽肩上扛着的,是两条雪白绷直的玉腿。 惠英姿后来无数次疑惑,为什么一个人的观察力可以细微又迅捷到让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程度呢?就那么一瞥,她甚至看到了床上的女人十个脚趾上涂的是鲜艳无比的红蔻丹,因为身体的极度舒爽愉悦,十个脚趾头都紧紧向内抠着,从窗户上落进来的阳光便正好打在了那十团艳红上,晃得人眼花。 惠英姿痛恨自己,为什么无论面对什么场景,从里到外她的身心都只能那么坚硬,这一刻她甚至羡慕起电视剧里那些可以动不动就晕倒的虚弱女人。晕倒了多好啊!天大的事情都不用管了,不用想着如何面对身后的好友,眼前的丈夫,还有丈夫身下那个丰胸乱颤的女人。 “姿姿,姿姿,你没事吧?”殳慧心里气得发抖,恨不得冲上去甩周一围和那女人两个耳光。可当她转过眼光看到惠英姿的时候,却开始害怕起来。惠英姿的眼光直直地盯着床上,可她的眼神似乎是空的,没有愤怒,没有伤心,没有悲痛,什么都没有,殳慧一瞬间想到了电视里那些瞎子的眼睛,就是这样,空洞洞的。 她着急地摇着惠英姿的胳膊,在她眼前晃着手。床上的周一围在转头看到自己老婆的那一瞬,身体便僵住再也没动过。他的心里弥漫起无边无际的恐惧,又涌上来数不清的后悔。他没想到事情会如此之巧,妻子在说好要去和朋友看布展的日子来了新房。她看到了自己和人在这里乱搞,以后会怎么样?他们说好要好好在这里生活的……周一围不敢再想下去。 看到惠英姿这时的样子,周一围好像突然清醒了过来,抓起衣服背过身子穿上朝妻子扑了过来,抓着她的手跪下不停地恳求着。 “小姿,我错了,我不该鬼迷心窍,背着你和人乱搞。你原谅我吧,小姿!”周一围神情激动,太阳穴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 惠英姿站着一动不动,任凭跪着的周一围胡乱摇着自己。她的眼睛看得到凌乱的大床,她的耳朵听得到周一围的恳求,她的双手感觉得到周一围的抓握,可她的嘴巴就是不愿再张开,大脑也不愿意再动,整个人从心到身都陷入了一片死寂中。我大概是太累了,她想。 41、第四十一章 … 屋里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安静中,只有跪着的周一围不断的恳求声时不时地响起。到了后来,就连周一围的声音也渐渐低了下来,只抬头看着不发一言的妻子。 许久后,惠英姿叹了口气,站在她旁边的殳慧跟着心里一颤。接着就听到惠英姿与过去相比毫无二致的话音,“你起来吧,一个大男人这样跪着像什么样子。”说完,她手上用力将跪在面前的周一围向上拉了拉。 周一围的脸上立刻露出了喜悦的神色,膝盖都已经半抬了起来,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了什么,电光火石间只觉得自己不能就这样起来了,于是,整个人又重新直挺挺地跪了回去。 惠英姿拉不起他来,只得对身边一直站着尴尬非常的裘琳说道:“琳琳,你先回去吧,我们以后……有时间再聚。” 殳慧不是为了看事情如何发展才想留下来,她觉得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惠英姿肯定不想回到现在住的那个家里。毕竟,周一围家四代同住,小辈们有个什么动静,长辈立刻就知晓了。惠英姿要是跟周一围回去了,保不齐为了家里暂时的安宁,还得照过去一样和周一围住在一起。 可那样的话,殳慧心里想,也太憋屈了!如果惠英姿需要,她可以让司机过来把她们两个一起接回家里,也好让她有个安静自由点的空间。而且,这样的话,对着周家婆婆也算有个合理的交代。 裘琳眼光看向殳慧,殳慧示意她先走,自己在这儿陪着。哪想到惠英姿又接着转头对她说道:“小慧你也累了,打个电话让你家司机来接你回去吧。我在这儿还得呆一会儿。” “你……”她看了跪着的周一围一眼,还是继续说道:“你要不跟我一起走吧。”她相信惠英姿能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惠英姿笑了笑:“井然还等着我这个当妈的回去看他呢。”她从周一围手里抽出自己的手,拍拍殳慧的肩膀,“谢谢你了,我没事,你放心吧。” 话已至此,殳慧不能再劝,否则倒显得她得理不饶人似的。周一围毕竟只是她老公的好朋友,她确实没足够的立场在这两人中间说三道四。 “那你有需要记得随时给我电话。”殳慧看着惠英姿的面庞,真心实意地说道。 “嗯,你放心!琳琳,你也放心。” 等到偌大的屋子里只剩下她们和那个用床单裹着j□j身体的女人后,惠英姿对着坐在床上的女人问了一句:“邓小姐,你们这是第几次了?” 周一围很想和妻子说这是第一次,自己只是一时鬼迷心窍,他爱的人是她,想要一起生活的人也是她,可身后的邓洁大概是被惠英姿一直以来的反应给吓住了。她最开始还以为面相冷硬的惠英姿会像其它豪门怨妇一样,直接冲上来和自己撕扯呢,毕竟她身后貌似还带着两个帮手。可这时听到惠英姿的问话,又觉得她好像还挺平静的,便老老实实地回答:“第四次。” “邓小姐的服务态度不错,房子都卖给我了,还这么周到地继续跟踪服务!” 邓洁尴尬地扯出个笑容,看惠英姿没有过来的意思,开始慢慢穿起自己的衣服。心里想着,原本还以为能从这个富商身上多捞点钱呢,这下功夫可都白费了。还好他老婆不是个疯子,自己也没什么损失,再看一眼和自己颠鸾倒凤,露水情缘,此刻还跪在地上的周一围,切,这么有钱的男人竟然没点男人的硬气,自己还是赶快走人吧,真是白瞎了老娘那么多体力和功夫伺候你! 等到邓洁都离开房间的时候,惠英姿看了一眼一直眼巴巴望着她的周一围,却好像把自己之前看到的事情都忘了一样,和颜悦色地对着他说道:“一围,你给司机打电话吧,井然快回家了。” “老婆,你能原谅我这回吗?我对那女的,就是,就是一时鬼迷心窍,绝对没有别的想法,到现在我连她名字都不知道。我们之前说好要一家人一起搬出来住的,你……我,要不我们一起重挑别的房子,好不好?”惠英姿越是这样不计较的平静,周一围心里越是害怕。 “你快起来打电话吧,儿子快回家了。”惠英姿继续重复着自己的话。 “那我……我们呢?” 惠英姿这下笑了:“我们还能怎么样,找个时间离婚吧。” 周一围这下惊得立刻站了起来:“不行!我不离婚!你也不准离!” …… 区珈诚晚上一回家就觉得家里气氛有点儿不对。换下衣服去餐厅看看,餐桌上空空如也。再去厨房里瞅了一眼,根本没有动过炉灶的痕迹。老婆这是要罢工了? 上楼去书房里看看,没人。回了卧室,才发现殳慧靠在沙发上,抱着抱枕,呆呆地出神,身旁还放着个某某展览的袋子。他走过去坐到她身边,殳慧也没理他,只抬了抬眼皮,看到是他,不说话也不招呼,只是皱了皱眉头,继续呆愣状。 “老婆,你怎么了?怎么理都不理我一下。下午没逛够?”说着爪子已经搂上了殳慧的腰。 “你还用我理么?想理你的人多了,整天对着我你也不腻味?”殳慧没好气地说道。 区珈诚被挤兑得莫名其妙,又不敢动气:“老婆,你是不是逛得晚了没时间做饭,所以不好意思呀?”他嘿嘿一笑:“要不我们出去吃吧,我来开车,我们去吃泰国菜,口味重,顺便检验一下你是不是已经怀上了?”区珈诚厚着脸皮去摸殳慧的肚子。 殳慧把区珈诚的手狠狠地拍了下去:“你还是和你的好哥们周一围去吃吧,我可惹不起你们。” 区珈诚脑子一转,这是今天下午和惠英姿在一块儿,听她抱怨周一围的事情,然后自己被波及了? “周一围要陪自己的老婆,那我自然是要陪你了。走吧,老婆去换衣服,我们出去吃饭。我可真饿了,中午你也不能给我送饭,我现在都被你养得吃不下外卖了。” 殳慧听着区珈诚好言好语的哄劝,也觉得自己不该把火撒到他身上,毕竟又不是区珈诚指使周一围出轨的,周一围的浪荡可是有前科的。区珈诚嘛,自从结了婚表现一直都还不赖! 她心里转圜过来,这才和区珈诚说道:“周一围可真不是个东西,今天快把我们气死了。小姿带着我们去看新房,结果他竟然和女人在小姿挑的房子里乱搞,我真不知道世界上还有这么恶心的男人。他还好意思求英姿原谅他?!”说着她又拿起了手机,“不行,我还是想给小姿打个电话。” 区珈诚一听事情缘由,立马按住了殳慧的手:“姑奶奶,你就别添乱了!这种事你就让人家两口子自己处理,是合是分,你也耐心等等。你这么火上浇油,万一人英姿想跟周一围继续,你这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么?弄得以后她都不敢来找你说话了。你听老公的,赶快去换衣服,我们出去吃饭,你也正好平复一下心情。”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我不想出去,气都气饱了,要吃你自己吃去吧。”殳慧说完,直接站起身来走出了卧室,朝书房去了。 区珈诚就这样硬生生地被扣了个吃货的帽子。他心里委屈得不行,尽管自己都快要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可天大地大,老婆最大,再说要真这么走了,自己吃货的帽子可真就落实了。所以他还是很明智地朝书房追了过去,嘴里喊着:“老婆,你干嘛去,等等我,我们一起。” 殳慧看着区珈诚追了过来,心里总算略有安慰:“你跟着我干嘛,我是来找书看的,你也找书?” “老婆,你找好了我们一起看。”区珈诚满脸的笑容都明明白白地透着讨好两个字,简直和对着主人卖萌的大型犬有一拼了。 “你不是饿了么,怎么不去找饭吃?”殳慧脸上自从回家后就堆积起来的阴云被区珈诚哄得快要消散了。 “书中自有千钟粟,看书也是一样的。” 殳慧终于再也掌不住得笑了,扶着区珈诚递过来的手从书架旁的木凳上下来:“算了,我也有点饿了,我去换衣服,一起出去吃饭吧。” …… 周家里,一大家子人坐在长长的饭桌两边吃完饭后,又都回了客厅。周一围想拉着惠英姿回房间好继续说话,让妻子打消离婚的念头。可惠英姿比他更快,看着保姆带着儿子上了楼,九十高龄的周家奶奶也被专职伺候的佣人扶回房间了,她转过头来看看自己的公公婆婆,剩下的人还都身强力壮,这点刺激应该还是受得住的,便直截了当地开口:“爸,妈,我和一围准备近期离婚!” 周母一时愣住,眼睛看向了自己的儿子。见周一围一副愧疚难当的样子,立刻明白了事情的缘由,狠狠瞪他一眼。 周父却是不解,他一个做公公的,平时和儿媳妇说的话也不多,乍然听到离婚的字眼,就问了一句:“媳妇你这是?” “我和一围过不下去了,想和爸妈说一声,然后再去办手续。” “一围?”周父也看向了儿子。 “我……”周一围在一向严厉的父亲面前,更拉不下脸承认自己出轨的事情。 这下周父也明白了,再看看对面坐得笔直,脸上面无表情的儿媳妇,也不知道是说自己的儿子,还是把两人一起说了,丢下一句“胡闹”,也上楼了。 42、第四十二章 … 这晚,虽然离婚的事情没有任何进展,可在把事情向公婆挑明后,至少她有充足的底气和合理的情由,不用再回卧房和周一围同床共枕,惠英姿心里已经知足了。 至于离婚办手续,她早已有心理准备,这不会是一天两天就能办下来的事情。毕竟,很多寻常人家碰上这种事都得扯皮扯到筋疲力尽,而自己面对的还是周家这样的门第。 当初进门,她本就是带着条件进来的,现在还加上了儿子周井然的抚养问题和敏感棘手的财产问题,更有周一围目前丝毫不配合的态度。 再者,她如今手上可是有周家家族企业的股份的,虽然不多,可周家断然不会让她带着这些股份出门。她需要想的,就是如何利用这些股份和周家人做博弈,其它的东西她不贪求,可儿子的监护权她必须尽全力争取。而在这个问题上,能让周家人动心的,大概也只有这些股份了。否则,他们大可给点钱将自己遣散出门。 惠英姿坐在二层客卧里的梳妆镜前,仔细凝视着镜中自己洗去那些昂贵化妆品后的面庞。皮肤不再白皙,呈现出岁月积淀后不可避免的微黄。手背轻轻拂过脸颊,湿润的气息犹在,细滑柔嫩的触感却早已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一双凌厉有神的眼睛是她整张脸上最特别的地方,只是眼角的细纹已经无所藏身,就那样大剌剌地向主人展示着自己婉转的线条,你还未扬起嘴角,它倒先乐呵呵地笑了。 她的面容本就不是柔美型的,如今年近四十,好年华就要用完,岁月也没有给她特别的宠爱厚待,时光的痕迹开始自然地显现出来。又因为自身的经历,到现在也没能养成一个温婉的性子,面对事情总是过于犀利直接,缺乏绵柔软糯的女人味。 说起来,要论做女人的话,自己可真是失败!就身边的例子比一比,裘琳天生丽质,她自然比不得;可殳慧同样不是特别美丽的女人,如今年纪上来了,看着反倒能和裘琳分庭抗礼了。果然,做女人这件事,不是投对胎就算完事了,后天若不勤加修炼,到底是不行的。 脑中忽然又走马灯般闪过一个个女人的面容,最开始的是很久之前和殳慧在高级时装店碰到的苏晓蕾,那是她第一次见到周一围的女人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然后便是初初结婚时,周一围从不对她隐瞒的其它女人的面孔,这些人在结婚之前她便已知道,周母对自己讲得清清楚楚,把条件一个个明明白白地摆在她面前,让她自己选择。 回想起那些年晚上几乎永远空着半个的床铺,自己独自出席宴会活动时,别人投给她的那些或怜悯或同情或意味不明的眼神,她的心里当时是什么滋味?真得一点都不难过么? 不,不是的,惠英姿真真切切地知道,她很难过,难过自己不像很多同龄女孩一样,拥有一个正常的家庭和一个疼爱自己的老公,能让自己撒个娇,发发无伤大雅的小脾气,指使他吃自己不喜欢的西兰花,抹自己用腻了的各色化妆品,在浪漫的节日里可以享受到另一半早早预订好的甜蜜的烛光晚餐。可这又能怨谁呢?当初,路是自己选的,婚也是自己要结的。 周家有钱有势,能让她有足够的底气和自己这辈子最恨的男人谈条件,完成母亲的心愿,还能让那个男人从此学会扮演一个好丈夫好父亲的角色,管他是不是心甘情愿。惠英姿光想想就觉得那样的场景很痛快,这个诱惑太大,年轻气盛的她无论如何都难以拒绝。 最后从脑海中晃过的那张脸是这天下午才见过的,将那栋二层的别墅小楼卖给自己的售楼小姐,邓洁。 邓洁很年轻,娇艳欲滴的明艳动人,玲珑有致的诱人身材,比之自己见过的那些当红女明星,只怕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 周一围是个正常的男人,也怨不得他对着身下的邓小姐,可以做得那么卖力而投入。那是男人对美丽和性感的本能膜拜,无关地位,身份,品德这些世俗的规则,是被荷尔蒙激发的最纯粹的情感。 如果周一围真像他自己说得那么在乎她,爱她,那此刻她只能觉得更加悲哀。她和邓洁就像是坐在一架天平的两端,她面前的砝码有很多,婚姻,儿子,和美的家庭生活,周一围的爱情,甚至还有两人都心知肚明的她的忠贞,武装不可谓不强悍,也不可谓不有力。 而邓洁呢,惠英姿用手抹去脸上的泪水,手指在深色的梳妆台上画着,邓洁那边什么都没有,她唯一拥有的只是女人最原始的本钱。可周一围还是愿意义无反顾地和她在一起,一次又一次地全情投入。 如果自己今天没发现,以后还会有更多次。即使邓洁最后不再能让周一围满意,也会有李洁,张洁,白洁继续冒出来。想到这儿,她对邓洁几乎连厌恶都厌恶不起来了。 这般明朗的态势,任何一个曾经爱过的女人都该知难而退。因为事实再清楚不过,周一围不爱她惠英姿,他爱的是一个温暖的窝巢,只是恰好那个窝巢需要配置一个女主人,一个小孩子,还有永远弥漫其中的温馨氛围。 她自己,成了被天时地利推进窝巢的女主人,条件符合主人的要求,因此幸运入选。男主人为了保护这个温暖的窝巢,给了她她想要的一切,包括她默默渴望的情感。 可天长日久做着幸福的伪装,男人也会累。他需要找自己真正喜欢的东西来抚慰一下自己的内心,周一围真正喜欢的是什么呢?所有认识周一围的人都知道,他喜欢美丽的女人,柔弱清纯的他爱,性感艳丽的他也爱。周一围的口味很广,可惜自己还是先天受限,无缘挤进去。 就这样散了吧,凑合着过到现在,也该让他们彼此都从这段无可奈何的关系中得到解脱了。 …… 第二天一早,惠英姿一下楼,就发现家里和往常有些不一样。公公没有坐在沙发上读报纸,透过窗户朝外看看,婆婆也没有带着井然在小花园里玩耍,就连周奶奶都没有坐在躺椅上听越剧。她正觉得奇怪,就听到了周一围的声音:“毛豆,爸爸陪你玩得不比奶奶差吧?” 惠英姿转头,儿子周井然坐在周一围肩头,一副神气活现的样子:“奶奶比你有耐心!”拍拍自己老爸的头,话锋一转:“不过老爸你第一次也算不错了,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要继续努力!” 看到前方站起身来的惠英姿,周井然立刻喊了声妈妈。 惠英姿笑着朝父子俩人走了过来:“怎么缠着爸爸陪你玩了,奶奶呢?” “祖奶奶说要喝早茶,把爷爷奶奶带走了。”周井然嘟起了嘴,奶奶为什么不带他呢?还让自己陪着爸爸妈妈吃饭,自己也想去公园,去老式酒楼吃早饭的啊!就像电视里的人一样,又有派头又好玩。 惠英姿听了儿子的话,心里透亮,这是婆婆想要给周一围创造机会,好劝得自己回心转意呢。 她笑了笑:“是吗,那今天早上妈妈喂你吃早饭好不好?” 吃完饭,惠英姿才发现连家里的司机似乎也被放假了。还是周一围开车,她带着儿子坐在后座,才一起把毛豆送到了幼儿园。 看着毛豆被老师接了过去,两口子转过身来朝停车的地方走去。惠英姿看着眼前身侧的车水马龙,心里有些莫名的怅然:“我去前面打个车回家,你也该去公司了。” 周一围拉住了她的手:“别,小姿。我们一起去公司,财会部门你比我熟,我有事要和你商量。” 周一围的借口找得有那么点合情合理的地方,可两人心里都清楚,惠英姿当初家里出事后,因为身体原因已经暂缓了工作。后来和周一围关系变好,又怀上了孩子,便彻底地脱离了公司,没有再工作过,反倒是周一围顿悟,进了公司开始做事,在圈子里很是风光了一阵子。 周一围抛了一个这样的借口给她,任谁都明白是假的。可事已至此,最关键的,不再是借口本身能有多精妙或者多拙劣,而是它背后传达出来的含义。 周一围用它表明自己想和好,甚至是愿意无原则和好的立场,惠英姿站在对面,可以选择接受,也可以拒绝。她若是接了,那两人至少在表面上还有和缓的可能;她若是拒绝,周一围可能会更殷勤,抑或知难而退,两人就此对分手达成一致的态度。 惠英姿想,自己该怎么选择呢?她不欲做逆心之事,也不再渴望周一围用这种失去骨气的表现来应证他口中的爱情。她想要的是两人平静的分开,就像一对长途旅行中无意结识的旅伴,一路谈笑风生,互相关怀,却不轻言感情。等到其中一人到达目的地时,两人自然地挥手道别,各行各路,继续结交陌生新鲜的朋友,追求根深蒂固的渴望。不也是一件很美好的事么?! …… 城市另一侧的区家里,殳慧看着测试纸上的两道杠,心里一片喜悦。出了洗手间,对着望眼欲穿等在门外的区珈诚点了点头,区珈诚立刻扑身过来抱住了她,啪啪在她脸上大大地亲了几口:“老婆,太好了,太好了!我们终于又有孩子了。” 殳慧被区珈诚激动热烈的情绪感染,脑子里也成了空白一片。只有那么一瞬,她想到了昨天撞到周一围苟且之事的惠英姿,心里顿了一下。 之后随着被区珈诚抱起放在舒适的沙发上,还柔情万千地抚摸着她此刻尚且平平的腹部,她闭了闭眼睛,不欲再多想。这时候的殳慧和区珈诚,怎么也想不到周家的事情竟然会在后来和他们变得那么地息息相关。或许,这就是命运在冥冥之中所蕴藏的神力吧! 43、第四十三章 … 惠英姿最后还是和周一围一起去了公司。 她想,从心理上讲,周一围或许也需要时间来适应两人要离婚这个事实。既然自己的目标就是如此,又何必和他拧着干呢,她已经决心放手,两人呆在一起久了,情感现状逐渐转变为心理现状,到时侯离婚自然是水到渠成的事了。毕竟,要把一个人从正常的,幸福的生活中突然剥离,还要求他立即同意签字执行,可能也是不人道的。 惠英姿的表情一直很温和,态度也很配合,若是在不知情的人看来,她现在倒是真有几分居家少妇温和柔软的味道了。 周一围看到她这样,嘴上不说,心里是真有些开心的,就连他自己,面上的表情也比昨天松动了不少。两人暂时分房就分房吧,他想,见到了昨天的事情,惠英姿做这样的举动也很正常。而且,从另一个角度想,这不正说明了她心里也是真得有他么!若是放在几年前,他常年夜不归宿,她见了自己,照样能端着一张板正的笑脸打招呼,也从没排斥过自己偶尔回家时两人同床共枕的睡觉。 到了公司,久不露面的惠英姿一路走来,不断和过去的同事说着笑着打招呼,大家也都热情地回应她。周一围体贴地跟在一旁,胳膊虚搂着她的腰,直把公司里的女同事看得一片眼热。 直到两人进了办公室后,喜欢聊天八卦的女职员们立刻在茶水间里点评起来,纷纷谈论惠英姿可真是命好,老公虽是浪子回头,反而看着比一般男人更加体贴。刚才她和同事说话时,周总就站在一边微笑着看她,面上一派温柔,平白让大家伙羡慕嫉妒恨呀! 年龄小一点的女生光只听到浪子回头四个字,已经开始心潮澎湃。再回想一下刚才周一围英俊成熟的外貌,还有那难以忽略的多金身价,瞬间觉得惠英姿简直就是女性公敌啊! 毕竟,要征服这样一个浪子,中间该发生过多少曲折动人,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就算对方没有周一围这样的身家,对于很多女人来说,仅仅只是从征服浪子的过程中得来的满足感,已经足够她们回味许久甚至一辈子了! 办公室里。 周一围据说要商量的事情其实真得很简单,不过就是整合旧账,好名正言顺地把公司里那些早已不赚钱,甚至亏钱的烂摊子生意一锅端掉的问题。这事情,早已在公司高层里得到了全部通过,周一围说想和她商量商量这个临时的破产清算小组的人选。 这种事情有点经验的管理人都知道,组长要选个世故圆滑性子沉稳的老人,组员要选年龄小,敢冲敢干,还没有学会事事都先权衡利弊的新人,老少搭配,此消彼长,闯了祸好收拾,同时正事也不容易僵住。 两人讨论了一阵,人选定得差不多了,惠英姿捂着嘴巴打了个哈欠。周一围体贴地让她去休息间里睡一睡,中午两人再一起出去吃饭。惠英姿没反驳他,应了一声,自去隔间里躺了下来。 只是隔间的单子有点薄,室内还开着空调。正常做事不觉得,静静躺着身上就不免有些发冷。换作以前,她自是会和周一围说一声,让他调调温度,因为这在正常的夫妻相处中,简直不能算作一件事儿。 可如今,惠英姿还是决定算了,自己想两人顺其自然不假,可是能避开的还是避开吧。有些关怀一旦错了时候,简直比过期食品更难让人忍受。 睡了一觉迷迷糊糊地醒来,她抱着身上的单子坐起身,透过门缝可以看得到周一围还在对着电脑看什么东西。她理一理自己睡得扎起来的头发,无意中低头,这才发现自己身上不止盖着一个睡前加上的单子,外面还加了一层薄薄的毯子。 周一围听到了隔间里的动静,看看时间直接把显示屏关掉,站起身走了进来。看着面上的睡意还未完全消去的惠英姿,他温和地问道:“醒了?喝口水,等会儿我们出去一起吃饭。”说着,他把手中的水杯放在了离惠英姿不远的小几上。 惠英姿坦然拿起水杯喝了几口,和坐在单人沙发上一直注视着自己的周一围道谢:“刚刚你帮我盖的毯子吧,谢谢你,一围。” 周一围脸上的表情僵了僵,笑着回道:“你起来走走?坐着小心压得腿麻。我中午订了一家新开的馆子,据说是个从德国回来的华裔厨师,做菜很别致,我们去试试。”惠英姿嗯了声,跟着去了,菜品确实很好吃,两人说的话也不多,偶尔讨论一下儿子的事情,相处倒也融洽。 就这般过了一个多月,惠英姿不吵不闹,也再没提起那天的事情,生活日程照旧,只是因为周一围不时的提议,和他呆在一起的时间比过去多了些。 这样的平静让周一围有时会突然陷入怔仲恍惚中,仿佛那天下午发生的事情只是个错觉,是自己的幻想。他和惠英姿还像过去一样,是一对恩爱夫妻,每日丈夫上班养家,妻子在家等候,他们的生活里还有一个新希望,就是搬到自己喜欢的房子里一家三口过日子。 可是,有一件事总是会把他从这种恍惚中惊醒,惠英姿每日和他再怎么有说有笑,态度温情平和,可到了夜晚,她的脚永远不会和他迈进同一道门里。在那些突然醒来的夜晚,身边空空如也的床铺,叫一声小姿后再也听不见的那声哎,想要喝口水时空无一物的床头小柜,还有强迫自己闭上眼后仍然止不住袭来的满室冷清,都让他无比痛悔那个阳光灿烂的午后。 玩了近乎小半辈子后,周一围的内心如今终于开始有了真正的悔意,这悔意一日日地加深,不断噬咬着他的灵魂,让他觉得苦不堪言。那个售楼小姐的美艳外表在他脑子里变得模糊不清,他甚至连那些和她翻云覆雨时销魂摄魄的滋味都再也想不起来了。 他一直都以为自己爱的是漂亮女人,不论是过去还是现在。彼时和惠英姿和好,反倒是他一时冲动所致。这个女人在他面前一直都很坚硬,也从不对他有任何要求,两人一见面既热络不起来,可也不会有龌龊争吵。她在他心里像一道清清淡淡的影子,淡得近乎透明,却又总记得有这么个女人。 听到母亲说岳母突然去世,他作为名义上的女婿,自然不能袖手旁观。赶到惠英姿的娘家时,发现她早已经到了,看来她根本没打算叫自己一起。他心里自嘲了一下,还有比他俩更像那句老话的么,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 直到惠英姿情绪激动地说父亲害死了母亲,她那个父亲想要动手,他心里头咯噔跳了一下,仿佛有什么东西突然变了。几步上前把所谓的岳父高高抬起的胳膊架住,手上用力一推,老男人被迫退了个大步,身子摇摇晃晃的,周一围的心里止不住的鄙视。 之后一回头,才发现妻子被家里的长辈亲戚扶在腿上,往嘴里灌着水。看他回头,亲戚立刻喊他过来帮忙把惠英姿抱回床上休息,说她该是急怒攻心,一时晕过去了。 老婆倒了,只能他这个女婿半子顶上。招呼客人,迎来送往,到后来的火化遗体骨灰入葬,周一围全程跟着,总算让岳母体体面面地走了。 说来也怪,惠英姿每天武装到眼角眉梢的时候他对她没感觉,反倒是她住在医院里,每日衣冠不整披头散发,面色萎黄精神不济的那些日子,他倒觉得她比过去多了股子让人怜惜的女人味儿。 挂了一个多月的吊瓶,惠英姿整个人瘦得厉害,连两个颧骨都比过去高了不少,周一围却一日比一日来得勤快,在医院呆的时间也越来越长,到出院的时候,夫妻俩一起回了家。不知怎的,自那以后,他对外面那些莺莺燕燕的心思就慢慢淡了下来。 两人相处越来越融洽,很多事就那么顺理成章地发生了,那些养着的女人也都打发干净了,每天朝九晚五,守着老婆过日子,父母对他的转变也是惊喜有加,反过来就对儿媳妇更好,日子越过越有滋味儿。 那些日子不是没见过美女,可和老婆感情越来越好,他对那些人也就失了兴趣,都懒得多看一眼。直到他们得了父母的同意搬出去住,惠英姿欢欢喜喜地选房子,选好了之后还带着他一起去看房。就是在那套房子里,他第一次见到了风骚性感的邓洁,歇了好久的心思突然就活络了起来。 邓洁一看就不是个正经女人,也是,做售楼小姐不说,还专负责这种不上不下的豪宅别墅,与其说是为了多赚那点提成,倒不如说是为了多结识几个凯子。这种别墅小楼本来很大一部分就是这些人买来包二奶养小三的,她自知资本雄厚,盯着这一亩三分地守株待兔,就像能有一天可以碰上个色迷心窍脑子不清楚的有钱男人,使一使手段,也算给自己弄到着落了。实在没有合适人选,反正卖房子的佣金提成也不少赚,等过几年回家乡做个小买卖,嫁个老实男人,也不是不行的。 那天和周一围一打照面,她就看出这男人对她好像有那么点想法。可自己有意给他名片联系电话,他又推了,只说让她和老婆惠英姿联系。她心里就有点不着底儿,这男人莫非是有贼心没贼胆的那种? 后来和同公司的另一个美女业务员闲聊,方才知道了这对夫妇的一点底细,原来是城中有名的周家浪子呀!她以前和一个被包养的二奶关系走得近的时候,偶尔陪着几个身份相似的女人打牌,对周一围是有所耳闻的,甚至还见过一个被他玩腻了拿一笔钱打发出门的女人,转身没几天就做了另一个老富豪的金丝雀。 知道了这些过往,她就有事没事地盯着这所别墅。如今有钱人买房的花费倒不算多,反而一个个附庸风雅,都很喜欢找所谓的名家设计,在装修上大费周章,把房子折腾得面目全非。 邓洁想周家是真正有钱的人家,周一围买这种房子肯定是用来搞情趣的。她只要盯紧了,不愁等不到他落单的时候。他就是和老婆再恩爱,也会想偶尔换换口味的吧。 果然,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他老婆跑了几趟后就来得少了,反倒是周一围开始经常去里面转转。她耐着性子等了几回,终于在一个下午,带着几张房子原来的装饰内景图敲开了别墅的房门。邓洁是有备而来,涂着妖艳的香水,深V领的大红紧身包臀超短裙,内里一条小小的黑色镂空蕾丝丁字内裤,脚下踩着高跟鞋,走起路来,胸前的两团还止不住地颤抖。 把图纸递给面前的周一围的时候,不小心一摔,一双j□j直接贴在了他胸膛上,还紧紧抱着他来回摩擦了几下。果然,刚才开门时看到自己立刻眼前一亮的周一围下面的东西直接硬了起来。两人互相把衣服撕扯下来,就着客厅的地板直接做了起来。 邓洁使出浑身解数地伺候着身上的男人,□更是一刻也不松懈,紧紧地包裹着男人的命根子,夹得周一围死命捏着她的臀肉,爽得直骂人。 酣畅淋漓地做完了,邓洁抬起胳膊想摸摸他的胸膛,好靠着他说两句掏心窝子的情话,却被周一围一巴掌拍开了手,自顾自地穿好衣服,掏出笔唰唰写了几个字,把纸扔到了她身上:“我看你也不是第一次出来混,我有老婆有孩子,你知道怎么把嘴巴闭紧点。这钱是你的辛苦费,赶快穿衣服走人,我急着回家。” 周一围原本是想玩几次就算了的,可他没想到,妻子会这么快就发现了他的事情。那天看到卧室门外站着的惠英姿,他惊得灵魂出窍。惠英姿站得远看不出来,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那会儿吓得腿都是软的,只想眼前的一切都是假的幻象,没有身下的邓洁,也没有卧室门口的惠英姿,他只是闲来无事过来看了看房子,然后就准备回家了。 直到那一刻,他才终于有点回过味来,原来他是真的爱上自己的老婆了。不是玩累了收心,不是无可奈何的将就,也不是一时的怜惜心疼,是真真切切的爱意,因为,即使隔着窗外如此耀眼的光线,他还是从惠英姿那张不甚美丽又毫无表情的脸上看出了她的痛苦。而自己的心里,为她的痛苦而痛苦。 44、第四十四章 … 殳慧怀孕满三月的时候,周围的人已经基本上都知道她再次有喜了。区珈诚在视频电话时特意告诉了远在英国的两个女儿,只是电话那头的南瓜和小米听到消息后,看起来情绪不高。 殳慧坐在一旁,眼巴巴地瞅着自己的两个女儿,心里有点失落,又很担心,知道她们在家里二人独大惯了,一时不能适应即将有个弟弟或者妹妹来分去父母宠爱的事实。视频完了,殳慧就让区珈诚准备好今年圣诞的时候去英国看女儿,还要带着自己到时候缝制好的披肩和亲自挑选的衣物,好让女儿知道父母一直惦记着她们。 殳母也带着黄茵茵过来看自己的女儿,一碰面就见她养得比过去珠圆玉润了不少,眼睛里也总是带着笑意,心知她的日子一如往常一样合心顺意,也就放心了。 至于黄茵茵,这次是主动提出要跟着继母一起上门来看怀孕的姐姐的。她自之前在区珈诚办公室失口说出那番表白的话,反被区珈诚不客气地讽刺送客后,和殳慧的来往就少了很多。 殳慧最开始还时不时地找她一起逛街吃饭喝茶,可她总用自己在外面采访,或者忙着相亲的借口来推脱。殳慧听了,也不好再勉强,慢慢地时间长了,两人也就淡了不少。这回见她主动上门看望自己,殳慧心里反而有些过意不去,也就热情地招呼她看这个看那个,还把自己缝好的两个素披肩拿出来问意见,又一起讨论着该在上面绣个什么小图案。 三人聊得兴起,一直到区珈诚离开公司回到家里,母女几个还在闲话家长里短。区珈诚看到岳母上门,立刻热情招待。旁边坐着的黄茵茵也落落大方地问姐夫好。当着殳慧的面,区珈诚客客气气地笑着回应。之后四人又一起吃了晚饭,区珈诚才自己开车把丈母娘和黄茵茵送了回去。 这天,是周一围和惠英姿的结婚七周年纪念日。 周一围打来电话时,她正在衣帽间里收拾自己夏天的薄衫裙子。这些衣服很明显地分属两种风格,第一种简洁利落,第二种柔软舒适,恰似她过去七年的生活,前半部职场拼杀,后半部闲养度日。 于自己,生活由沧海变桑田,在周一围那里,不过只是他的心弦一动,好似蝴蝶效应般。惠英姿摩挲着一件j□j裙的下摆,想起周一围前几日和自己诚恳非常的坦白,自嘲一笑。她入场时,他的心在沉睡;她即将退场,他却情潮奔涌,非卿不要。人生如此戏剧,让人似哭还笑。可惜从古到今,戏剧并非出出喜剧落幕。 “小姿,晚上我们一起吃饭好么?” “一围,今天的日子对我很重要,我想一个人过。” 周一围显然误解了她话中的意思,立刻欢喜非常地回复她:“今天的日子对我也一样重要,姿姿。所以我们夫妻更要一起渡过,我准备了惊喜给你,你一定会喜欢的。” 惠英姿可以拒绝,但转念之间她已经有了新的打算:“好,那我等你。” 周一围挂上电话,长出一口气,驱车离开了公司。 晚间六点半,周一围准时回到家中,看到打扮一新的惠英姿正坐在客厅沙发上,捧书阅读,显见是在等待自己。他心里更加知足而沉稳,还好还好,一切都和过去一样,命运如此厚待自己,周一围面对此情此景,只余留一个念头,红尘滚滚,痴痴情深,白头偕老,共度余生。 惠英姿看完眼下的一页,阖上书本,抬头,只见周一围站在客厅入口处,背光而立,神色难辨:“我们现在出发?” “嗯。” 两人坐在车中,皆沉默不语。周一围打开车载广播,恰好一段轻音乐流出,婉转缠绵,车内气流都似乎因此胶着起来,如同蘸了蜂蜜的红豆沙黄油酥皮点心,从内到外,都是腻死人的香甜绵密。 行至一处十字路口,恰好红灯亮起,周一围踩刹车,一手还停留在黑色的方向盘上,另一手却退了下来,越过前排座椅的间隔,握住了惠英姿停在膝盖上方的手。她的手颤抖了一下,周一围手上略加了些力度,惠英姿不再挣扎,任他握着。 她的眼睛一直注视着前方,神情专注,仿佛前面的建筑不是个交通岗,而是座戏台,戏台上有人正唱着她最喜欢的黄梅戏:“为救李郎离家园,谁料皇榜中状元。我也曾赴过琼林宴,我也曾打马御街前。人人夸我潘安貌,原来纱帽罩婵娟。我考状元不为把名显,我考状元不为做高官,为了多情的李公子,夫妻恩爱花好月儿圆。” “这个时候车多,你肚子饿了么?”周一围关切地询问。 惠英姿回过神来,转头,原来周一围一直侧头看着自己,她笑笑:“还好,下午和井然奶奶吃了方姨做的新点心。” 这个红灯有点漫长,旁边车里的司机大概心情迫切,已经连按三下车喇叭,坐在驾驶座上的周一围心里却无一丝焦急。对于他今晚的计划来说,时间迟早都无碍。或者说,时间越晚,对他反而越有利。 “那就好。”周一围顿了顿,“你今天打扮得真好看,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好看。” 惠英姿轻轻嗯一声:“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 “这条裙子没见你穿过,是新买的吗?”惠英姿说短短一句话的时间,周一围已经找到了新的话题,“珍珠首饰也是第一次见你戴。” “女人上了年纪,还是戴珍珠最合适。这套首饰是井然奶奶替我选的,当时也说我戴着很显气质。”惠英姿稳稳回答。 周一围立刻反驳:“我觉得你戴彩色宝石更好看,永远生机勃勃。这套珍珠首饰可以等毛豆结婚的时候再用,那时候才算是真合适。” 惠英姿笑笑,不再出声。如今的周一围护卫自己如同一个父亲护卫心爱的女儿,容不得别人说半点不好。在一个父亲眼里,女儿长到再大,只要自己还活着,她就是自己最亲爱的宝贝儿,娇嫩纯洁,可爱美丽,并且,永远只得十几岁。 周一围人生前三十年和无数女人欢好恩爱,于女人心事上,可谓是名副其实可洞若观火,明察秋毫的武林高手。一个女人若是入得了他的心,他能给你的,不仅有寻常富家公子都可给付的华服美钻,香车名居,更有世上大多数男人都给不起的极致关怀。 他心知肚明那天下午的场景带给她的冲击和伤害有多大,所以这几个月来,他想尽一切办法弥补她。 她大把换掉自己过去用的各色护肤品,什么深层舒缓滋养,什么缔造焕新修护传奇,如果真的可以,豪门又何来深闺怨妇? 你可以用昂贵的化妆品遮掩萎黄老化水分流失的皮肤,可你的皱纹会出卖你;你可以进美容院整容科做拉皮微调填充,使尽一切办法让你的身体重新回复饱满而富有弹性的年轻状态,可你的眼神会出卖你。男人在怀揣着本能面对女人时,如同最苛刻细致的艺术家,任何一点瑕疵都会让你成为被抛弃的残次品。邓洁再一无所有,只要亮出自己的美貌和青春,惠英姿就得立刻无话可说,慌不择路地逃开。 周一围很懂女人,为了让惠英姿明白自己深切的爱意,邓洁只能心怀怨恨地提早离开这座城市去执行她的B计划。那座房子也早已被周一围悄悄地处理掉,自从某一天后,惠英姿再也没在她的床头小柜抽屉里见过它的身影。甚至,就连他的母亲随口一句“年纪也有了,就不要再折腾了,好好地过日子比什么都强”也被周一围婉转却毫不迟疑地顶了回去。 惠英姿明白,周一围不容许任何人的动作言语触及她内心的伤口。她为青春不再而悲哀,周一围就用尽所有手段告诉她,她在他的心中青春一如往昔。惠英姿即使冷眼看着,心中也不是不感动的。 车子越行越远,和周家大宅早已是南辕北辙,看着车窗外的景色,惠英姿心头疑惑渐起,这里和殳慧家倒是离得不远了,这样的住宅区里也会有酒店进驻?住在这里的人家非富即贵,几乎家家户户门前都有私人马路,酒店的投资人该有多大的脸面才能这样大剌剌地打扰这些人的生活。 周一围的车速逐渐减慢,终于停了下来。他下车小跑到另一边,开车门,护着惠英姿下了车,随后拖着她的手进了一座铅丹色院落内。惠英姿惊讶于宽敞院落内的葱茏茂密,错落有致,随后再进得屋内后,更是震撼非常。满眼的古典家居,雅致字画,檀香缭绕,活脱脱一场旧电影布景的真实再现。 周一围看着惠英姿毫不掩饰的震惊神色,揽住了她的肩头:“喜欢吗?” 惠英姿不能不点头,这简直就是她梦中的场景。她的母亲喜欢黄梅戏,经年累月,不厌其烦地视听哼唱。小小的惠英姿陪伴着孤零零的母亲,多年后,留在她心底的,不仅有那些优美的唱腔,精致的扮相,还有对古典物事的极度喜爱。 她迷恋一切带有古风的东西,却囿于金钱之故,很难真真切切地拥抱梦想。可她也从未对人讲过自己这些心思,那是她的小世界,那个小世界里的所有东西都是自己喜欢也喜欢自己的,她珍惜这个幻想中的小世界,不欲与人分享这里的一草一木。当然,旁人也很难有察觉,因为这和她硬朗的容貌性格一点也不相符。 周一围是如何知道的呢?还是这仅仅是个巧合? 她没有问出口,因为周一围已经继续把话说了下去:“以后我们带着毛豆,一家三口就在这里住了。”说着,他扳过她的身体,自己低下头来,两人近乎额头相抵,鼻尖相触:“英姿,你开不开心?” 惠英姿心头一跳,随后垂下了眼帘,没有答话。 周一围看着她的变化,肩头上的手滑了下来落到她腰间:“我们先吃饭,你也该饿了。我已经让人把这里都收拾得妥妥当当,厨师也聘好了,我们今晚先试试新厨师的手艺,再住上一晚试试房子怎么样。你要是都满意,下个月奶奶过了九十大寿,我们就搬过来。” 惠英姿脚下突然顿住:“一围,有些话我想和你说。” 周一围本能地拒绝:“什么话都等先吃完了饭再说。” 惠英姿摇头,脚步停滞不前,眼睛直直盯着身侧的周一围,周一围亦盯着她,谁都不肯示弱。 良久,周一围轻叹一声:“那你说吧,说完了我们再去饭厅。” 两人坐到客厅一角的茶桌前,茶碗里黄汤黄茶,惠英姿抿了一口,尝出是名贵的君山银针,心内也叹了口气,周一围为了准备这些,这段日子该是费了不少心力物力的。 “一围,这里很好,好得不像是真的,我很喜欢,非常喜欢。你这样花心思,我……” 周一围立刻接话:“只要你喜欢就行,我和井然都是要随着你的,你喜欢那我们也就喜欢。” “一围,对不起,我们不能再住在一起了。离婚的事拖了这么久,也该有个结束了。” 周一围瞋目裂眦,“你……” “一围,你是个好人。其实从始至终,你都没有对不起我,这几个月,你对我更是呵护有加,我受之有愧。我想了想,我们还是早点离婚的好,你这样小心翼翼,我心里也不好受。” 周一围一拳砸在了茶桌上,黄色的茶汤随着小小的茶碗左右晃动,在桌上留下了一团团水渍。“我周一围对不起谁,不用你说,我自己心里清楚。你要嫌不自在,那我们还像以前一样生活,这你总该受得了吧!” 惠英姿还是摇头:“我们不适合在一起生活。”看到周一围又扬起了手,惠英姿连忙伸手过去按在他手上,“一围,你听我说,我说刚才的话不是跟你赌气,你一定要明白。我之前跟你说今天的日子很特别,是因为我想起了很多过去的事情。从小到大,因为我爸爸的原因,我一个人拼惯了,只知道要为我妈争一口气,让我爸乖乖收心。” 说到这儿,她笑了笑:“其实现在看来,以前我有点太过不自量力。我爸一个成年男人,又经商多年,老油条一样,我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就算念得书再多,又怎么斗得过他?如果不是井然奶奶出手帮我,我妈最后几年也不会过得那样舒心。说到底,当初说要娶我进门的人不是你,所以你并不亏欠我什么。” 周一围听她说起了两人的过去,攥得死紧的手慢慢松开了,表情也柔和了许多。 “后来我妈过世以后,你待我那么好。我怀着毛豆的时候,你一有空闲就守着我,让我注意这个注意那个,又陪我说话聊天,还找了月嫂来安慰我。你之前坦白说那时候对我不是十分动心,可其实我已经心满意足了。我活了这么大,很少有人会这么关心我。我妈遇人不淑,自顾不暇,也就只有你,会对我无条件的好。” “现在毛豆已经快四岁了,我也脱离了以前每天兵荒马乱的日子,过了整整四年舒舒心心的生活,其实,这样算起来,你对我已经够好了。所以,你以后不要再这样护着我了,你并不欠我什么,根本无需这样。” 周一围的眼睛浓黑似墨,眼中是满满的化不开的浓情蜜意:“你是我爱的女人,这样做,我心甘情愿。”说着他抬起了两人交叠在一起的手,轻轻在她手背上覆下一吻。 “可我已经不爱你了。”惠英姿把心里埋藏已久的话说了出来,“我当初为了你家的钱和势而嫁给你,过了这几年糊糊涂涂的日子,直到那天下午,看到你和邓洁,我才明白,我们其实根本不适合在一起生活。你找邓洁,也并没有什么错。你喜欢她年轻漂亮,这是我从始至终都没有给过你的东西。其实要说亏待,不是你亏待我,而是我亏待了你。要不是你母亲挑中我,你根本不需要这样委屈自己。” “这段婚姻里,受益的那个人是我,被错待的那个人反而是你。所以,我们离婚吧。我们都快四十了,好日子所剩无几,我想做点自己喜欢的事情,你也有权追求自己真正喜欢的东西。” “我手上的股份,我愿意无条件地转让给你。井然的监护权,我们一人一半,为了他的生活不受影响,我愿意让他继续随着你们生活,只要我可以定期和他见面就好。” 惠英姿一口气说完,抽回了自己的手,再不出声。周一围听完她的话,却像呆了一样。 两人相对无言,坐了许久后,惠英姿先起身,刚刚走了两步,就听到身后的周一围低沉的一声:“惠英姿,你给我站住!” 惠英姿回头,周一围却已经离开了茶桌,跟她近在咫尺。他的眼神凶狠,看着惠英姿的神情犹如饥饿的雄狮盯着自己的猎物,惠英姿你怎么了还来不及问出口,他已经抱住了她,推到一侧的墙壁上,开始胡乱地在她脸上啃噬亲吻。 惠英姿伸出手艰难地想把他推开,反而刺激得周一围更加失去了理智,旁边高几上摆着的花瓶瓶颈处松松绕着一条打着络子的红绳,周一围右手将她双手并在一起,狠狠握住,像是要捏碎她的骨头般,扯过花瓶上的绳子,将她的两只手腕捆在一起。 随后他的手开始在她身上游移,她的裙摆被掀起,胸前的一长排扣子被七零八落地解开。周一围的浑身都散发着一股侵略的气息,无论惠英姿如何挣扎躲避,都没有办法脱离他的掌控,反而让两人的姿势愈来愈不堪,而他开口凑在她耳边说的话更证实了她的猜测:“你不就是在意我和邓洁做过的事吗?没关系,我周一围玩过那么多女人,知道怎么才能把你伺候得舒舒服服!今天这花样咱俩从来没玩过,我就让你开开眼界,免得你心里总是不平衡。” 随着周一围将她的胸衣扯出来丢在地上,又把她的内裤直接用手指拨到一边。惠英姿无力阻止,她想,这样也好,就当是末日狂欢。“你要我就给你,一围!我原本就没有什么,现在能过上这样的富贵生活,也全是靠你。我给不起你别的,就当这是我最后送你的分手礼物!” 说完,惠英姿闭上了眼睛。 周一围的j□j原本已经顶在了她两腿之间,准备一蹴而就,却听到了惠英姿这样的话,顿时j□j退潮,意兴阑珊。以往那些当玩意儿的女人自己都没有j□j过,难道如今反要这样对待自己唯一爱过的女人吗? 惠英姿久不见动静,睁开了眼睛,就见周一围已经穿好了衣服,正在替自己解着手上的绳子,然后又从地上拾起她的胸衣,替她整理起衣裙。 最后,看她一切妥当,周一围一把将眼前的女人抱在了怀里。惠英姿靠在他胸前,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她能感受到他心内无尽的悲凉和伤痛。他的眼泪落在她脸上,“为什么?为什么,姿姿?我只是不小心犯了一个错,你为什么就是不能原谅我?我已经尽力改正了,你为什么不肯相信我爱的人是你?我只想要个机会来补偿你,为什么你连这样的机会都不肯给我?” 45、第四十五章 … 周家老太太九十大寿,周家亲戚多,地理位置也极其分散,老太太又是目前周家人里辈份最高的一位,且W城也算是周家发家崛起的地方,所以五湖四海的亲戚们这几日陆陆续续地都来到了W城。 周一围自被惠英姿在新居拒绝后,再也不提一家三口搬出去住的事情,生活好似又恢复了以往的样子,每日正常上下班,回来一家人一起吃饭,晚上一个人睡在主卧。任惠英姿如何好言相劝,他就是不肯松口谈离婚的事情。惠英姿万般无奈,只得去和自己的婆婆谈。 周母不高兴小辈这样折腾,可看着惠英姿一副铁了心要离婚的样子,知道再劝也是无用,便没有多嘴。况且,惠英姿已经明确表示自愿放弃手中所有的股份,只要儿子的一半监护权。周母觉得合情合理,找个时间便和自己儿子提了这事。 哪想到周一围一听就拉下了脸,直截了当地表示让母亲不要再插手自己的婚姻之事。说自己当初结婚已经是她一手包办,即使他过去荒唐,这几年来在公司认真做事,成绩有目共睹,离不离婚自己自有决断。 周母心里既心酸又欣慰,周一围这几年的变化,她是瞧在眼里,喜在心上。况且她也记得儿子的变化是源于儿媳家里出事,之后夫妻俩奇迹般地恩爱和睦,儿子也在公司里慢慢挑起了大梁,她和周父甚至还为此悄悄地去普陀山还过愿。 她也是没想到,其貌不扬的儿媳妇竟还有如此本事,能把自己这个荒唐透顶,四六不着的儿子那满肚花花肠子紧紧拢回了家里。这可是当初自己找上惠英姿谈条件时想都没想过的事情。 可事到如今,惠英姿是油盐不进地想要离婚,两人天天分房睡,时间长了也总不是个事儿啊。所以周母就想,既然儿子态度如此强硬,家里马上又要接待这么多亲戚上门贺寿,那就让惠英姿再撑一段日子,好歹把这件大事料理完了,她再出门。 周母把想法和儿媳妇说的时候,惠英姿最后只问了一句:“过了奶奶寿辰,井然爸爸一定能和我离婚么?” 周母心里没底,当下只能强自应下来:“好孩子,你放心,到时候你如果还是想走,妈给你做这个主。只你奶奶九十大寿的事情,你还是得给妈搭把手,多操心操心。” 惠英姿没有再多话,答了声好后,退出了公婆的房间。 周家亲戚多,关系自然有远有近,所以远道而来的人里,一部分住在周家在外包下的酒店中,还有一部分住在周家的各处别院里,也有特别亲近的则住在周家大宅的客房里。 和周一围同辈的兄弟姊妹里,有个表弟叫周启皓,和他虽然血缘上算不上太近,可两人小时候在一起玩过。如今这表弟父母都已故去,一个人远在澳洲做医生,这次因为要给周家老太太贺寿,也特意赶了回来。加之两人见面后,再次相谈甚欢,所以周启皓也就应周一围的热情邀约,同住在周家大宅里。 老太太的寿宴连做三天,办得可谓隆重非常,外人自是看着艳羡,老太太自己高兴,千里迢迢赶来的亲戚们也俱都满意。这样烈火烹油,鲜花着锦的喜事,背后却是周母,惠英姿和专业宴会的承办人员整整一个月没日没夜的操心整治,从预备到结束,各项事情都办得有条不紊,处处安排得合理妥当。 好容易把外面的亲戚都送走了,周一围回头看看惠英姿消瘦的身形面孔,心中只有说不出的疼惜。这一月里,妻子每天忙得脚不沾地,为了周家的事情不计前嫌地尽心尽力,代替母亲招呼各路人马,多少人见面就说,他可算是娶了个好媳妇儿,夸得周一围通体舒泰,眉开眼笑。想着英姿既然这般卖力,必是对自己还有感情。只要他继续待她好,总有一日能等到她的回心转意。 所以,当他这天推开周启皓的卧室门,准备和自己这位久别重逢的表弟好好来一番喝酒叙旧的时候,周一围根本无法相信自己眼前看到的景象:双人大床上,妻子躺在周启皓身下,一双手臂搂抱着周启皓劲瘦的腰身,两腿紧紧缠在他臀部上方,而周启皓的手,则覆盖在惠英姿胸前。 周一围只觉得自己脑子都要炸开了,胸口的血气止不住地上涌,冲上去对着周启皓的门面就是狠狠的一拳。周启皓毫无防备,被愤怒至极的周一围一拳打下了床铺,跌在了房间地板上,砸得地板一声闷响。 周一围失去理智地对着地上的周启皓拳打脚踢,嘴里不停地骂着。周启皓闷声不吭,只护着头部,任凭周一围收拾自己。 床上的惠英姿看着眼前的景象,也没有出声劝阻,只是静静地捡起撒落在床上的衣服,一件一件开始慢慢穿戴。等周一围打得痛快,周启皓也趴在地上一动不动时,她已经重新穿戴得整整齐齐,站在了大床的另一侧。 “别打了,周一围。是我主动勾引他的,你放过他吧。” 周一围回头,看着面色平静的惠英姿,心里又痛又恨。 惠英姿看到他赤红的双眼和不停剧烈起伏的胸膛,显然,周一围是气坏了,自己和他结婚这么多年,还从来没见过他这副样子。 “我们出去说话吧,让启皓也自己收拾一下。” 说着,她转身朝门外走去。 周一围立刻跟上,从后面猛地拽住了惠英姿的胳膊,将她拉进了他们原先的卧室,一把将她掼倒在床上。 “说,你们什么时候勾搭在一起的?你和他做过几次了?” 虽然床并不硬,可惠英姿还是被一下摔得头晕眼花,听到周一围杀气腾腾的问话,她也不回答,手撑着床铺坐起身来,闭了闭眼睛让自己舒服些,才抬头看着周一围,一字一句慢慢说道:“不是第一次了。” 周一围急怒交加,要不是脑子里还残存着一丝理智,他觉得自己可能会冲上去把她给活活掐死。“到底几次?”周一围恶狠狠地道:“你给我说清楚!” 惠英姿心内如刀绞,好像心脏都快要被绞得血肉模糊,只面上却依然是安静平和的:“比你和邓洁多。” 听到她的回答,周一围的目光瞬间变得冰冷起来,那样冰冷的目光看得她几乎要打寒颤。 他往前走了两步,站在床边,右手捏住她的下巴抬起:“你还是想离婚,是不是?我周一围今天就明明白白告诉你,离婚这事,你找我妈,找周启皓,找天皇老子都没用!你以前不是心里不服气吗?这下你和周启皓做也做过了,我们就算扯平。以后你就老老实实给我呆在家里,做我老婆,我既往不咎。” “你不离婚,我还会继续找别人,找到所有人都知道,我惠英姿人尽可夫!”惠英姿的声音还是平稳的,可语气却是强硬的。 周一围被这话激得头目欲裂,手上难以控制地使出狠劲将她一推,惠英姿没有坐稳,从床上斜着摔了下来。她也不喊痛,只爬起来慢慢往后挪了挪自己的身体,靠上了身后的椅子,冷静却又决然地看着面前的周一围:“我现在只想离婚。只要能让你松口,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我宁可被你骂我是个j□j,也不想再和你继续过下去。” 一个星期后,周一围和惠英姿签字离婚,惠英姿搬出周家大宅,住在了临时定好的一家酒店里。 每天,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吃饭,看书,偶尔去附近的小巷里逛一逛,和小贩讨价还价,然后为自己买一点华而不实的廉价小玩意儿。太阳落下之前,又再次一个人回到酒店房间里,洗漱,睡觉。日子过得闲散,茫然,也有些不知所措。她需要给自己一点缓冲的时间,来面对以后的新生活。 某个黄昏,在吃过街边小铺里热气腾腾的杭州小笼包和瓦罐鸡汤,慢慢踱着步回到酒店里后,不期然地,房间里的电话急促地响了起来。 “喂,您好!是哪位?”惠英姿坐在椅子上,接起了电话。 电话那头没有出声,惠英姿又喂了一声,才听得那头的声音带着揣揣之意响起:“英姿,是我,殳慧。” “小慧?”惠英姿大吃一惊:“你怎么知道我现在的电话的?你不是正怀孕休养么?” “我听说了你……离婚的事情,所以……”惠英姿听得出来殳慧的声音很是小心翼翼,显然,是怕刺激到她这个刚刚失婚的女人。 惠英姿特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快些:“我们一个月前办的手续,我还好,你放心吧。倒是你,孩子快有六个多月了吧,要注意好好休息,少操心,别累到自己。” “我还好,孩子也好。”殳慧顿了顿:“我想和你见个面,你方便么?” 惠英姿想了想,回道:“没什么不方便的,我现在孤家寡人,随时都行。你说个时间地点,我去找你。不过,你们家区珈诚舍得让你挺着个大肚子出来么?”惠英姿笑着揶揄她。 “他啊,”殳慧在这边撇了撇嘴,看着蹲在沙发旁边瞅着自己的区珈诚,抬手在他头上摸了一下:“他现在都不管我了。那我们明天下午在君悦酒店的茶园里碰面?” “好的。” 等殳慧挂上电话,区珈诚立刻从蹲着的地方站起身来,坐到了沙发上,小心地扶着她靠在自己怀里:“我什么时候不管你了,你这样败坏我的好名声?” “你昨天十点钟都没回家,也不知道给我打个电话,害我担心了一晚上。还和那个周一围,张宇阳喝得满身酒气,你自己说,我有没有冤枉你?”殳慧使劲拧了一下他的大腿肉。 区珈诚嗷叫一声:“老婆,我错了!你手下留情,放小的一条生路吧。” “那你以后还敢不敢了?” “绝对不敢了。”区珈诚从善如流。 殳慧话锋一转,继续逼供:“那你们几个昨晚到底说什么了?你给我老实交代。” “真得没说什么呀,老婆。”区珈诚一脸无辜的表情:“你还不知道么,一围他自离婚以后心里一直不好受,下了班经常去找张宇阳拼酒发泄。昨天张宇阳说自己有事得先走一步,就把我抓过去顶个缺儿。” 殳慧听了区珈诚的解释心里不以为然。当初周一围出轨她可是亲眼看见的,老婆在身边的时候不知道珍惜,和一个不三不四的女人打得火热,这会儿人走了才这样要死要活,有意思吗? “其实,一围也挺可怜的。”区珈诚还继续不知深浅地替周一围说着好话:“他以前那些事就不说了,那会儿他也没结婚,后来就算结了婚,和你的好姐妹也是各过各的日子。可后来惠英姿家里出事,不都是一围忙前忙后照料着么?” “嗯?” “虽然这一次他确实是犯了很大的错误,可是一围昨晚喝醉了还趴在桌上哭着跟我说,他是真爱他老婆的。要不这几个月他每天装孙子,又买房子又装修,还到处踅摸字画,你以为他心里好受?还不都是为了惠英姿么?他就是吃亏在年纪小的时候放荡太过了,又没人管,所以自制力不行。男人最懂男人,我敢拍着胸脯说一句,只要这回惠英姿肯原谅他,下半辈子好日子过都过不完。”区珈诚难得找到一个自己有话语权的话题,声音越说越高,到最后简直都有点儿慷慨激昂的意思了。 “所以现在反倒是英姿错了?见了老公出轨,不能原谅他和他好好过日子,还要和老公离婚,弄到现在这个地步,都是英姿的错,你是这个意思吧?” “不……不是” 区珈诚好不容易扬眉吐气一回,被殳慧不阴不阳的几句话又吓得打回了原形:“我是说,得饶人处且饶人。再说,她一个人在那么个小酒店里住着,你不也心疼么?” “……” “老婆?你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区珈诚,我腰有点儿困,你扶我上去休息吧。”殳慧皱着眉头说道。 “嗳。”区珈诚立马扶着老婆的腰,将她送回了楼上的卧室。 殳慧一进卧室的门,又说自己的针线篮子落在了楼下,让他给她拿上来。区珈诚不疑有他,听了老婆的吩咐,转身下楼去取东西。哪知刚走没几步,就听到身后卧室的门啪地一声关上,随后还传来了落锁的声音。 区珈诚打个激灵,立刻跑回卧室门前,不停地用手拍着门:“老婆,老婆,我错了,我不该替周一围那小子说好话。你就原谅我一次,放我进去吧。” “你是好兄弟,讲义气嘛。”殳慧挺着肚子,扶着后腰,站在门内,高声说道:“哪有犯什么错?不过我今天突然想一个人睡,你就委屈一下去客房睡吧。等孩子出来了,我让他给你赔罪。” …… 茶厅里,舒缓优美的爵士乐三重奏缓缓流淌,气势恢弘的落地玻璃窗外,则是一派万紫千红的花园景致,面前的小几上,侍者刚刚送上了即时烤制的金黄松脆的华夫饼和新鲜红润的草莓。 殳慧自从过了孕吐期,就特别喜欢各类西式甜点,且不分白天黑夜地想吃就要吃到嘴里头。区珈诚为此在家里找了两个西点师傅,换着班的给她烤蛋糕,甜饼和果碎。这会儿来了酒店,她也是一落座就替自己和惠英姿点了这里的招牌华夫饼。 “你现在可真是能吃,以前生南瓜小米的时候也这样?”惠英姿看着面前的殳慧没一会儿一块饼已然落肚,笑着问她。 殳慧摇了摇头:“那会儿也不知道是心情不好,还是生理反应,过了孕吐也还是什么都不想吃。不像这回,自己都快管不住自己的嘴了。” 说着又送了半颗草莓进嘴,然后又问道:“你对以后的生活有什么安排么?” 她没有问惠英姿是如何和周一围达成离婚协议的,依照周一围这段日子醉生梦死的反应,想必这结果来得不易。也不问她现在如何了,惠英姿说好与不好又能怎么样呢?反倒勾起那些不堪的伤心往事。至于她和周一围是否还有破镜重圆的可能,殳慧更是提都没提。 她知道昨晚区珈诚和自己说那些话的言外之意,除了替周一围说好话,更重要的便是希望她今天和惠英姿见面后能好好劝劝她,既然周一围情深至此,惠英姿也得偿所愿离了婚了,好歹过去一直憋着的气算是出了。心里痛快了,不如就给自己的前夫一个机会。毕竟两人也曾情热过,若能重修旧好,岂不是皆大欢喜?! 可在殳慧看来,两口子之间,特别是事关感情的话题,外人还是不要插足的好。看看周围,有些成天吵闹对骂,甚至动辄刀棍相加的夫妻,人家也能一起走到最后。反观有些夫妻一辈子也没红过脸,相敬如宾,举案齐眉,周围人看着暗暗羡慕的,眼瞅着老了老了,却不声不响地红本换绿本,大大跌破周围人的眼镜。 当下最现实的问题是,惠英姿和周一围之间有个儿子,如今离了婚,以后她要怎么安排自己的生活,才能既照顾到儿子,又能让自己的生活步入正轨,顺利迈入下一个阶段。殳慧这次约好友出来,也只是想知道惠英姿此时需要些什么,她作为朋友又能帮得上她什么。 “我啊,”惠英姿端起桌上的大吉岭红茶喝了一口,才说道:“我现在很庆幸我当初大学学的是会计专业,你也知道,这行业是越老越吃香。虽然那些有头有脸的会计师事务所我是进不去了,可找两家私营的企业给人做做帐还是行的,这样也能和井然常常见面。” “其实,我原先是打算出去来着,可一想到儿子,最后还是算了。离那么远,就算能天天视频,心里也还是有点儿放心不下。” 殳慧感同身受地点点头,“那你已经开始找公司了么?我是想,你就这么住在酒店,那里条件好不好先不说,主要是你一个单身女人,住在那儿不安全。还是先找个房子住下才好。” “嗯,也就过了这个月底,就准备找了。” “你……”殳慧在心里再三考量了一下,最后还是把话问了出来:“你钱方面有什么需要么?”看惠英姿抬眼看向自己,她赶快又说道:“你别多心。我是听区珈诚说你和他离婚的时候,股份什么的都没要,不知道你有没有……” 惠英姿爽朗一笑:“周一围和我婆婆人都不错,看我自愿放弃了股份,也就没有难为我。我现金也带出来一些,不过也不准备买太大的房子了。一个人住用不着,买个交通方便,户型也不大的房子,便宜方便不说,还好打理。井然过来和我住,也算是个乐趣。” “放心,我自己先找找看。若是看到合心思的房子,又不方面露面的话,我一定打电话麻烦你。” 殳慧看惠英姿打算得合情合理,便没有再多嘴,只拣周围人近来的八卦乐事和她聊着。 没过多久,侧对门坐着的惠英姿就看到区珈诚找进来了,她和正说得滔滔不绝的殳慧使个眼色。殳慧正在兴头上,看着惠英姿的表情心里疑惑,一回头,就见区珈诚气宇轩昂地朝两人走了过来,先是和惠英姿点头打个招呼:“英姿!” “不放心了?”惠英姿笑着问他。 区珈诚停在妻子身边,“让你笑话了。她现在月份大了,总得多加小心。” 殳慧也不知道为什么,脸上的表情突然就不大好看起来。倒是惠英姿听了区珈诚的话,赞许地点了点头:“是得注意点儿。我们聊得差不多了,要不今天就先这样?改天我这边事情定了,再上门叨扰你们去。”惠英姿说这话时,眼睛转向了正对面的殳慧。 殳慧却摇了摇头:“我难得出来,这才不到一个小时。英姿你要没事,我们再坐会儿吧。” 惠英姿对着区珈诚做了个无奈的表情。区珈诚也不生气,一手搭在老婆肩上,温柔地向自己老婆建议道:“那我给你们再叫点吃的吧,这饼看着都不脆了。你们正好边吃边聊。” 殳慧没出声,只小小地点了个头。区珈诚即刻抬手示意男侍者过来,给两人又叫了两份华夫饼,两客木瓜班戟,两杯红茶,便又走开了。 “你也是,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生气了?”惠英姿数落道:“看人对你多好!” “无事献殷勤,明明说好一个半小时再过来的,懒得理他。” 其实,殳慧心里是怕区珈诚对自己腻歪的样子让惠英姿触景伤情。毕竟,她和周一围离婚也还没多久,做了那么多年的夫妻,恐怕到现在或多或少总还是有点余情未了。惠英姿外表强硬,内心却敏感,这种事自然是能避则避。所以她才叮嘱区珈诚不要太早过来。哪晓得这个呆头鹅又开始不分场合地秀恩爱表忠心了?! …… 区珈诚闲着没事,又不能呆在大厅里惹老婆心烦,和侍者把老婆的帐结了之后,自己就踱步上了酒店二楼的香槟吧。想着听听歌手的现场,时间也好过些。 一进门,就看到前天晚上接了个电话就火急火燎地说要走人的张宇阳正坐在一张台子旁边,手上捧着酒杯,眼睛盯着台上的表演,一口一口慢慢抿着。他站得这么远,都能看到这老家伙半边脸上的酒窝和笑得大咧的半张嘴。 还没抬脚朝那边走,一个身材曼妙的年轻女人已经坐在了他身旁的椅子上。女人一坐下,张宇阳的手立刻急不可待地搭上了人家的肩头,把人搂到自己怀里,两人开始亲热地咬起了耳朵。 区珈诚心里好笑,年近四十的人了,不想着正经找个老婆,整天这样勾三搭四的,也不怕被掏空了身子。要不是看在是老同学的面子上,他可真是不想冒着被老婆扫出门的风险,和他走这么近了。 眼看那两人越凑越近,女人的大半个身子都靠在了张宇阳身上,他也不顾及这是公众场合,凑嘴就朝女人脸上亲了过去。区珈诚再也看不下去,抬脚朝他走了过去。 走了一半,被张宇阳搂在怀中的女人半张脸从他肩上露了出来,看到那张脸,区珈诚的脚步突地就被定在了原地,再也动弹不得。 靠在张宇阳怀中的女人不是别人,正是殳慧的继妹,对着自己乱说一通又被送出办公室的小姨子,前些日子经常来家里看望怀孕姐姐的黄茵茵。 黄茵茵显然也看到了区珈诚,只见她从张宇阳怀里慢慢撤了出来,坐回了自己的椅子。张宇阳正闹得高兴,见黄茵茵突然就变了神色,和自己隔了老远,眼睛还直愣愣地朝后面瞅着,也回过头来,就看到不远处脸色铁青,拳头紧握的区珈诚。 张宇阳突然就有点儿不好意思起来。虽然黄茵茵和殳慧不是亲生姐妹,区珈诚和黄茵茵更是丝毫没有一点儿血缘关系,但这会儿一见区珈诚,不知怎么地,他内心油然而生一种女婿见了大舅哥的错觉,惶恐不安,患得患失,想要得到承认,融入对方家里,又不知道该怎么向人家表现。 张宇阳拉着黄茵茵的手站了起来,脸上堆满了笑容:“诚哥,这么巧!” 区珈诚看好友一眼,又去瞧旁边的黄茵茵,半垂着头,脸色通红,跟着张宇阳含糊地喊了声姐夫,就再也不吭声了。 “茵茵,你姐在下边呢,你也下去坐坐吧。”区珈诚最后还是压了压气,对着自己这位让人不省心的姨妹说了句。 黄茵茵抬头,疑惑道:“姐夫?” 张宇阳捏了捏她的手:“乖,去吧。我和你姐夫正好有事要谈,你先下去找你姐去。” 黄茵茵来回看看两人,最后还是听话地下楼了。 剩下两个人,找了吧里一个角落位置,离得现场歌手也远远的,坐了下来。 “你这几天就忙这个?” “诚哥,”张宇阳自己这事做得有点不大地道,他心里其实也是有些小心思的,只是不能对着人明说罢了。这会儿被区珈诚撞到,只能赶紧表明态度:“诚哥,你先别发火。我知道,只要是跟嫂子有关的事,你就特别上心。可这回……茵茵是嫂子的妹子,你再借我两胆儿,我也不敢对她乱来。” “你们刚才大庭广众之下是怎么回事儿?”区珈诚气不打一处来:“我警告你,她可不是那些野模,由着你乱摸乱啃,要是被熟人看到,以后她还怎么做人?” “诚哥,我保证我这回是认真的,真的!不信你去问茵茵,我连婚都跟她求过了,房子也看好了,只等她点头答应,我就带她回内蒙见我爸妈,娶她过门。以后她想在这儿或者内蒙生活,我都随她。” 张宇阳一副赌咒发誓的样子,倒有些把区珈诚整蒙了:“你俩才几天,你真想好了?还是茵茵她” “诚哥,你信我,我们绝对不是奉子成婚!我是真心实意要娶她做老婆的。” 区珈诚没有立刻接话。一是张宇阳一向贪鲜,这么多年,香的臭的来者不拒,名声实在不好,这时节怎么突然转性了;二来,自己老婆这个妹子,区珈诚也不知道该说她是真天真还是假纯洁,他自己经历的那桩破事儿就不说了,自家人自然要替她遮掩,可那事儿后来也真是没见她消停过。 有些事他知道了都替她害臊,想要回去和老婆提一提让她出面劝劝,最后还是张不开那个嘴,索性只装作不知,由得她自己去闹。如今,她把自己折腾进电视台做了记者不说,还时不时地在电视上露个脸,倒把殳慧和她爸妈高兴得不行。回了家嘴里也总念叨茵茵多有出息,让他多帮衬帮衬,担心她一个女孩子在名利场里吃了亏,被人占了便宜。 区珈诚心里想,我还没怎么帮,人已经这么出息了。我要真帮了,她还不得把天捅个窟窿! 说实话,那样的场合,只要她稍微露点儿自己和省委区书记家的关系,只有别人敬她的份儿,哪里还会吃亏。显然,自己这位小姨子这个分寸把握得就很好,在一众女流之辈里,也算是个中高手了。可这种事吧,她占了忒大便宜,你还不能义正言辞地指责她。毕竟,她说的也都是实话。区珈诚是服了,也懒得多理会。只要不是借着老爷子的名声在外面坑蒙拐骗,他就不管。 以往,只要是殳慧心里想做个什么,他二话不说,不等她出口,就替她办得妥妥当当。可唯独这件事上,区珈诚是左耳进,右耳出,稳坐钓鱼台,把自己置身事外,不闻不问。 现在,这两人搅和到一块儿了,区珈诚是不想管都不行了。 “你自己想好就行。你刚刚说,她还没答应和你结婚?” 张宇阳松了口气,笑着回道:“是没直接答应,说还想再多交往一段儿,不过也差不多了。”顿了顿又说:“她看我嫂子又怀上了孩子,心里羡慕,自己也想要一个,所以结婚也就是没几天的事了。” 区珈诚一听张宇阳的话,好容易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黄茵茵一个姑娘家如今不知怎么学会了这套,刀切豆腐两面光,一面儿哄着你许你这个许你那个,一面儿又不知道心底在打什么主意。 按说张宇阳在女人的事上也是个老手了,可奈何这回要顾及自己的面子,怕是被人算计了也不知道。黄茵茵是亲戚,可自己和张宇阳也是一起从青葱年少走过来的好友,区珈诚不愿看见他难得认真一回却被人耍了,只能拿话多提点他两句:“结婚是好事,伯父伯母这些年就盼着你这个呢,早点定了也好让老人家安心。” “谢谢诚哥!”张宇阳嬉皮笑脸说道:“还有一件事儿,咱丈母娘那边,这么多年你最有经验了,到时候还得麻烦你替我说两句好话。” 又过了两月,张宇阳和黄茵茵订婚了。张宇阳直接包下了君悦酒店的宴会厅,把父母和至亲好友从内蒙接了过来,还有黄茵茵在W城的亲戚好友,办了个低调却异常典雅的订婚宴。区父因有工作在身,且身份敏感不便出面,便由区母代表,随着区珈诚和殳慧一家来恭喜一对新人。 虽然只是订婚,可张宇阳也花了不少心思,订婚蛋糕是请上海这两年异常出名的一位创意甜点设计师专门制作的,摄像拍照也选了本城一家顶级影楼专门跟踪,到了这天还另外又请了一位私人摄影师加入其中。更是豪气地包下了顶楼的三间总统套房,供黄茵茵和至亲的女眷亲戚化妆打扮兼休息之用。 殳慧为了让惠英姿重新开始,这样的场合必是要带着她一起出席的,也好多结识一些人,或许其中就有以后的人生伴侣也不一定。原本不想过来的周一围从区珈诚那儿知道了消息,也急急地赶了过来,想要抓住机会和惠英姿再续前缘。 殳慧怀孕已经八个月了,大家怕她有个什么闪失,只让她略坐坐便去了相邻的套房休息。区珈诚看老婆一切都好,便放心地去楼下和张宇阳一起招呼客人。 黄茵茵坐在梳化台前,和惠英姿聊着闲话,问她张宇阳以前的事情。突然,内间的门被人一把推开,两人一起转过头来,确实神色憔悴的周一围。 黄茵茵也听殳慧和殳母说过这两人的事,想躲开让他们好好谈谈。没想到还没起身,周一围先发话了:“弟妹你坐着,我说两句话就走,不多打扰你们。” 其实,周一围是怕惠英姿不给他说话的机会。这几个月,惠英姿不接他的电话,不回他的短信,也没和他打过照面,要见儿子,都是和母亲事先约好,不给他半点机会。周一围是没办法了,只能趁着今天这个机会赶过来见她。现下有黄茵茵在,她反而不能一走了之,他也能和她说上两句。 黄茵茵只得尴尬地坐下,周一围走了过来,看着坐在沙发上的惠英姿,她精神还好,只是也瘦了。 周一围艰难开口:“英姿,这些日子……” “我过得很好,谢谢关心。”惠英姿直接截了他的话,爽利地答道。 “我很……毛豆他很想你,每晚都要妈妈。”坐在一旁的黄茵茵听到周一围的声音里甚至有颤抖的迹象。 惠英姿心里痛苦,面上却半分不露:“他总是要适应的。”话锋一转:“你还有别的事吗?没事的话我得去找殳慧了,她让我这个点儿过去喊她起来的。宴会快开始了,你也下去吧。”说着惠英姿就从沙发上站起身来。 周一围却突然冷不丁地跪了下来,拉住她的手:“别走,英姿。我后悔了,我不该答应你离婚的。你回来吧。” 惠英姿脸涨得通红,一旁坐着的黄茵茵也没想到周一围这么不计较,当着她这个外人的面就这么跪了下来求前妻复合。弄得她留不好留,走不能走,坐立难安。 两人僵持半晌,周一围不松手,惠英姿眼睛看向前方,闭嘴不言,气氛越发尴尬。最后还是黄茵茵开口打破了僵局:“那个……周大哥,要不你先起来,你这样英姿姐她也不好说话。” “英姿,你看连弟妹都替我说话了。我知道邓洁的事是我不对,伤了你的心,可我已经知错了。你就再给我一次机会不行吗?你回家来,我们还像过去一样过日子,等你什么时候愿意了,我们再做回夫妻,好不好?” 一旁的黄茵茵其实在这件事上是有点偏向周一围的,在她看来,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发生了这种事情,女人固然伤心,可如果能因此让一个男人彻底收心,忠于家庭,不也是因祸得福的好事么!何必死缠着过去不放,白白苦了自己。 她想到了之前听张宇阳说起过的区珈诚和如今已淡出影坛的卓海婷春风一度的事情。那会儿自己姐姐刚结婚,和姐夫闹别扭,成天价一副冰山美人的样子,被人趁虚而入。后来怎么样?两人一和好,卓海婷倒霉了,姐夫一心一意为着她,不也是很好吗? 这两件事的区别,无非是一个倒霉,被老婆知道了,一个事后工作做得好,老婆对此一概不知。可现在看看惠英姿和殳慧的差别,那可就大了。殳慧怀上了第三胎,被区珈诚当太后老佛爷一样地伺候着哄着,日子不知过得多畅快。 反观惠英姿,姿态确实很好看,同为女人,她自己有时候都觉得这样挺爽,可过日子不能指着一时的爽快过活吧。既然男人肯这样低三下四地搭台阶给你下,见好就收才是明智的选择不是?! 黄茵茵心里想着,嘴上也就说了出来。大好的日子,碰上这样的事情,两人要是能因此重修旧好,也算日行一善了。 她一说完,周一围频频点头,惠英姿不说话,可眼睛也从远处收了回来,看向了脚边跪着的周一围。眼看形势大好之际,门外突然传来一声闷响,三人转头一看,才发现大事不好。不知什么时候走进来的殳慧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黄茵茵,手还扶着墙,身子却渐渐软了下去,最后坐在了地上。 惠英姿立刻着急地跑了过来,黄茵茵紧随其后,跪得腿发麻的周一围也一瘸一拐地跑了过来,一看,简直是要人命了,殳慧满头是汗,双手捧着肚子,身下还有一大滩暗红的血迹。 惠英姿让黄茵茵立刻给区珈诚打电话,说殳慧在楼上受了刺激,眼下要早产了,让他赶快联系医院。又让周一围去楼下备车,自己则按铃找来服务生,三言两语说了情况,请对方赶快提供架子床,再腾出个电梯来,眼下的情况十万火急,一点耽误不得。 一个多小时后,婴儿出世,体重刚过三斤,一出来处理过粘液和身上的胎脂,便直接被送进了早产儿暖箱里。 护士走出手术室把情况一说,区珈诚整个人都是虚的:“那我老婆呢?” “大人还好,宝宝需要精心护理。” 区母也紧张地问道:“我那小孙子呢,不会有事吧?” “只要护理得好,应该没事。只是早产儿因为没有在母体内呆足日子,自身储备不足,有些疾病并发率很高,需要特别注意。” 一个月后,殳慧母子出院,一并被裹得严严实实回到家里。区珈诚早已听从医生的建议,在家里备好了氧气机和喂食管,两个月薪近三万的金牌月嫂,伺候母子二人。 区珈诚把公司的事几乎都交给了两位副总,自己每天只寸步不离地在家中守着母子二人。慢慢地,在月嫂的精心照顾和医生的定期检查下,孩子的情况完全追上了正常出生的婴儿,一日赛过一日的活泼机灵,白胖可爱。两个月嫂都很欣慰,只是,出了月子的殳慧除了照顾儿子时还能笑得出来,其它时间连话都没几句。 区珈诚事后已经知道了那天房间里的事情。惠英姿和周一围都说是自己的不是,黄茵茵也一个劲儿地道歉,区珈诚心里有怨难言,事情是自己做下的,虽然只一次,而且当年也是被周一围好心办了错事,可到底不该。 那时候殳慧和他打冷战,自己也有受不了出去喝酒的时候,拉着周一围说得多了,周一围便让公司里刚刚崭露头角的卓海婷过来相陪。他最后喝得迷迷糊糊,让周一围送自己回家,周一围嘴上答应得好,私下却把赤身裸体的卓海婷送到了他酒店房间的床上。 这段陈年往事他费尽心机地瞒了这么多年,没想到最后却是这样被殳慧知道了。区珈诚事到如今,只能庆幸小儿子无事,他们之间这么多年也是琴瑟和谐,还有三个孩子在中间,殳慧顾念这些,也不会一气之下就和自己恩断义绝了。 殳慧确实没有意气用事,刚刚知道这样的事情儿子就早产了,她就是性格再执拗,也只能逼迫自己忘了这事,把心态调整好,别影响了自己产奶,好给儿子提供最好的营养。 现在儿子好了,看看区珈诚每天忙前忙后,小心翼翼照顾他们母子的样子,她有再大的怨气,也不能像年轻时候那样不管不顾地跟他闹别扭了。区珈诚这几月下来,整个人像是老了五岁,殳慧想,他到底是个好男人。这么多年对自己,一心一意,呵护有加,外人说起来,自己还是三十出头的少妇模样,可区珈诚却真正是一副人到中年的样子了。他又不用每天出去辛苦讨生活,这么劳心劳力,不都是为了自己么? 每每想到这里,殳慧心里便是一阵无力。想和他像过去一样继续心无芥蒂地生活,她忘不了这事;要让她揪着这件事情不放,和区珈诚争个三长两短出来,她也做不出这样的事情。 两人这次都很有默契地不提这件事情,装作把整颗心都放在了刚刚出生不久的儿子身上,日子一天天过去。 直到有一天,殳慧躺在浴缸里泡澡的时候,不经意间摸到自己的胸部似乎有硬块,她心里咯噔一下,当晚一夜都没睡好。第二天去医院乳腺外科一检查,拿到片子后,一个晴天霹雳就这样朝她砸了下来,确诊为早期乳腺癌,且为了避免癌细胞通过淋巴结进行更大范围的转移扩散,医生建议即刻进行手术,做全乳切除。只有这样,才最安全有效,且十年后生存率最高。 殳慧整个人已经说不出话来,欲哭无泪。跟在她身边的区珈诚更不能相信,说要带她重新检查,扶着殳慧跌跌撞撞地出了医生房间的门,殳慧脚下突然停住,走回去问医生:“怎么好好的,突然就这样了?” 主治医生是一位被退休返聘,全国知名的女性乳腺专家。同为女人,她知道之后的手术对一个女人而言有多残忍,隆起的j□j是女人的象征,活生生地切去,这样的事情不比死亡更容易让人接受。 “你家族里有女性长辈得过这样的病吗?” 殳慧的眼泪就这样随着自己摇头的动作大颗大颗地落了下来,滴在裤子上,晕开。 “那你平时例假的周期正常吗?” 殳慧点点头:“正常,每次隔三十天。”她的声音是哽咽的。 头发花白的女医生摇了摇头:“乳腺癌的病因很复杂,和遗传有很大关系,平时女性行经如果不正常,周期短,经期乱,也是一种原因。你既然都不是,也有可能是平时工作环境辐射大,或者,还有一种可能是心情长期抑郁,这些都是有可能的。” 女医生最后口气温和地说道:“女人知道自己得了这个病,需要做这样的手术,一时都难以接受。可我作为医生,还是得和你们说清楚,你越早接受事实,配合医生的手术和术后化疗,最后存活的可能性越大。” …… 殳慧回了家,没有吃饭,一头扎进了儿子的房间里,呆呆地坐着看了儿子一晚上。区珈诚守在她身边,也滴水未进,看着眼前的母子俩。 医生的话同样把他刺得心痛,心情长期抑郁,两人结婚之后至少有三年多殳慧没怎么笑过。她生了儿子,女人一生最关键的坐月子里,她的心情也是郁结的。他早听说女人坐月子不能动气,要是落下病根,那就是一辈子的事情。可这样的惩罚也未免太残忍了。自己是始作俑者,为什么这种报应不落到自己身上,反而要给殳慧雪上加霜!区珈诚对命运有了深深的恨意! 坐到半夜,区珈诚起身上前想扶着妻子回房休息。殳慧顺从地跟着他出了门,回到两人的卧室后,却突然挣开他的手臂冲进了浴室。 区珈诚怕她出事,冲过去用力拍着浴室的门:“慧慧,你开门,让我进去。都是我对不起你,我明天就给妈电话,让她过来看着儿子,我带你去国外检查,你一定会没事的。你千万别做傻事!” 浴室里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回应。区珈诚这一刻觉得自己无比颓丧而又无力,身子慢慢靠着门板滑了下去,坐在了浴室门边,手臂还无力地拉着门外的旋锁,口中轻轻喊着:“慧慧,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 门内有哭声传了出来。 区珈诚继续哀哀地恳求着:“我当年不该那样对你,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早知道会这样,我宁肯让你嫁给蒋正勋,你肯定不会得这样的病。都是我错了。”反反复复的几句话,区珈诚一直不停地说着,不知是说给门那边的殳慧听,还是说给此刻的自己听。 不知枯坐了多久,浴室又是一片寂静。区珈诚心里突然闪过了让他异常恐惧的念头,突然而来的冷汗将他的后背都湿透了,他又急切地拍起了门板:“慧慧?慧慧?你没事吧?” 那边终于有声音传来:“我在。” 区珈诚听到回答,两腿都快软得要站立不住:“慧慧,你出来好不好?只要你出来,你做什么决定我都听你的。你愿意让我陪你治疗,我就跟着你;你要是……要是再不想看到我,孩子,财产,我什么都给你,只要你好好的,把病治好,我再也不强求了。” …… 来年,十一月的初冬。 殳慧扶着一岁多的儿子在英国约克郡落满枯叶的庭院里慢慢走着。区司瀚笑得口水直流,口中不停地喊着咦咦,手还朝前方不停抓着。 几分钟后,他的手里抓到了一个喷香的南瓜派饼,一个妇人的声音响起:“我的手艺,也就只有你愿意捧场了。” 跟在儿子身后的殳慧走上前抱起了儿子:“你英姿阿姨明明知道你不能吃,还这样诱惑你。我们不理她,回去找姐姐玩去。” 惠英姿把手里温热的南瓜派递给了一直跟在身边的周启皓,又从殳慧臂弯里接过胖小子:“看来你恢复得不错,胳膊比以前有劲多了。” 殳慧怔了一下,随后笑了起来,摸摸儿子胖乎乎的小脸蛋儿:“有他天天逼着,比什么药都管用。” 进了屋,壁炉早已把屋里烤得暖和起来,还有一股南瓜派的甜香似乎还残留在空气中,早已长得亭亭玉立的南瓜和小米从楼上走了下来,拉着小弟弟进了一楼铺着柔软地毯的玩具室,逗他玩耍。 几个小时后,风尘仆仆的区珈诚在夜色笼罩下敲开了自己家的大门,带着区父区母,和殳母黄伯带给儿子的一周岁礼物和妻子一起站在了小混蛋的床前。他的胳膊搂着妻子的腰,殳慧的头枕着他的肩头,两人看了许久,突然区司瀚的小短腿踢蹬了一下,盖好的被子被他踢开。殳慧扑哧一声笑,弯腰给儿子盖好被子,关上床头灯,两人一起在旁边的大床上躺下。 “我回国这几个月,你有没有按时去让米勒医生检查?” 殳慧带着睡意嗯了一声。 “那就好。李主任的手术做得好,米勒医生的检查也很到位,我总算能放心了。” “珈诚……” “嘘!别出声,我只是替你再检查一下。只要你身体健康,慧慧,我只要你身体健康,能陪在我和孩子身边。你听懂了吗?”区珈诚摸到殳慧身上那处原来隆起,如今却早已平平的地方:“它在你身上只是个伤口,可是,”区珈诚执起殳慧的手,放在自己心脏处:“于我,它是一段历史的纪念,是我们两个美好岁月的见证人。我已经老了,没有什么比我们美好的回忆更能吸引我的东西。” 区珈诚话音落下,两人静默良久。 “睡吧,明天我还得起来做早饭,也让你的好姐妹和周启皓尝尝我的手艺。” “嗯。”殳慧刚刚嗯了一声,立刻跌入了梦乡。她如今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是区珈诚多虑了。一场手术让她看开了一切,有什么比抓住眼前的幸福更重要的事呢?何况,她所祈盼的爱这么多年一直都在她身边,从未真正离开过。她只对仁慈的上苍充满感恩,感谢所有的事情过去后,他们一家人还能守护着彼此,一起面对明天的日出。 W城。 送走区珈诚的周一围去学校里接了儿子,晚上给他检查好作业,聪慧而早熟的儿子不用他哄,已经乖巧地回了卧室,熄灯睡下。 周一围独自呆在卧室,就着台灯发出的一点光芒,注视着区珈诚之前带给他的照片。照片里,惠英姿直直地坐着,眉目温柔地看着镜头,身后的周启皓半俯□体,胳膊搭在女人肩上,他的下巴落在惠英姿头顶,眼睛同样注视着镜头,笑意温柔。 看了许久,周一围摸摸自己的眼睛下方,手上是一片晶莹之色。 他想,岁月匆忙,这一生,他可能喜欢过许多女人,却又一一辜负了她们。那些被辜负的女人,当他问她们还需要些什么的时候,她们不约而同地选择了金钱,然后依依不舍地退场。唯有照片里这个女人,她拒绝金钱,转身决绝地离开。人人都赞美她,周一围却想,你们都被她骗了,我要咒骂她。因为,这个女人,她带走的,是我的心。 -------------------------------------------------------------------------------- 作者有话要说:2014年将要来临的时候,《弯刀对着瓢切菜》在大家每天的热情陪伴下,就这样结束了。最后的故事里,有人被幸福眷顾,与自己倾心相爱的人相伴一生;也有人,悔之莫及,和自己的爱人永远天各一方。 不管如何,朱公都要谢谢大家两个月来的热情与支持,也许有的筒子只是默默看文,不曾发过言,朱公依旧对你们心存感谢;更有很多筒子每天随着故事的发展,在文下留爪按印,甚至写很长很长的话表达她们自己内心的感受,为此,朱公更加对你们心怀谢意。 最后,祝大家新的一年一切都好。 本文由书本网提供下载,更多好书请访问http://www.bookben.cn/